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姊你醒啦?」坐在一旁的維思正把蘋果皮削成漂亮的環狀。「現在十一點多吧。」
還是可以感到部分的疼痛,身體仍沒辦法好好活動。
「吃點東西嗎?」維思遞來蘋果。「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吃這個。」
看見維思在一旁細心照料自己,這讓官雅娜感到一絲內疚。
原本最在意自己是棄嬰的事,誰知搞了半天,那競只是老爸怕死的藉口;這些年來,她錯過太多和姊妹共處的時間和機會了。
「昨天爸說的事……我是不是很傻?」
維思親了下她略顯蒼白的臉頰。
「從小時候開始,你就一直是我最聰明的好二姊,以後也是。比起這個來,我比較關心的是你變漂亮了呢,你知道嗎?」
官雅娜不解的蹙眉。
「記不記得我們學生時期,曾參加過一個金蘋果選美比賽?」維思問道。
「是有這麼一回事。那時候連媽都吵著要跟去,後來得獎的是你,對吧?」
「媽就不用講了,年紀都一大把了,竟還敢跟如花似玉的美少女一起比。」維思咯咯笑。
那年,赫紀慕死都要跟去參加選美比賽,還不惜謊報年齡。
「不過,知道那時候的你為什麼沒有得獎嗎?」
官雅娜搖搖頭,平時習慣盤成髻的長髮,現在披落在肩上。
「因為啊,那時候的你沒有受到愛情的滋潤啊。一直不肯接受愛情的你,當時就像是一個雕刻出來的美女,可卻完全沒有感情成分存在。」維思接著說:「但是現在的你,卻散發出女人戀愛時才有的特質,一種洋溢在幸福中的美哦。」
戀愛啊……
是那個奮不顧身跳下來保護自己的男人,讓她明白什麼叫做愛嗎?
「喜歡上他了哦?」維思仍是笑得開心。
「我……我不知道……」她低下頭。
「這時候還不知道?該不會把腦子給摔壞了吧?人家可是為了救你才跳下來的耶!」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維思帶著不解的微笑看著二姊。
「我當初只是想利用他來讓媽、還有你們別再逼我相親或是安排對象。」
「後來不就促成了你們之間的關係了嗎?」維思提出質疑。
「可是……」
官雅娜似乎想再說什麼,不過卻被維思打斷。
「我想,你啊,是不曉得該怎麼面對自己吧?」
有別於大哥的開朗、大姊的溫柔、小特的鬼靈精怪,維思的笑一直給人一種如在幻境的美,也正因為這種美,讓官雅娜暫時忘了煩憂。
「我可是從幼稚園開始就談戀愛的人呢,這種事我最清楚了。」維思得意的說。「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對他的那份心意罷了。」
「心意嗎?」
「是的。敞開你的心胸去接受這份愛。不管我們說了什麼,但你總無法否認自己心中對他的那份感覺吧?」
「感覺?」
「嗯,整顆心不由自主地會有期待、失落、開心或難過,全都是因他而起。」維思掩著嘴,笑得可開心了。
「可是那樣的我根本不像是……我。」
「一樣都是你啊。」維思說道,「那當然還是你,只是平常你把她藏在盔甲底下而已;只是那個男人剛好能卸下你的盔甲,讓你看到真實的自己,即使你一直以為這份感情不存在。」
官雅娜低著頭沒有說話。
「你知道嗎?」
「嗯?」官雅娜看著走到窗台的維思。
「正義女神為什麼是蒙著眼睛的呢?」
「因為要不偏不倚執行司法正義,法律之前人人平等,不會因為身份貴賤而有所差異。」官雅娜回答。
「可是你一直不這麼認為對吧?你之前還因為這個跟我們每個人說過教。」
「嗯。」她點頭。
愈接觸司法就愈明白:司法是沒辦法還給人們公道的,當初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會放棄成為律師、檢察官、警察的機會,除此之外,還跟官家大小傳達這個觀念。
「我那時一直沒有告訴你,」維思轉過身來,「也許,正義女神是因為愛情才蒙上雙眼的。」
「嗄?」
「愛情讓人盲目啊。」維思笑道,「不如閉上眼睛,好好去感受你內心真正的悸動吧。」
看著維思許久,官雅娜回想起自己跟米興始相處時的種種,那個不像官雅娜的自己,正是因為愛上了他。
「我想去……看看他。」官雅娜試著從病床上下來。
維思臉上仍是綻開甜甜的微笑。「嗯,我去幫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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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護病房外。
米興始仍躺在儀器包圍的房間內。
