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事情就像我媽咪說的。」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斐郡璦慌得六神無主。
「沒有緣分的女婿,事已成定局,你現在說這些一點意義也沒有,你又何苦為難她?」
「岳母大人,我的妻子是郡璦。」上官翼客氣的提醒。
「媽咪,我們還是坦白跟他說了吧!」斐心怡喜歡把事情弄得清清楚楚,她從實招來,「上官翼,算命的說我們郡璦命中注定要結兩次婚,才會招來永世財富,不得已,她只好犧牲你,你明白子嗎?」
上官翼不但不生氣,反而笑了,「你是說,因為你們的迷信,我和郡璦的婚姻不得不被犧牲?」
「這是命運。」什麼迷信,真難聽,他們這是跟著命運之輪在轉,可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嘛!
「郡璦,你也相信嗎?」
咬著下唇,她無力的點頭道:「相信。」
「就算如此,你有必要急著新婚第一天就離婚嗎?」
「我……」
「你難道不應該給我一個更有說服力的借口嗎?」
「上官翼,你別怪她,她必須趕在二十五歲以前結婚,時間有限,你們的婚姻當然不宜維持太久,既然這樣,你不覺得乾脆一點,對彼此的傷害反而比較小。」體貼的斐心雅實在不忍心一向嬌弱的斐郡璦受到責備。
「沒有緣分的姐夫,四姐這麼做也是為了我們斐家,永世的財富……嘖!你有本事提供我四姐這樣的擔保嗎?」斐邵揚也忍不住幫斐郡璦說話,好歹他也是此事的受益者。
一副恍然大悟,上官翼笑著點點頭, 「我明白了,其實你們真正要的是錢。」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誰不愛錢呢?」
「對,沒有人不愛錢。」上官翼說得寬容無比,可是他隨即又補上一句, 「不過犯不著用這麼卑鄙的方法,你們說是嗎?」
登時鴉雀無聲,眾人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還難看。
「話雖如此,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也是人之本性嘛!」
「好女婿……不不不,沒有緣分的女婿,其實你也沒吃到虧,我們既沒收你的聘金,也沒跟你要喜餅錢,更沒讓你驚動親朋好友啊!」斐孟遙不能不跳出來為自家人說一句公道話。
「岳父大人……不不不,沒有緣分的岳父大人說得一點也沒錯。」因為他們準備讓他當一夜的丈夫,於情於理,當然不能讓他太吃虧,否則他不善罷甘休,他的家人也會沒完沒了。
「你願意簽離婚協議書了?」舒雲馬上笑得好巴結。
「我沒有擋人家財路的道理。」走到沙發坐下,他取出掛在西裝口袋上的筆,舒雲立刻把離婚協議書送上桌,他瀟灑的簽下名字,她趕緊又收回到自己的手上。
「不打擾了。」上官翼站起身,紳士的向眾人一鞠躬,然後彷彿毫不留戀的轉身走人。
當大門關上的那一刻,斐郡璦哭了,眼淚來得又快又急,她完全沒辦法控制,在眾人還來不及出聲安慰之前,她轉身跌跌撞撞的跑上樓,結束了,一切真的都結束了,他們永遠不會有交集了……
第四章
日本大阪
摸著掛在胸前的婚戒——第一次婚姻的紀念品,斐郡璦的思緒不禁陷入八個多月前,上官翼簽下離婚協議書之後,她的心好像被切走了一塊,從此不再完整。
有時候午夜夢迴,她會哭著醒過來,痛斥自己的殘酷,如果當初上官翼痛罵她一頓,她心裡或許會好過一點,可是一如他的人,他對整件事一直是那麼紳士、那麼有氣度,她反而更加不能原諒自己,她是個壞女人!
