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韓蕊抓起紙巾幫凌偉辰拭去酒汁,小小的一張紙頃刻便濕透,發揮不了多少作用。
她索性扯下繫在頸部的絲巾,剛要覆向酒汁,卻被凌偉辰阻止。
「不用擦了,我一直想嘗嘗用酒洗澡的滋味,這下正好逮到機會。況且,這麼漂亮的絲巾,弄髒了可惜。」凌偉辰接去絲巾,重新圍在韓蕊的脖子上,輕巧地打個結,再將倒在桌面的酒杯扶好。
他一副不以為意的態度,韓蕊卻滿心惶惑。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對她都溫柔得、親熱得過火,明顯超出朋友的份際。
溫柔許是基於禮貌,但親熱……他並非情感外放的個性,縱使為了討好未來大姨子,也不可能扭曲性格。
「我臉上有花嗎?幹嘛一直望著我?」凌偉辰星目如炬,炯炯銜接住韓蕊思量的眼。
對了!是做給別人看的,他的親熱舉動也是。
忽然,凌偉辰捧住韓蕊的臉,結結實實啄了一下她的櫻唇。
「我忍不住,妳一直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我,害我忍不住想親妳。」凌偉辰振振有辭,彷彿韓蕊的錯愕是她自個兒找來的。
老天!她到底陷入怎樣的境況?她該如何解讀凌偉辰的行為?
她再度舉杯,宛如酒是消除疑問的藥石,宛如酒能止息隱隱泛起的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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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蕊知道自己醉了,當她步履不穩地被凌偉辰扶回飯店頂樓時,雖然努力想站穩,雙腿卻一軟跪在客廳的地板上。
「喝杯蜂蜜水解酒,這樣妳會舒服點。」凌偉辰先用熱開水沖化蜂蜜,再添加冷開水降成適合入喉的溫度,擁著韓蕊餵她喝下。
「好暈……我、好像坐在陀螺上面。」韓蕊含含糊糊、斷斷續續地叨念。
「乖,還剩一口,喝光它。」
「不喝,我……再也不喝酒了。」昏沉的意識混淆了飲用物。
「沒想到妳的酒量那麼差,只喝半杯就醉了,妳是第一次喝酒吧?」總算喂韓蕊喝完蜂蜜水,凌偉辰用指尖揩掉沾在她嘴角的水漬,伸舌舔淨指尖並順口低喃:「好甜。」
他的舉止及話語全是直接反應,不帶誘惑的意味,卻震動了韓蕊的心神。方纔他在酒吧突然吻她的情景穿透醉意躍入腦海,她不禁出手拽住他的衣襟,醉眼迷離地追究--
「借、借問一下,你剛剛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凌偉辰放下杯子想扶起韓蕊,卻被她拉住,一併又坐回地上。
「就是不懂我才問你呀!」韓蕊擺出強硬姿態,但話剛說完,便歪著上身虛弱地趴向地面,那點強硬頓時潰不成軍。
「等妳清醒,如果妳還敢問我,我就告訴妳。」凌偉辰微笑接招,停止裝糊塗。
「敢?你在暗示……我是膽小鬼嗎?」韓蕊半邊臉頰貼在大理石地磚上瞪住凌偉辰,大理石的冰涼感似乎驅散了她的暈眩。
「我在明示妳是膽小鬼,是我可愛又可恨的膽小鬼。」
「亂講!我才不膽小。而且,我、我不是你的。」這番駁斥十分微弱,微弱得像無力的呻吟,也像一戳就破的謊言。
「不用浪費力氣爭辯,反正清醒之後,妳也不會記得自己說過什麼。」
「記得,我每次都記得,你一共親了我……一、二、三、四、五……五次。」韓蕊扳著指頭計算,又追加逛漁村吻頰的那次。「不對,六次,應該是六次。」
凌偉辰突然傾身過來,又啄吻韓蕊的唇。
「七次,現在變七次了。」不顧韓蕊一臉呆滯,凌偉辰更連續親去,邊親邊數:「啊!現在變八次、九次、十次、十一次……」
「壞蛋!」韓蕊舉手摀住凌偉辰的嘴,不讓他繼續放肆。
凌偉辰光盯著她笑,笑得沒有半點愧疚。
「壞蛋!你……你佔我便宜!」韓蕊再罵,粉靨羞答答的紅霞削減了指責的力道。
「賠妳嘛!換妳佔我便宜。」凌偉辰輕輕拎開韓蕊的手,噘起嘴準備還債。
「我才不上當,我、我要睡覺了。」韓蕊重新倒向地面,蝦米似蜷成一團。
「睡地板會著涼,我抱妳到床上。」凌偉辰雙手剛碰到韓蕊,她便一骨碌閃開。
「不要,我不想睡覺了,我、我想……」想了半天無下文。
「想做什麼?」凌偉辰耐著性子問。
「想……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做……」韓蕊張臂仰躺,衝著天花板傻笑。
