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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董妮

  「慢著!」兩權相害取其輕,為免事態演變至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決定自掀底牌。「就憑我是你大哥,我便有資格過問你的親事。」

  花非雨愣了下,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招的,想不到……真不耐操。

  「你肯承認啦?大哥。」她撇嘴。

  寒渡岳定定地望著她。「其實你早知道了,對不對?」

  她不說話當默認。

  唉!真令人洩氣,他們的能力相差太多了。「我早知騙不過你。」

  「那你還騙?」

  「母命難違。」他是有苦衷的。

  「哼!」花非兩冷冷一笑。「那你已知昔年造成你失寵、十九姨娘被逐的人是我了,你想怎麼報復我呢?」

  談什麼報復?她只是不想死,便找了個人倚靠;阿諛、諂媚、巴結,她努力地爭取一線生機,然後,事態便自行演變至那等地步了。他能怪她一心求生嗎?

  他自己在離開花府,到了外頭嘗到衣食無著落的滋味後,還不是怕極了死亡?他求生的手段並沒有比她光明正大到哪兒去,又豈能責她卑鄙?

  「那件事……」他深吸口氣,痛苦地閉上眼。「我決定就此作罷。」

  「大哥!」花非雨大吃一驚。復仇不是他的生命意義嗎?他怎肯放棄?

  「但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將花府產業奉送給匡雲東的。」再睜眼,他雙目精光閃爍。

  原來還有但書啊!她抿唇一笑。「可大哥你別忘了,花府目前的當家是我,我有權利處置所有產業,而你沒資格過問。」

  「你若一意孤行,就休怪我將花府搶過來,讓你一無所有,看姓匡的是否還願意要你!」

  「那就各憑本事嘍,大哥。」她邊笑著,邊走了出去。

  「非雨。」他氣得額上青筋暴跳。

  「等你搶到這當家的位子再來跟我談吧,大哥。」她擺擺手,卻連回頭都不曾。

  他握緊拳,心頭五味雜陳,分不清是憤怒多、酸楚多,還是苦澀多?

  「你為何如此固執?匡雲東圖的不過是你的錢,跟著他,你不會幸福的。」他低咆,為了她的不辨是非。

  「若非看在兄妹一場的分上,我才懶得理你。」狂吼出口,他心一跳,事實真是如此嗎?

  恐怕不止吧!在娘親臨死前要求他不擇手段得到她,以便阻止她成為一國之母時,他就不當她是妹妹看了。

  那麼他當她是什麼?一個女人,一個聰明絕頂、令人又愛又恨的女人。他好氣她、卻也打心底欣賞她。

  「你為什麼不懂?」好無力,他的真心永遠無法向她表白,一開始就注定夭折。

  「但我不會放棄的,一定要想個法子解決匡雲東。」為了保護花府、更為了守護她,他決心奮力一搏。

  「哇,『馳雷』到底是你的坐騎,還是你家祖宗?」當花非兩離開寒渡岳、來到天井,就見匡雲東忙得團團轉,一會兒為「馳雷」刷毛、餵食草料,一會兒還幫他按摩四蹄,伺候得比親身爹娘還勤。

  「你跟寒總管談完啦?」匡雲東舉袖抹去滿頭大汗,對她咧出一抹燦似朝陽的笑。

  她突覺心臟一怦,隨即狂跳如小鹿亂撞。

  「怎麼呆了?」他放下水桶,邊抹汗,邊走到她面前。「喲,回魂啦!」

  她看見他臉上的汗珠在陽光下閃爍,襯得那一張俊朗笑顏愈顯邪魅惑人。

  「為什麼會這樣?」情不自禁地,她伸出手,想要留下一顆澄澈透明的汗珠,看看它與一般的汗水有何不同?

