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賀懷嫣一臉清淚,聶雨有些愕然。
「賀小姐,你怎麼了?」皺著眉,他注意到她可能又裂開的傷口。
「聶醫生,我想知道……我奶媽現在在哪兒?」她的聲音幾乎是發抖的。「她……她還在天煞門嗎?抑或她……已經死了?」用力揪住聶雨的衣服,不這麼做,她隨時有站不穩的可能。
她果然是異常的激動!怪不得楚颻堅持要到她痊癒才告訴她,她奶媽已經去世的事。
他試著安撫她,「你的傷口只怕又裂了,我先幫你看傷口,待你好一些我再帶你去見她。」他不告訴她,她奶媽的生死,只承諾會帶她去見奶媽。
「我現在就想知道她是生是死!」見聶雨俯首沉默,她已肯定了百分之九十的答案。她咬著唇,淚水豆大的一顆顆地落下。「她……死了,是不?」
聶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葛蘭她沒騙我,我奶媽真的……死了!她……死了……」她想嚎啕大哭,聲音卻梗在喉頭出不來,忽地感到眼前一黑,所有的痛苦暫且忘了。
聶雨歎了口氣,抱起傷心得昏了過去的賀懷嫣。
她胸口的傷口滲血滲得厲害,只怕傷口又得重縫了。
通廊的另一端站了葛蘭,聶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感情用事要有節制。葛蘭,輕重之間你拿捏得失准了。」他知道聰明如葛蘭,她聽得出他的警告。
對待任何人楚颻的性子永遠是冷沉的,他可怕的冷靜沉著是出自於天性,所以再大的事情、再棘手的案子到他手中他都能應付自如。但每個人都有弱點,有無法維持內心冷靜的致命傷。
顯然的,賀懷嫣就是楚颻的致命傷。
楚颻對她已經到了可以為她生、為她死的地步,所以一旦賀懷嫣出了問題,那個傷害她的人,聶雨沒敢斷言楚颻會使出多麼可怕的手段對付。
縱使那個人是葛蘭。
希望葛蘭好自為之,但是他對於葛蘭的多事仍有些不解,莫非她……不會吧?!
第七章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
之前的種種不愉快的事都還歷歷在目,可一切卻都已雨過天青了。
輕啜了一口香醇的白蘭地,好像已經許久沒在這樣的好心情下喝酒了。之前喝酒,堪稱借酒澆愁,而令喝酒卻是在悠閒心情愉快的情形之下。兩者之間,真的是天淵之別,雖目前處於好心情,楚颻仍不無感慨的想。
PUB角落的位子一直都是他的最愛,可能是職業訓練吧,總覺得這樣的位子便於作全場的掌控,易攻易守。他抬起頭來淡淡地看了下PUB裡的人來人往,不經意的看到了擺飾鍾上的時間。
九點四十分?!
他和雲約的時間是九點半。怎麼?是他遲到了抑或時鐘壞了?是後者吧。雲這人雖吊兒郎當,時間觀念可清楚了。
低頭看了下表。真的是已經超過九點半了。
這小子今天有些反常哦,正常時候的雲最恨別人遲到,而他更不會犯這種在他眼裡看來殺千刀的罪。他到底是怎麼了?
出事了嗎?以他的身手……
「對不起,我來遲了。」
楚颻尚未作最壞的揣測時,舞流雲適時地出現了。
「這不像你。」楚颻淡淡一笑,沒有責怪的意思。「我事先幫你點了你必點的調酒,再不來冰塊全溶進酒裡,口感可就差多了。」從方才舞流雲出現到現在,他一直聞到一股若有似無、若隱若現的香味。
直覺地,方纔他和人動手了,而且來者只怕不少人。
若不是如此,他的香氣不會散發到現在。
喝了一大口冰飲散熱,舞流雲才發覺楚颻正瞅著他看。
「我又不是賀懷嫣,你幹啥看我看個沒完?」他嘻皮笑臉的說。
「你方才和人動手了,是不?」
舞流雲一笑,「你的鼻子真是愈來愈靈了。」八成是他身上未散去的香味給猜出了玄機。「一群天煞門的人渣又找上門了。」
「他們找上你?」那群人渣神經錯亂了嗎?他們找上自己、或找上懷嫣都情有可原,找上雲?這太沒道理了吧?
「別懷疑,就是我。」舞流雲忍不住好笑,他說:「這年頭流行『忠於原味』,吃臭豆腐要我老店家、買藥材要找老字號。沒想到那群人渣連昏倒都選上我身上獨一無二的香氣。」他早認出今天找上他的那些人,和上一回他在天煞門迷昏的那票,再追溯於更早的一次紀錄。嘿!還真幾乎是原班人馬哩。
他的鎖魂香成了金字招牌了!