因為她壞,利用了一個好男人,今日,她遭到報應了。
這段期間,她每天像發了瘋一樣的工作,不敢停下來,就怕自己胡思亂想,她沒想到努力工作會換來擢升。
三個月前她轉任董事長的特別助理,如此一來難免會陪董事長參加宴會,因此認識日本「瀧澤集團」總裁瀧澤紀夫和他的夫人,瀧澤夫人非常喜歡她,希望她成為瀧澤家的媳婦,她沒有同意,誰知道他們竟然直接找上斐家。
她媽咪是什麼樣的人,誰都知道,一聽人家的來歷,馬上答應婚事,還收下三千萬的聘金,就這樣,她那位「招財後夫」的人選拍板定案。在他們的安排下她來到這裡,目的是和她未來的丈夫培養感情,這件事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拒絕,因為那一點意義都沒有。
緩緩的回到現實,她把婚戒塞回衣內,從石階站起身走到池塘邊,望著池中那些看似自由自在,卻局限在這片小天地的鯉魚,這樣的處境有點像她……
「看你的樣子悶悶不樂,好像不怎麼喜歡這裡。」一道熟悉的聲音侵入她此刻獨佔的小庭院。
全身一僵,斐郡璦不敢相信的回過身,不可能是他……搗住嘴巴,她顫抖的看著相距十步之遙的男人——上官翼,沒戴眼鏡的他像是變了一個人,溫文儒雅的書卷味從他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霸氣狂野。
「他鄉遇故知,你不高興嗎?」上官翼……不,他真正的名字叫瀧澤翼,瀧澤紀夫的第三個兒子,因為受母親影響,熱愛中國文學,從小被送到台灣受教育,寄住在外公家,為避免過於醒目,因而改從母姓,這之間,他也曾到過英國攻讀碩士學位,不過,直到半年多前他決定返回日本定居,他才「認祖歸宗」。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害怕眼前的他,這個他既是熟悉也是陌生,令她更加無助,這種感覺好似回到他第一次吻她的時候……她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可以在氣質上有如此截然不同的轉變,也許,一直是她自己錯看了,她曾經以為的錯覺其實是對的他不是水而是火,他體內藏著的人才是真正的他。
「我在這裡不好嗎?還是,你擔心我會抖出你的第一次婚姻?」
「我、我有必要擔心嗎?」
「我們兩個又沒上床,你當然沒必要擔心我會說出去。」
「瀧澤家如果有意調查我的過去,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也對,所以他們對你的過去顯然一點也不在意,要不,像這種有錢有勢的人家早就把你的底細調查得清清楚楚。」
其實那又如何,她一點也不在乎,如果因此取消婚事,那也不是什麼壞事,不過,這些話她是不會告訴他的,他大概不會相信。
「你在這裡幹什麼?」
「經過你們斐家的調教,我深深領悟到金錢的重要,所以我放棄教書的生活,轉而投入爾虞我詐的商場,我現在在瀧澤集團工作。」
瑟縮了一下,她掙扎的問:「你,也住在這裡?」
「沒錯,我住這裡。」
「那為什麼我會被安排……」
「這裡也是瀧澤家的產業,你被安排住在這裡無可厚非,不過最重要的是,接下來的一個月由我負責協助你在這裡的生活,如果你住在瀧澤家位於京都的祖居,我們的作息很難配合。」
心湖激起洶湧的波濤,斐郡璦的不安又加深了,他們兩個人將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她還能夠平靜以對嗎?
「你很擔心跟我住在一起?」
身子微微一顫,斐郡璦頓時慌了手腳,為什麼他可以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這些分離的日子,她已經學會隱藏自己的感覺。
「你也用不著太過擔心,這棟屋子還住了四個傭人,人太多了,想隨心所欲放縱一下,還真有點困難。」
深吸了口氣,她努力穩住自己的慌亂,「為什麼是你?」
「我會說中文,這份工作除了我還有誰能勝任?」
「可是,我不是來這裡和我未來的丈夫培養感情嗎?」
「他最近很忙。」
「忙到沒有時間來見我一面嗎?」
挑了挑眉,瀧澤翼取笑道:「你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他嗎?」
「我只是很訝異。」她好不容易認清楚自己的命運,他卻出現在她的眼前,這種感覺令她惶恐無助。
「我看不是這個原因,說是擔心比較貼切,未婚夫連見自己一面都抽不出空,未來的日子想必更不好過。」
「我沒想那麼多。」
「當然,有錢比什麼都來得重要,其他的又何必多想,你說是不是?」
雖然他的話句句像是帶了針、帶了刺,可他的語氣倒是心平氣和不帶一絲絲惡意,聽在心裡,反而更加令人自慚形穢。
「你變了。」屬於她的靈氣雖然未失,可是眉宇之間多了一份沉靜,少了一點純真。
「這句話應該是我的台詞吧!」
「時間會改變一個人,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
「你……過得好嗎?」明知他們之間相距越來越遠,她還是忍不住關心他。
「新婚第一天就被妻子遺棄的男人,你認為他會過得好嗎?」瀧澤翼自嘲的挑了挑眉,可是看起來卻一點鬱悶的樣子也沒有。
「對不起!」
「現在說這不會太遲了嗎?」
顯得好無助,斐郡璦不發一語的抿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