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裡不放心地陪著森森回家,堅持要等她睡著之後,才肯回去。
森森累得無法拒絕,就這麼在他溫柔的注視下,沉沉地進入夢鄉。
此時優裡已轉為靜音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看了看來電號碼,面色凝重地起身,走到房門外才接起電話。
「是的,父親大人……」他盡量壓低聲量。
「這麼晚了,你不在飯店裡,跑到哪裡去了?」電話那頭傳來極具威嚴的聲音。
「我……我在朋友家裡。」
「朋友?是那個讓你上了頭版花邊新聞的女人吧!」優裡的父親聲音充滿權威的責備著。「要我說幾次你才會懂?!這次安排出訪是為了提升我們家族在國內的名望,不是讓你去和女人廝混,搞花邊新聞!」
「父親大人,我很抱歉,但事情並不是您想像的那樣--」
「不用再說了,我要你結束這次訪問,立刻回國。」父親命令道。
「不,請您聽我解釋……」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那個新聞一傳回國內,你的聲望立刻下跌了六個百分點,這對家族的殺傷力有多大,你應該瞭解!」安德魯家族在國內是非常重要的政治勢力,絕不能讓對手有機可乘。「我已經安排了你和德古拉公主的婚事,應該可以對情勢有些幫助。」這就是老侯爵的危機處理方式。
德古拉?天啊,不是吸血鬼嗎?光聽到這家族的名字,就讓人不舒服,優裡忍不住皺起眉頭。「很抱歉,我不能接受這種安排。」
「就算你不答應,我們安德魯家族也不可能接受那種不名譽的女人!總之我要你立刻回國,否則,我就親自去處理這件事!」
向來獨斷的父親掛斷電話,優裡拿著嘟嘟響的手機,表情凝重地深深吸了口氣。
那沉重的壓力,即使隔著一道牆,房哥裡的森森也能感覺得到,她緩緩睜開雙眼,眼神漠然地透視著一切……
或許,她真的太自私了,從來只在乎自己,而不顧別人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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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疲累,森森卻整晚無法好好入眠。
一早,葉優裡已經離開了,她便帶著一束鮮花到醫院探病,卻遇到正走出房門的胡信誠。
「爸?你昨晚……」她顯得有些驚訝,看到爸爸臉上的疲憊。難道他昨晚待在這裡整夜沒睡?
「我一早有個重要的會議,現在要趕回公司,妳先進去陪陪--」
「真是感人。」看到老爸臉上的疲倦,她明明感到心痛,卻說出言不由衷的尖酸話語。「當年如果你對媽媽也有這種關心,她就不會生那場病……」森森把母親罹患絕症全怪罪在父親身上。因為他讓媽媽過得不快樂,所以媽媽才會得那種病。
「森森,無論妳相不相信,妳母親是我最愛的人。」經過翩翩的事,胡信誠心中有太多感觸,自從前妻過世後,他一直過著頹喪的日子,對孩子一直疏於關心,才會造成今天的事。「但現在對我來說,妳才是爸爸最關心的人,森森,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不要拿我的錯來懲罰自己,不要再糟蹋自己的幸福。」
「你沒有資格對我說這些話!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決定--」
「弄成現在這個局面也是妳的決定嗎?我知道這些年,妳一直把感情當兒戲,是為了讓我難堪。可是爸爸不在乎難堪,爸爸只希望妳能幸福,森森,妳懂嗎?」胡信誠激動地扶住她肩膀。
「我的事不用你管!」森森含著淚,推開父親的手。「對!你說得沒錯,我做的一切就是要讓你難堪、讓你歉疚!那都是你應得的!」
「妳對那位葉優裡先生也是這樣嗎?和他鬧緋聞,讓他的聲望大跌,讓翩翩想不開吞藥自殺,難道這就是妳的目的嗎?」
「沒錯,這就是我希望的!我恨她們粉碎了我的家庭,只要是翩翩要的,我一定會搶到手!」面對父親的責備和誤解,森森瞪著他,倔強地不讓眼淚流下來。當壞女人嘛,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那位葉先生呢?妳對他難道沒有一點真感情嗎?愛情不是遊戲,妳不能拿自己的幸福開玩笑!」他希望他的女兒還是有真心、有感情的,他害怕,她這樣下去最後傷害的會是自己。
森森望著父親,冷冷一笑。「真感情?別跟我說那種沒意義的東西,付出真情的下場是什麼,我八歲的時候就看得很清楚了!」
為了傷害父親,她不惜說著違心之論。「那些男人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只是玩具而已,葉優裡也一樣,不過是報復翩翩的手段而已--」
這時,病房的門忽然被打了開來,優裡低著頭,緩緩地從房裡走了出來。
森森一怔,怎麼也沒想到,優裡……竟會出現在這裡。
「優裡……」一股冰涼自她的腳底竄上,她雙手冰冷,身體逐漸失去溫度,她知道自己傷了他,傷得有多深。
「我是來看翩翩的,沒想到卻意外聽到妳的真心話……」優裡冷冷勾著嘴角,自嘲地一笑。「原來,我只是妳報復的工具?」
他向來冷靜睿智,居然落入她佈置的泥沼,優裡只能苦笑。
「不是……」森森搖搖頭,不是這樣的,她卻說不出口,看到優裡那失望、受傷的表情,她覺得自己殘忍得面目可憎。
「森森小姐,妳真的非常美麗,但是妳的心,卻像魔鬼……」那表情,像是對她徹底絕望似的。「除了怨恨,妳眼中看不到任何事物,這世界上,有什麼是值得妳珍惜的嗎?」
森森無言以對,低頭不語。
他說她像魔鬼……這種話她不是第一次聽了,但為什麼現在她的心卻痛得像要裂開來似的?