「看來是我害你被盯上的。」若不是因為他,只怕雲不太可能跟天煞門的人有過節。
他一挑眉,「我怎麼從你臉上讀不出愧疚之意?」他好笑的說,「我準備了一大篇『感性』的話打算緊接在你的『愧疚大論』之後呢!」
「去你的。」
楚颻這些日子較有「人味」了,要不,早些日子裡,他可是和聶雨、應容並列在五君的「孝男」行列的。沒事端個經年家喪的死樣子,不是「孝男」叫啥?舞流雲笑看著他。
「你這種人禍害遺千年,想打你主意的人勢必付出相當代價,我原不必替你太擔心的。」楚颻又說。
舞流雲淡淡一笑,「你還真看得起我!」
「不過說真的,對於那些亡命之徒,自己還是小心一些好,我可是有重要任務交給你呢。」
「又要出任務了?」他白眼一翻,寧可早些出事得好。「我手上重要的國際案子也有好幾樁,這段時間我都必須在國內,只怕沒法子幫你忙。」雖說好友有難,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惜。可是,為了自己那一部門的案子,他的兩肋已插滿刀子,沒空間挪出位置了。
「放心吧,我知道你那部門最近為一個國際殺手集團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我不會那麼殘忍把我該承擔的部分也扔給你。」在他手上的案子扔給部屬就行了,幹啥找雲麻煩,人家和他同階,又不屬他的手下。
「那你要我幫的忙是……」
「我想和懷嫣結婚。」
他的話令舞流雲白眼一翻,然後極度不信任的又補了一句,「怎麼,最近心情愉快,無聊到又要高喊『狼來了』嗎?」不是前不久才喊了一次。「你得了『定時性狼來症』嗎?」而且最近發病有頻率增高的趨勢。
「這回是真的。」
「你哪一回是『煮』的?告訴你,本少爺我不再上當了。」聽楚颻說要結婚就好像聽到他那世稱中東石油天王的爺爺要放棄捉他回去繼承家業一樣好笑!「你前些日子不是才找上我,要我當證婚人嗎?這回又要我幹啥?」他,絕不再被當猴子耍了!
「上一回我真的想結婚啊,連戒指都買好了。可你也知道前些日子發生了一些事。」他有些無奈,「上一回打算公證結婚,這回我打算邀請一些好友參加了。」女孩子一生就結那麼一次婚,就算不極盡鋪張之能事,好歹得辦個像樣的婚禮吧,現在一想起來,公證結婚真的是有些委屈懷嫣。她說過,奶媽生前一直念念不忘的是,要看她風光嫁給他的。
給懷嫣將來一個美好的回憶,也算給奶媽一個交代吧。
「幹啥,騙我一個人不夠,這回打算擴大騙局?」舞流雲早看出他的認真,只是不損損他又覺得好像有些對不起自己。其實啊,只要新娘是賀懷嫣,相信楚颻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把自己往婚姻的墳墓裡送的!「好吧,好吧,不逗你,你打算要我幫啥忙?」
「男儐相。」
「證婚人成了男儐相,擺明降級了。」他倒看得開,不過,這男儐相不會只有他一個吧?「聶雨這段時間也在國內,幹啥不找他?」
一說到聶雨,楚颻真是對他寄予無限同情。「打從聶煊結婚之後,他這早人家出生九分鐘的大哥就苦難了!所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矛頭全指向他一人,他現在是聞『婚』字色變。他怕他一旦當了我的儐相,又勾起他家兩老的憤慨,屆時新仇舊恨一卯上,天曉得又要發生啥人倫大悲劇了。」
上一回聶煊的「銷售成功」已經使得他這「滯銷品」流亡在外數個月以求家中兩老「身心安頓」,好不容易風頭過了,他才又偷偷「潛逃回國」。可不想因為在楚颻的婚禮中露臉,又引起聶家兩老的注意。
「原來那張『死人臉』是給聶家兩老這麼逼出來的啊。」舞流雲一搖頭。
「所以找聶雨不成,儐相大概是我你或從應容和御風中找一個吧。」
「要找他們倆只怕不容易,一個生性孤僻,」他看了楚颻一眼,心想,若楚颻把另外兩個「孝男」找齊了當儐相,再加上一個模樣冷冷的,不怎麼有笑容的新郎,那婚禮氣氛不會凝重得像出殯嗎?嘿喲!真是無法想像,該慶幸的是聶雨不參加,三缺一。「而另一個你只怕也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