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她,知道不是玩笑的時候。「曉婷就像我家人一樣,如果妳沒有出現,我也不知道我跟她之間會變成如何。」
他的意思是……
「但妳出現了。」
說得多無奈似,好像她專門在礙他的事。心裡已經夠委屈了,這下更委屈,更不痛快。「你的意思是說,我破壞你的好事了?」
「我哪是這個意思!」她話是怎麼聽的?竟聽出完全相反、差了十萬八千里的意思。他以為他已經說得夠白了。
「要不,是什麼意思?」
她不應該這麼白目的,但周曉婷跟她說的話已經先入為主的在她心中發酵,她心情無法不發酸。她哼一聲,譏諷說:
「哦,差點忘了,應該恭喜你了。」那個哦,拖得又乾又長,笨蛋才聽不出語調裡含的情緒。
「恭喜我什麼?」他真覺得莫名其妙。
還裝蒜!
「恭喜你要訂婚了啊。」
「我要訂婚?」他皺眉。「我怎麼不知道?」
還裝!她真的一臉白癡相,真的那麼好騙嗎?
但跟她不同,趙俊傑「聰明」很多,一點就通,這刻也沒受情緒作用,腦筋那麼轉一下,就大概猜知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妳躲我的原因?」
「這樣還不夠嗎?」她又哼一聲。
「當然不夠。」他湊向她。「妳聽我親口說了?親眼看見了?」
「她親口說就夠了。」
她?果然。趙俊傑歎口氣,將她拉到身前,她掙扎不肯隨他,最後還是屈服,倔強的撇開臉不肯看他。
「我不知道曉婷是怎麼跟妳說的。」他又歎口氣。「可妳心裡懷疑,為什麼不來找我?不跟我求證?別人的話一聽就信,就是不相信我?」
問得她啞口。她為什麼沒去找他?為什麼周曉婷一說她就信?為什麼?她看看他,咬了咬唇,說不出話。
「算了。」他一副打算放棄,作勢要離開。
「欸!」她一急,連忙緊拽住他。
他心中竊喜,嘴角隱隱泛起笑,卻做出一臉沉重,表情黯淡之極。
「你真的沒有要跟周--嗯,訂婚?」緊張的拽著他,既期待又害怕。
「沒有。」他很鄭重,直直看進她眸子裡,乾脆說得又直又白。「我已經有了妳,怎麼可能跟曉婷訂婚。」
呵,她一下就暈紅臉。他是那個意思了!
「可你敢說你跟她真的沒什麼?」還是有些忐忑不安。周曉婷說得那麼逼真。
「我說沒有,妳也不相信。」
與其說不相信,倒不如說她對自己沒信心。周曉婷對她撒了個容易戳破的謊,她自己沒勇氣求證,自暴自棄,暴飲暴食,還吐得一場糊塗。
「相信我,美美,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他幾乎要發誓。
「我--」她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說妳相信我。」他已將她拉到身前,無法再拉得更近,情不自禁伸出雙手攬住她,讓她聽到他的心跳。
那心臟怦怦的跳,不知是激情還是不安,傳到她耳畔,比什麼都言情。
「你真的--」忍不住想再確定。他心裡真的只有她?
「真的!我心裡只有妳。」心有靈犀一點通嗎?其實,她那點心思,那點擔憂,那點忐忑,那點不安,不用說,他也知道是什麼。
他決定挑說明白,讓她確實知道他的心、對她的意,不再猜疑不安。
她暈紅臉,忍住羞地伸出臂膀圈住他脖頸。「再說一次。」她愛聽。
「我心裡只有妳,美美。」沒有說情,亦不言愛,但濃濃愛意,都在眼波裡,都顯露在看她的目光中。
唉。她滿足的呼出一口氣,放心地整個人貼著他。原來談情說愛就是這麼樣;原來男人跟女人表白,就是這麼樣。哎,她的男人運,終於,終於來了。
「啊!」但快樂不了一分鐘,她突地抬頭,直愣眼看著他。
「怎麼了?」他又將她圈住。
「那周曉婷怎麼辦?」憂心忡忡的。
「只有對不起她了。」
「她一定會很難過。」她訥訥的。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他搖頭。「妳還有心思去擔心別人?」
「也不是那樣的,我只是將心比心。」
好像他多負心似!他有些不是滋味。他從來沒有承諾過,沒有對周曉婷有任何越界的舉動;他錯,錯在沒有明明白白、冷酷的拒絕她,讓她受傷一下。
可這傢伙,居然說得他跟個負心漢似--
「要不,我跟妳算了,我回去找她好了--」
「不行!」她著急大叫,急忙拉住他,太急了,用力扯拉住衣袖,將袖口扯裂。「不行!你不可以走!」
只有對不起周曉婷了,她不要他定。
「看看妳!」他指指自己的袖子,可卻滿眼笑意,敲一下她的頭。「妳啊,最好老實點。喜歡我就明白說,不希望我離開,就不要把我往外推,懂嗎?」
她也不敢抗議,老實點頭。
「很好。這樣,妳就是我的,我就是妳的。」肉麻之極。
她又臉紅了。忽然想到,覷他一眼,期期艾艾說:「可是,那個,我們都還沒有約會過……」
他瞪瞪眼。「我們三天兩頭在一塊,不是約會是什麼?」
「那不算。」她覺得委屈。那時他是在「跟監」她,怎能算是約會!