  「喂?」匡雲東對她擺擺手,滿身汗珠點點灑落。

  「哇!」她趕緊捧住一顆湊近觀看,卻只覺普通非常。「奇怪,它們剛才明明很美的。」

  「非雨,」他雙手握住她的肩。「你到底在想什麼?想得都出神了。」

  「哇!」她突地回神。「輕一點兒,我的肩膀快碎了。」

  他鬆開手,改而圈摟住她的腰。寒渡岳究竟跟你說了什麼?弄得你心神不寧的。」

  「讓我心神不寧的不是渡岳,是你啦!」擺脫地的擁抱,她退開一大步。「真搞不懂,那些汗方才看起來明明很美的,但湊近一聞卻好臭。」

  「汗當然臭啦!我還沒聽過誰的汗是香的。」

  「可剛出來時,我瞧見你揮汗如雨地工作,渾身汗珠被太陽光一照,顆顆晶瑩剔透恍似南海珍珠,美極了。」

  「所以你才會一直看著我?」難怪地富有,具備如此高的好奇心、行動力,與天賦才智,想不成功都難。

  「總要瞭解它美在哪裡嘛!」

  「那你瞭解了嗎?」

  「陽光是主要因素。」

  「不是我?」他對她曖昧地眨眨眼。

  「咳!」她被口水嗆到,一張粉臉脹得通紅。

  「陽光是次要因素,我才是主要的吧?」他笑得賊邪。

  她頭頂冒出白煙。「呃……機靈呢?怎沒來幫你照顧『駟雷』?」拜託他別再說了,她已經快羞死了。

  匡雲東也不想她鑽進地洞裡躲起來,永不再見他,遂順其意地改變話題。「我讓他去辦事了。」

  「辦事?」她一驚。「你該不會又要他去整渡岳吧?」

  幹麼這麼緊張寒渡岳?「是又如何?」他吃醋了。

  「不行。」她微怒。「我不准你再找渡岳麻煩。」

  「你倒挺關心他的嘛!」匡雲東氣死了。

  「他是我大哥,我當然關心他。」

  「什麼?」他張大嘴巴。「寒渡岳是你大哥?」

  「寒渡岳本名花非凡,是我異父異母的繼兄,也是花府的正牌繼承人……」她娓娓道出多年前那場家庭風暴。「我欠大哥很多,所以麻煩你別再讓我良心更不安了。」

  他揪著心聽完她的過去,但覺一道曙光自天而降,驅逐了他滿腹疑雲。

  「難怪姓寒的要尋我晦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全是「嫉妒」惹的禍。

  同時這也讓他心底諸多疑惑有了解答。

  為什麼火燒船那日,抓住她的黑衣人態度如此怪異,因為他是寒渡岳,對花非雨既愛又恨,讓他不曉得該如何對待她。

  而後來,連續兩回的殺手狙擊,對他狠下毒手,卻對花非雨百般留情,則是寒渡岳欲清除情敵的舉動。

  不過,他不明白,寒渡岳明知嚴公子對花非雨心懷不軌,卻為何還要跟姓嚴的合作?莫非寒渡岳認為與其將花非雨交給他,還不如送給姓嚴的?

  「切,我哪裡比不上嚴公子?」匡雲東在心裡嘀咕個不停。

  花非雨忍不住橫了他一眼。「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感慨半天,腦子有問題。

  「我說你對姓寒的只有單純的兄妹之情;但他呢?他又是如何想的?」

  輩子結仇的嗎?今生要這樣互相攻訐?

  「你聽到哪兒去了?我的意思是寒渡岳可能喜歡……」

  「主子,不好了!」匡雲東說到一半,機靈突然尖叫著跑來,截斷了他的話。

  「我好得很,你少觸我霉頭。」匡雲東一記響頭敲過去。

  機靈忙抱著腦袋閃向一旁。「主子,我說真的啦!蘭陵國發生內戰了。」

  「幾時的事?」匡雲東問。

  「呃……」機靈搔搔頭,這一點他忘了查耶!

  「參戰者是否包含十二公子?」花非雨插嘴問。早在蘭陵女王駕崩,卻未立下任何有關下任儲君的遺詔時,她就猜到會有一場王位爭奪戰好打,也早做好萬全準備,只要家人遵照她咐吩做事,當不致受到太大影響。

  但戰爭終會帶來破壞,她不希望花府有任何損傷,只能祈禱最有才能的十二公子盡快出面擺平一切,讓蘭陵國重新踏回正軌。

  「呃……」機靈又支吾了,這一點他也沒查。

  「你到底都去查了些什麼?」匡雲東歎氣了。

  機靈脹紅一張可愛的小臉。「人家……一聽到發生內戰就……」什麼都忘了,直接跑回來報告啦!

  「唉!」匡雲東再歎。「我不是叫你查清楚的嗎?你怎麼……」

  適時,小管事也跑進來喳呼。「小姐,大事不妙了!」

  「我知道蘭陵國發生內戰,你即刻傳令下去,要大夥兒整束裝備,我們要啟程返國。」花非雨說。

  「回去也來不及了。」小管事一臉哀淒。「花府已經……沒有了……」

  「不可能!」花非雨臉色大變。「我們的護衛都是一流的,加上我花費鉅金請高人設計的機關陣勢,說花府守備固若金湯亦不為過,怎可能輕易被攻破?」

  「聽說內戰一起,府內夫人們就分成數派,各擁不同勢力,將花府鬧得一團混亂。其中,四十夫人和五十七夫人因受嚴公子煽動,被逍遙侯收買,為其洞開花府大門,結果……花府被殲、眾夫人四下散逃,嚴公子乘機侵佔花府所有產業……」曾經顯赫一時的花府就這麼垮了。

  「那我爹、我娘和大夫人呢?」她的至親該不會也全數罹難了吧!

  小管事悲傷地搖搖頭。

  血色自花非雨臉上褪盡。「不可能。」她所有的親人都死了?她……自此天涯孤獨,再無人相伴左右?

  「非雨。」匡雲東快一步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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