「告訴我,有嗎?這個世上有什麼是妳珍惜的嗎?」葉優裡用受傷的眼神直直看著她,卻終究等不到她的答案。
他垮下肩膀,對自己冷笑,為什麼都親耳聽見了,卻還不肯死心?
「謝謝妳,讓我認清了事實。」
優裡冷漠地走過她的身邊,擦身而過的剎那,森森的心終於碎了開來。
只是她依舊低著頭不語,她無法面對,也無力挽回,就讓他誤會吧,反正她早就習慣了不解釋。
他說得沒錯,她的心早就被仇恨蒙蔽,看不到美好的事物,因為傷痛,她重重封鎖著自己,把親情、愛情統統拒於門外,才會傷害了身旁的人。
或許這樣的結局,對大家都是好的,失去了優裡,是她活該。
「森森……」胡信誠在一旁想勸她。「快去跟他解釋啊。」他看得出來,女兒是在乎那個男人的。
「沒關係,這樣也好。」森森吸了一口氣,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反正她昨晚就已經決定,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而連累了優裡,只是煩惱著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或許,這樣對他反而是好的……
「我進去看翩翩。」她推門而入,決定就讓優裡這麼愈走愈遠,就這樣吧……
走進病房,森森深吸了一口氣,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她拿著花束,走向床邊矮櫃,把花插進花瓶裡,一邊整理,一邊問道:「怎麼樣?今天有沒有好一點?」
翩翩淡笑道。「我覺得妳的演技很差耶。」
森森沒理會她的嘲諷,自顧自地整理著花。
「你們剛才在門口說的話,我都聽到了。」翩翩不以為然地揚一揚眉。「一聽就知道那不是妳的真心話,所以我說妳的演技好像變差了。」
森森把花瓶放到桌上。「我不是參加金馬獎,演技怎麼樣不需要妳來評論,是不是真心,我自己知道。」
「是嗎?」翩翩看了她臉頰上的OK繃一眼。「把自己說得那麼冷血無情,說得那麼恨我,那為什麼還為我受了傷?」
那是她最寶貝、最珍惜的臉蛋,卻為了幫她拿回光碟片而受了傷,翩翩忍不住為她心疼。
「我受傷不是為妳,只是看不過那個敗類的行為。」森森別過頭,把窗戶打開。
「妳為什麼就一定要那麼驕傲、那麼逞強?妳就承認有一點點關心我會怎樣啊?」翩翩大聲地抱怨,其實她一直仰慕著這個像天上星星似的姊姊,只是她始終那麼冷漠、那麼遙遠。
森森看著窗外,沈默不語,許久之後,她才轉過身來,從皮包裡拿出一個黑色的絲絨錦盒,放到翩翩的床前。
「這……這是什麼?」翩翩睜大了眼睛,好奇地把盒子打開,那璀璨的光芒讓她忍不住驚呼。「這……這條項鏈?」
「妳不是一直很喜歡嗎?送給妳。」森森沒有一絲不捨。
「送我?」翩翩簡直不敢相信。「這條項鏈妳不是很愛嗎?」
森森聳聳肩。「其實也沒有多愛,只是故意不想讓給妳,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妳喜歡就拿去吧。」
翩翩看著鑽煉,愛不釋手,但她還是有點良心的。「喂,妳該不會是想連葉優裡都一起送給我吧?他是人,又不是珠寶,下能這樣送來送去的耶……而且,妳明明就很喜歡他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