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
「他根本把我這裡當成睡覺的旅館,我睡著了他才回來,我還沒起床他已經出門了,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曾瑪俐擦乾眼淚,氣憤難平。
「妳不是說他半夜還要看美股開盤?他這麼忙也是在為你們的未來在打拚嘛!」崔幼晴勸著。
「忙也要有限度呀!上個星期我約他回我家看我爸爸媽媽,他藉故不肯;這個星期我跟他提結婚的事,他又推拖拉的,妳說,他是不是不愛我了?根本不想娶我?」
「那妳有跟俞宇堂溝通嗎?」情侶問的事,怎麼說都不對,崔幼晴不會因為曾瑪俐是自己的死黨,就將炮口對準俞宇堂。
「當然溝通過,但他死不承認,還說了一堆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的話。可是話講得再好聽有什麼用!重要的是要行動,他光說不練,我早就受夠了。」
「女孩子總愛聽好聽的話,我想聽都沒得聽呢,妳當初不就是因為他能言善道而喜歡上他?」崔幼晴終於明白,女人真的是很難伺候的動物。
「六年了,我跟他在一起六年了,今天是我們認識六週年的紀念日,我早就跟他約好了要一起慶祝,昨天還提醒他千萬不要加班,今天我還特地跟安親班請了假,還訂了餐廳,結果他竟然忘了!」
「這才是妳氣到不想活的原因吧?」然後再將過往的所有委屈全爆發出來。
「妳說我怎麼不氣呢?他如果有把我放在心上,就不會忘記了。」
「那他人呢?」
「不知道。我在餐廳打電話給他,他根本忘了這回事,我一氣之下,就跑回家了。」
「要不要我打電話給俞宇堂?」
崔幼晴只能聽瑪俐說,然後再適時開導她,並無法給她任何建議,因為自己的感情問題也處理得一場糊塗,她根本無力開解別人。
「不要!我再也不讓他踏進我這裡一步!」
「瑪俐,妳總得給他解釋的機會,聽聽看他是為了什麼事情而耽擱嘛!」
「晴晴,妳搬回來跟我住好不好?我再也不要跟俞宇堂住在一起,好像我倒貼他似的,他根本一點都不珍惜我!」
「妳確定嗎?會不會明天你們和好了,又拿掃把把我趕出去?」
「這……」曾瑪俐臉紅了,代表這是很有可能的。
「人家說夫妻床頭吵床尾和,雖然你們不是夫妻,但是不能一吵架就把六年的感情抹煞。」
「以前不常見面,他把我當成寶貝呵護,現在天天見面,他根本連看都懶得看我。」
「不會啦,妳別想太多。」
「晴晴,我好煩哦,我該怎麼辦?要我跟他分手我又不甘心,可是要我跟他這樣耗下去,我又很沒安全感。還沒結婚他就這個樣子,萬一結了婚……」
「瑪俐,俞宇堂或許是想等沒有經濟壓力再來結婚,我希望妳能跟他好好談一談,把妳的感受通通說給他聽,不要因為一時的氣憤而口不擇言。」
情緒得到發洩,曾瑪俐慢慢地恢復了理智。「妳認為談有用嗎?」
「當然有用。相愛容易相處難,如果談過之後,妳還是認為兩人不適合在一起,那就不要勉強,早早分手。可是,妳得給自己和俞宇堂一個機會,不然妳以後要是後悔,可千萬別叫我幫妳追回俞宇堂。」
「晴晴,妳也知道當初是我先向他告白的,他愛我本來就沒有我愛他的深,他會不會已經對我膩了?」
「不會的。我看得出來,他真的很愛妳,也許你們只是一時的適應不良。」難道女人一旦向男人告白,男人就不會珍惜這份感情嗎?
