「你嫉妒我。」他用的是肯定句。
「是啊,我嫉妒你加拿大的總公司突然失了火,所有的檔案付之一炬,美得可以榮登世界十大建築設計獎的公司,現在成了一堆焦炭……」
「見鬼的你說什麼?」錯愕的風擎宇低吼。
喔喔,幸福的嘴臉終於扭曲,恢復他平常冷漠寡言的臭樣子。
「我說——」
「什麼時候的事?」風擎宇再一次打斷他。
「台灣今天凌晨兩點三十一分。」
「你現在才告訴我?」站起身,他簡直不敢相信秦方會怠忽職守到這種要命的程度,他真想殺了他!
「你家電話沒人接,手機又沒開,請問我上哪去找人說去?」不知醉死哪一個溫柔鄉還怪他!
該死的……
「處理得怎麼樣了?」風擎宇在張狂的怒火爆發之後,平了氣息。
「還在延燒當中,樓太高,火源太廣,滅了又起,總裁親自坐鎮指揮,一夜沒睡——」
站不住,一顆心已飛到了加拿大,他長手一伸,「東西呢?」
「早準備好了,你的機票。」秦方將機票放進他手裡。
「這裡——」
「交給我了,你快去吧。」
目送他走後,秦方大剌剌地坐進了風擎宇寬大的辦公椅裡,卻發現他遺落在桌上的手機,拿起一看,手機的電源是開著的,上頭顯示的未接留言有十幾通。
真是有了女人便什麼也不管了,這傢伙!
只是,哪個女人可以讓工作狂風擎宇,把正事全給擱在一旁呢?
驀地,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名字。
李曼兒……會是她嗎?
有機會,他真的該去好好仔細瞧瞧,那女人長得什麼三頭六臂……
從白天等到黑夜,再從黑夜等到白天,然後,又是一個黑夜,睜著的眼一直沒有好好闔上過,此時,李曼兒覺得濃濃的疲倦襲上。
沒開燈,怕自己總會不自覺地尋找著風擎宇的身影,但黑夜裡的自己,心,格外孤單與寂寞。
想起了那一夜在防空洞裡的黑,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眸子自始至終盯著她瞧,他傷得重,呼吸有些粗喘,但抓住她不讓她奔出去找父親的大手卻依然有力,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刻,他緊緊抱住了她虛軟無力的身子。
「不要怕,有我在,除非我死了,否則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他低沉有力的嗓音像顆鎮定劑,讓她的心在那聲槍響後的驚恐之中,找到了暫時安歇的所在。不只這樣,在那短短的一刻,她的心似乎也因為那句話而跟著他走了,不曾真正回來過……
雖然,她從來都不承認自己需要這個男人,她驕傲的自食其力,不用他的一分錢,不找他,不尋他,不想他,不念他……
但,他的那一雙眸子卻像是刻在她心版上,乍然再見才知自己記他記得這麼深,心,也疼得那麼深。
現在,才興起了一絲曙光又滅了,很顯然,這個男人不需要她,不曾掛記著她,才會連一通電話也不給。
怨嗎?不。
恨嗎?也不。
如果他打算再次不告而別丟下她,她也可以活下去,而且可以活得很好。
加拿大
「什麼?情婦?」風振群的臉上寫著濃濃的錯愕,「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兒子,公司的那場火已經把我急死了,你現在卻來跟我說你大哥在台灣有了情婦!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真的假的?」
「真的,就住在大哥家裡。」風正雅溫柔一笑,不在意的繼續拉著手上的小提琴。
窗外,一片楓紅,加拿大的秋天似乎比台灣來得早許多。
「什麼?那你前陣子住在哪裡?」
「風華飯店。」飯店裡的傳言也是沸沸揚揚,很難讓人不相信。
「你大哥竟然讓你去住飯店?你是他弟弟——」
「是我不想當電燈泡。」風正雅扯謊,總不能把大哥連夜把他趕出家門的實況轉播給大家知道吧?何況……只不過是件小事。
「是嗎?再怎麼說擎宇都不該讓你去住飯店,你是他弟弟,一個情婦比得上自己的親弟弟重要嗎?那傢伙越活越回去了,回來看見他得好好訓他一頓,就知道放他回台灣,離開了我的視線絕對沒好事!」
「爸,別說了。」
「怎麼?你要護著你大哥?要真如此,你就不會跟我提這件事了。」
風正雅眨眨眼,「我跟你提這件事不是要你阻止大哥,而是希望你可以讓他把對方娶回家來,爸爸。」
「娶……回家來?你瘋了不成!」風振群氣得挑眉,「我風雲財團的媳婦豈可是那種低賤之人?」「爸爸,曼兒很好,美得像天女下凡,哥哥會對她動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只不過是個情婦,能好到哪去?!你不要忘了你大哥已經有未婚妻了!這件事你可別跟若冬說,知道嗎?唉,看來得快把婚事辦一辦了。這小子,三十了還不知輕重,老婆都還沒娶進門就學人家在外頭養女人!」事情一拖就沒好事,他早該知道,當初就不該縱容擎宇說了一大堆理由把婚事給延後。
「爸爸,大哥不是非娶若冬不可……」風正雅試著想勸他。
「胡說八道!他們的婚事是從小就訂下的,除了若冬這個媳婦,我不可能允許其他的女人進我們家門。」
風擎宇叫他來看看她,正合他意。
修長的雙腿跨下車,秦方隨興的關上門,也不落鎖,大大方方的往別墅的大門走去。
手機沒帶,家裡的電話過了兩天才想起插頭被他給拔了,這個風擎宇……十萬火急的電召他,要他做的卻是來這裡看他的情婦,真不知他是怕她跑了?餓了?還是給別的男人拐了?