「嘖!以後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讓妳喝醉。」凌偉辰頭疼地嘟囔,神情卻一派縱容。
「才怪!醉的是你,你一直……晃來晃去,坐都坐不穩。」韓蕊支肘挺身,瞇起眼努力想看清凌偉辰。
「對!我坐都坐不穩,妳好心點,過來扶我一把吧。」凌偉辰順水推舟,可憐兮兮的語氣果然引發韓蕊的同情心。
「馬上來。我最喜歡……日行一善了。」韓蕊屈膝跪穩,慢慢爬向凌偉辰,離他尚有半吋,整個人卻往前傾撞在他的胸膛。
「喔!忽然有點沒力,等一下,再等一下……我就可以扶你了。」韓蕊閉目養精蓄銳,感覺凌偉辰的胸膛異常溫暖,十分不情願移開,但思及承諾,只得勉強挪動。
「靠著就好,儘管靠著。」振臂摟回試圖移開的韓蕊,凌偉辰又自嘲地低喃:「唉,本來想哄妳過來,再不由分說抓妳上床睡覺,現在,我卻捨不得妳太早入夢,丟下我孤零零一個人。對妳,我愈來愈缺乏原則了。」
「你……不是一個人,有我陪你呢。」嘴角微勾,宛如愛困的貓咪,韓蕊舒服地窩在凌偉辰的胸懷。
「這是承諾嗎?」凌偉辰輕問。
「嗯。」韓蕊蹭向凌偉辰的心口,找到更恬適的位置。
「寫在酒精裡的承諾通常靠不住,不過,聊勝於無,聽妳這麼說我還是很高興。」
韓蕊著實該抗議,為了凌偉辰質疑她的信用。但隱隱約約中,她又曉得凌偉辰沒說錯。所以,明天吧,如果明天她還記得該抗議什麼再抗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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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蕊猛然睜開眼睛,旋即希望自己仍在夢中,而且是在另一個截然不同的夢中。
如果發狂有前兆,這前兆恐怕已經降臨。
太離譜了!她居然夢見凌偉辰連續親了她好幾下,夢見凌偉辰抱她上床睡覺,夢見凌偉辰幫她換睡衣……
「噢!天!」她掀開被子,瞠視身上的睡衣張口驚叫。
夢……那些夢境全確實發生過的?根本……不是夢?
「不錯嘛!看妳神清氣爽的,蜂蜜水真的發揮了功效,讓妳免除了宿醉之苦。」
韓蕊抬起頭,只見凌偉辰端著餐盤進房,邊笑邊說。
尚未脫離驚愕,她瞅著凌偉辰,半句話也回答不出。
「放這兒好嗎?」凌偉辰來到床邊的小圓桌旁,下巴指向桌子。
「謝謝。」韓蕊回神,一股羞澀陡然蓋過驚愕,逼她垂下睫翼。「我醒了會出去吃,你不用幫我端早餐來,我又不是女王,需要人服侍。」
「偶爾享受一下別人的服侍有什麼關係?再說,早餐放太久下新鮮,我端來是想順便叫醒妳,倒不是刻意要服侍妳。」
「早餐送來很久了嗎?」韓蕊瞥一眼時鐘,竟發現自己比往常晚起了一個多小時。
「十分鐘前我才請服務生送來的,我看妳還沒醒,就先吃了。可見我一點服侍別人的精神都沒有,肚子一餓就顧不得等妳。」
自我挖苦並無法抹煞他等過,以致遲用早餐的事實。
他提到的另一件事格外抓住韓蕊的注意力。
「你看?你來看過我醒了沒?」
「妳昨晚醉得很厲害,我怕妳不舒服,夜裡來看過妳幾次,天亮後也來看過妳,上次是十分鐘前,這次……就是現在嘍,正巧妳醒來,而且臉色紅潤,可見妳睡得挺好。」
她睡得挺好,他卻一趟趟來探視她,為她中斷睡眠,為她不得安眠。
她已無心計較夢境的真或幻,她感動得只求傾盡一切回報他。
「啊!希望妳別介意--」凌偉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或者,該說在她的睡衣上。
「介意?」韓蕊微愣,再度跌入忐忑。
「妳嚷著要換睡衣,我找不到睡裙,只找到這套衫褲式的睡衣,就拿這套給妳。」
給她?所以,昨晚她醉歸醉,卻還有辦法自己換睡衣?
「睡裙我交給服務生送洗了,我本來就打算改穿這套睡衣。」韓蕊吶吶說明。
「喔,那我沒拿錯,不過……我比較喜歡那件睡裙。」凌偉辰作出怪異的結論。
「為、為什麼?」她穿什麼又有何妨?何需他費神喜不喜歡。
況且,他曾直言那件睡裙像道袍--莫非他的老實其實不老實?莫非是假話?
「因為那件睡裙讓妳充滿女人味,這套睡衣卻讓妳顯得很稚氣,稚氣得像遇上大野狼的小紅帽。」真話出現,但比真話更要緊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