崔幼晴的頭也很痛,卻沒有人可以分擔她的心事。
兩個好姐妹又談了許多貼心話,直到俞宇堂回來。
「瑪俐,我跑去餐廳找妳,卻沒見到妳,妳的手機又不開,妳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俞宇堂不管房裡還有個大電燈泡在,就緊緊將曾瑪俐抱在懷裡。
「放開我啦!」曾瑪俐叫嚷著。
「妳哭過了對不對?還哭得很傷心?看妳眼睛都腫起來了,妳是為了今晚我失約是不是?」
曾瑪俐還沒開口,崔幼晴就說話了:「俞宇堂,我希望你和瑪俐好好談談,她現在很不安,她說你不願意回她家拜訪她爸媽,也不願娶她,更忘了今晚六週年紀念的約會,她本來是打算把你關在門外的,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讓你進來的。你就好好說清楚,別再把她氣哭了,否則我不會饒你的。」她適時幫瑪俐嗆聲。
「瑪俐,妳怎能這樣誤會我?我們都已經在一起六年了,妳難道還不相信我對妳的心意?我不是不去妳家,而是想拿點成績給妳爸媽看,希望他們第一眼就喜歡上我這個女婿。我很想娶妳,但不能讓妳跟著我吃苦受罪,我希望能買下一棟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子……」
俞宇堂說得情深意重,崔幼晴知道他有辦法安撫瑪俐的心,於是就俏悄退出了小套房。
來到樓下,原本的毛毛細雨已經變成直直落的大雨滴。
走在寬廣的人行道上,看著夜裡的霓虹閃爍,讓她突然覺得好寂寞。
她不想躲雨,只想享受淋雨的快感。
為了一個男人,她竟然可以耗費掉八年的青春!想想,她可能是最笨的女人吧,而且笨到無可救藥。
她很羨慕瑪俐。瑪俐當年的告白,得到了俞宇堂全心全意的愛,就算瑪俐最後離開俞宇堂,至少曾經轟轟烈烈的愛過,而她……
她嗤笑了一聲,在雨中慢步。
直到累了倦了,她才拿出手機撥打給王光陽。雖然她很不想回去,很不想面對孟虎,但她還是得回去。她只能加快找房子的速度。
電話裡王光陽答應到捷運站等她。
坐上捷運,看著黑壓壓的車箱外。她想:她能開導別人的感情,那她自己的呢?
走出捷運站,冷風灌吹而來。來接她的人不是王光陽,而是孟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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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虎難得陰鬱著一張臉,跟這場秋雨有得比。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反而打給光陽?」一遇上感情的事,他難得失去了理智和分寸。
崔幼晴愣了三秒後,才揚起大大的笑臉。「你在忙嘛。況且光陽叫我打電話給他的。」她走過他身邊,朝回家的路走去。
由於公寓離捷運站只要十分鐘路程,所以她往來捷運站之間都習慣步行。
他走到她身邊,為她撐起傘。「妳為什麼不問?」
「要問什麼?」她專心看著眼前的路,沒讓自己停下腳步。
「妳在碧潭橋邊看見了我和甘梅君。」他緊緊跟在她身邊。
對呀,那個人事經理姓甘,她想起來了。「我交代光陽不要說,沒想到光陽的嘴巴還真大。」
「為什麼不叫我?」
「你有朋友在,何況,我又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我只是要去瑪俐那邊。」她故作輕鬆。
她走得很快,深怕一停下來,他就會看穿她不自在的表情。
「晴晴。」他牽住她的手,固執的不讓她繼續走。
小小的傘下,他將大半傘面罩住她。
「什麼事?」她頭微低,沒敢看他。
「我跟甘梅君沒什麼。」明明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跟她也進展到手牽手了,她為何還是客氣的把他當學長看待?
「我知道,你說過的嘛,親眼所見不一定是事實。」
「可是,妳卻認定那是事實。」他很生氣。她怎麼可以擺出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認不認定又有什麼差別呢?學長,我只是你的學妹,我只是你的室友,我最多只能算是你的朋友,我無權去過問你的穩私。」為了斷了自己的念頭,她想逼他,也想逼自己。
如果他肯再多給她一點明示、甚至是暗示,她的心就會更篤定,也就不會再那麼沒信心的要自卑了。
她需要給自己一個繼續喜歡他的理由。
可是,他模稜兩可的態度,讓她完全摸不著邊,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她需要一個肯定說法,無論他喜不喜歡她。
「妳認為我只是學長?只是妳的室友?只是妳的朋友?」他反問。
「不是嗎?」她哈哈大笑三聲,再也沒有告白的勇氣:心被傷一次就夠了,她可不想那傷永遠都縫合不起來。
快說不是啊!她在心裡祈求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他能否定她的說法,希望他能說出喜歡她的話。
「如果妳是這樣認為,那就是這樣了。」他的目光深沉而黯淡。
她見到甘梅君抱著他,為何不生氣?也不質問他?也許他在她心裡一點份量都沒有?也許他高估了她對自己的感情?
她從他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這次他順勢鬆開了她的小手。
她低著頭,快速的往前走去,強忍住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
他跟在她後頭,始終保持一步的距離,將雨傘遮住已經全濕的她。
回到頂樓公寓,王光陽還等在客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