官雅娜在醫師的許可下進到病房中。米興始插著呼吸管、吊著點滴躺在病床上。
原本俊俏的臉上多了幾處瘀青,那雙保護她的手也打上了石膏,原本結實的身軀上纏綁了層層繃帶。
看著躺在床上的他,官雅娜的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若不是因她一時的疏忽,也不會造成米興始現在的慘狀。
「對……不起。」她在病床旁的椅子坐下。
官雅娜心中此刻滿是懊惱與後悔,眉心糾結在一起。
「……都是我不好。」
為了娜娜都是值得的啊,不過是小傷而已嘛,幹嘛哭喪著臉,要笑比較好看……
耳際彷彿可以聽見米興始嘻皮笑臉的回答。
不是說了嗎?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保護著你嗎?笑一個吧。
他的雙唇緊閉。
想起過去這段時間來,米興始陪在自己身旁逗她開心、陪她難過,但她卻是造成他這副慘樣的兇手。
「喂……你要睡到什麼時候?起來啊……」她輕輕推著他沉睡的身體。
不爭氣的眼淚又落下。
「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嗎?要一直陪在我身邊的嗎?不是說好了嗎……不是說好了嗎……」
他仍沒有回答。
房內只有發出規律聲音的醫療儀器及官雅娜的哭聲。
是思念,是後悔,是愛戀,是不捨,隱藏在心中的感情藉由眼淚宣洩出來。
她緊緊握住他的手;那雙為了保護她而受傷的手,如今卻是傷痕纍纍。那寬廣的肩膀現在也綁滿了繃帶。
「不是說好,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離開我,就算全世界都遺棄我,你還是會一直在我的身邊守護著我嗎?」她哭喊著他曾說過的承諾。
從七樓的高度墜下,沒當場死亡已算是奇跡,而像官雅娜這樣只受部分皮外傷,更是奇跡中的奇跡。
反觀保護她的米興始,卻沒有這麼幸運。
即使身下有氣墊艇跟車子作為緩衝,肉體仍是無法承受這麼大的衝擊,況且當時胸前還壓著同時落下的她。
「如果……沒有認識我……就好了。」她將頭靠在米興始身上,「如果你沒有認識過我……也不會……也不會變成這樣。對不起、對不起……」
決堤的眼淚滴落到米興始身上。
家人為了不讓官雅娜擔心,全瞞著她米興始的狀況,若不是剛剛遇到主治醫師,恐怕她還真以為米興始跟她一樣只是受到小傷而已。
「比起肋骨斷裂,恐怕他腦部受損的情況還要來得嚴重。」醫師這麼告訴官雅娜。
腦部積血的狀況雖然已經進行過放血的手術,但狀況仍不是很樂觀,極有可能演變成植物人。
縱使官家有萬貫家財,緊急聯絡了國內腦科權威來進行手術,不過仍沒有把握能百分之百成功。
「對不起……」
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如果……我們不曾見面……不曾見過的話,你今天、今天也不會這樣……」
若不是她去找米興始充當男朋友,自己也不會喜歡上他,更不會害他為了保護她而身受重傷。
「……我可以不需要愛情……只要你能醒來……就算要我以後不能見你、不再愛上任何人也沒關係……只要、只要你能醒來……我什麼都願意……」
雖然跟米興始的相遇讓她相信這世上真有愛情,但這代價未免太大。
她移動疼痛的身體,緩緩靠近米興始的上半身。
注視著昏迷的他,就好像他只是睡著了,隨時都會醒來一樣。
低下頭,她將唇辦輕輕地貼在他唇上。止不住的淚水落到米興始眼窩,沿著他的眼角滑落下來。
「被巫婆詛咒的布偶馬王子……雖然晚了點,可是……你可以再變回人嗎?可以……醒過來嗎?」
纏綿深情的吻,從唇舌傳遞她對他的愛,只是對方卻沒辦法像過去般回應。
她抱著他痛哭。
直到哭累了、趴在病床一角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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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為什麼會有溫暖的感覺?
睡夢中的官雅娜似乎夢到自己落下前的剎那間,米興始用雙手緊緊摟著自己,那股溫暖的感覺……
興、興始!
她從睡夢中驚醒。
「呃……你醒了?」
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問著她。
「米興始!你、你沒事了?」
趴在病床旁的官雅娜,抬頭發現自己正被米興始摟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