「那麼,要怎樣才算是約會?」他耐住性子。
「要浪漫一點,嗯,那個……花前月下……」不知怎地,大概男人運不佳,從來沒有好好談過一次戀愛,她對「花前月下」有種變態的執著。但她邊說邊偷看他一眼,看他臉都綠了,也就愈說愈心虛。
「花前月下?」果然,他怪腔怪調說:「那要不要觀星聽海、鮮花燭光的?」聽起來像耐著性子,事實上是差不多快爆發了。
她看著他,兩眼眨呀眨的,意思是說:對,就是這樣。
「好!妳要花前月不是不是?過來--」他重重點個頭,一把拖住她,將她拉到樓下。
樓下,旺伯種了一些不知名的、開了不曉得是什麼東東的粉紅色的花。時間已經很晚了,天空墨黑,東邊幾粒星,月色卻大好,明亮又圓。
他拉著她蹲在花盆前,抬頭正對著月亮。十八的月,依然圓大明亮。
「好了,妳要的花前月下。」他氣人的,居然在笑。
「討厭!你明知道我的意思!」她氣惱地搥他。
「妳不說清楚,我怎麼會知道。」他笑,又笑,終於大笑。
大笑聲吵醒了人。四樓桃花女打開窗戶探了一眼,見是他倆在打情罵俏,嘖了一聲。「嘖,合好了?多沒趣。」
樓底下兩個人都沒注意到她。月亮大好,盆花也有了,花前月下的兩個人,你儂我儂的,甜得空氣差點化不開。
第十章
「真的有這種事?」聽了周曉婷說的事,成林琳相當驚訝。
「張小姐親口跟我說的。」周曉婷微微蹙眉,好像對自己說的事有點為難。「她說俊傑在捷運上被人扒走奶奶的戒指時,她也在場。俊傑當場捉到她,雖然她說那是一場誤會,也澄清了,不過,她卻告訴俊傑到當鋪去找,結果就找到了。俊傑怕奶奶擔心,所以沒有說實話。」
「竟有這樣的事!俊傑居然沒有告訴我們,還編了故事!」成林琳不禁生氣。
「我也很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阿姨。張小姐說,這件事她多少有些責任,奶奶跟阿姨卻對她那麼好,她覺得過意不去,所以把事情告訴我。」
沒有任何一句編排張美美,更沒有說她的壞話,只輕描淡寫一句「責任」。成林琳卻抓到語病--沒她的事,她幹麼覺得有責任?
「恐怕她也沒跟妳說實話。不是說當場捉到她了?俊傑為什麼袒護著她,還說謊騙我們?」成林琳皺眉。
回想那天晚餐的情況,以及兒子對張美美輕率不避諱的舉止態度,成林琳望一眼周曉婷,不禁又皺眉。
「曉婷,妳跟俊傑吵架了?」
周曉婷不語,眉目間流露點委屈。
「到底怎麼回事?」成林琳追問。
面對逼問,周曉婷才不得已似地說:「我聽說他最近常跟張小姐在一起。」說得很含蓄。
「他沒事跟她在一起做什麼?」
周曉婷咬咬唇,不說話。
「俊傑現在人呢?」
周曉婷搖頭。
不在家,也沒陪周曉婷--把事情拼湊一下,成林琳心裡有數了。
戒指被扒的事,大概跟張美美脫不了關係,張美美因此搭上自己兒子;兒子,被她迷惑,不惜撒謊袒護她,還讓他們以為她幫了大忙。
「這件事我會查清楚。」
成林琳立刻交代下去,很快就找出小陳。
小陳將那天發生的事照實交代,連趙俊傑不肯大方認錯,氣張美美的那句「搞不好是妳的同黨」也照實報告。
「不過,」他特別補充:「經理說話時,感覺像在開玩笑,不是很認真。」
但他的補充,成林琳根本沒有聽進去,心裡有了定見。張美美果然跟事情脫不了關係,但趙俊傑被她迷惑,因此袒護她。她的目的很明顯,沒想到平日理智精明的兒子居然看不清,完全被她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