聽到車聲與關門聲,李曼兒不等來人按下門鈴人已經衝了出來,瘦弱的身子跑得跌跌撞撞,看得秦方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怕她一個踉蹌會從階梯上摔下來,死不了,卻可以拐傷腿,徒增麻煩。不是他……
李曼兒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剛奔騰起來的一顆心在一瞬間沉落到谷底。
她看起來很失望的樣子,卻沒有兜著他轉,詢問風擎宇的任何事,安靜的樣子讓他這總是辜負女人心的男人看了都心疼。
不過,這並不能改變他來此的目的。
「李曼兒?」連名帶姓喚她,秦方探問似的揚揚眉。
「我是。」她柔柔地答著,眸子看著他,心卻不知飄向哪裡。
「我是秦方,這兩年來一直匯款到你戶頭的人就是我。」他這麼說,是為了表明白己特別的身份。
匯款的人是他?!那麼……他知道她是風擎宇的妻?李曼兒的眉微蹙,一個不太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你今天來找我,一定有特別的事吧?」若不是風擎宇的交代,她相信不會有人會到這兒找一個沒沒無聞的女人。
「沒錯。」秦方微微一笑,從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張支票遞給她,「我是奉命來送這個給你的。」
一張面額一千萬元的現金支票,足夠讓她見錢眼開了吧?他做事與風擎宇不同,拖拖拉拉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本就雪白的臉頓時連最後一絲血色都抽盡,李曼兒不敢相信的看著手中這張幾乎宣判她死刑的支票。
要了她的身子之後,他決定用這筆錢讓彼此恩怨兩消?
這算是買她一夜的錢嗎?呵,真是大方。
「他要你從此不得出現在他面前,如果你做得到,三年後的今天,他會再給你一千萬元,這是承諾。」
她幽幽地看著他,「他真的要你來告訴我這些?」
沒想到她有此一問,秦方微微一愕,「當……然。」
「那不是多此一舉嗎?」她從來都沒說要霸著那妻子的名分,她要走,是他不讓,怎麼才短短數日,他就要拿錢來打發她走了?
是怕她反悔不認賬?還是對要了她的處女之身而心感愧疚?所以決定要用這筆錢來彌補她的損失?
「我不懂。」
李曼兒看了他一眼,將支票遞回去,「請你收回,我不需要這個。」
「你確定?這是一千萬。」就怕她沒看清,嫌少。
「就算那是一億我也沒興趣。」
「那你的目的是什麼?」秦方冷冷一笑,「風擎宇嗎?你想當他的妻?別傻了,堂堂風雲財團接班人,不可能娶你這種平凡得一無是處的女人;就我看,你連當情婦的資格都嚴重欠缺,更別提有一天飛上枝頭當鳳凰。」
他,果真不知道事實的真相。
連風擎宇最親的朋友都不知道她是他的妻,可見他的心裡根本容不下她的存在。
不只他,所有人都容不下她是風擎宇妻子的事實吧?早該明白的,卻還是會覺得苦澀。
從不以窮為恥,但她配不上他的尊貴俊美是事實。
「當鳳凰就一定會幸福快樂嗎?」她微笑著反問。
陽光下的她,笑起來是如此的神聖光潔,彷彿身上罩了一道又一道的金色光環,看了令人目眩,卻又奇異地令人感覺平靜安詳。
她,是天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