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希望一走出去就被別人在身後指指點點的,好像他身上已經被蓋了宋羽璇的專用章似的。
「羽璇,我和你之間永遠都只是朋友,再進一步是不可能的。」他壓抑住滿腔的怒 氣。「那天我之所以沒有當場把你推開,是因為你是個女孩子;假使那時我只顧著自己而把你推開,我想今天你一定會更加無地自容。」
宋羽璇咬著唇不說話。
「其實,那天的事情是你早就料到的,不是嗎?」
「這件事情就到此為上吧,我不想再追究了:再往下深究的話,會有人下不了台的 。」他暗示她,事情的一切來龍去脈他都瞭若指掌,只是不想說出來而已。
宋羽璇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模樣頗為狠狽。她低垂著頭,久久說不出話來。
「原來……你都……」
「我知道,整件事情我都知道。」
「為什麼……」她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他。「為什麼不拆穿我?你大可以這麼做的 ,不是嗎?」她心中仍抱持著一線希望。
如果滕真心裡沒有她,他大可以把事情真相公佈出來,以還自己的清白。
可是他並沒有這麼做;在他知道事情真相之後,他仍然守口如瓶。
這不是擺明了他仍然喜歡她,所以不希望她名譽受損嗎?
「我是可以如此做;但是,你是個女孩子,而且又是我的大學同學,為了同學四年 的情誼,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宋羽璇失望的一歎。「就只有這樣?」
「只有這樣。」
「滕真,我可以冒昧的間你一句話嗎?」她想把當年最想問而始終沒問的話趁著這個機問他。
「你問吧。」他答應得坦然;他自認自己和她之間沒有什麼不能回答的話。
「你喜歡過我嗎?大學的時候——你曾經喜歡過——喜歡過我嗎?」
「沒有。」他肯定的說:「不過,覺得你很漂亮倒是真的。」
「男生都喜歡漂亮的女孩子,難道你是個異類?」她對它的回答有些不滿意。
滕真笑了起來。「你是個人,而不是物品。假使是物品的話,你覺得它漂亮,你就 一定會喜歡它;因為物品並沒有什麼可挑的,它就只有外在而已,但是人可不同;有外 在、內涵……最重要的是有沒有緣。」
「沒緣怎麼會相遇?」
「有緣的話,我當年就不會任由你投入別人的懷抱了。」他聲明自己的立場。
宋羽璇知道大勢已去,她沒什麼話可說了!
「你現在有女朋友嗎?記得兩、三年前曾在餐聽裡看見你帶了個相當出色的女孩子 。它是你的女朋友嗎?」
「誰?」他不記得兩、三年前曾遇見過宋羽璇,不過可以確定他身邊的女孩子一定是孟穎容。
「頭髮長長、直直的;氣質很不錯。」
「她是我的女朋友。」
「現在呢?」
「吹了,她到國外唸書去了。」一想到孟穎容,滕真冷冷的目光頓時軟化了下來,眼神中有著淡淡的溫柔及些許的黯然。
那抹溫柔,是宋羽璇從不曾由滕真看它的眼神中感受過的。
「她去多久了?」
「兩年多了。」
「兩年多?!」
宋羽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女孩到國外唸書了兩年多;也就是說,她和滕真分手已經兩年多了。
在兩年多以後的今天,滕真一提到她,眼神中仍有著一股溫柔。
多幸福的女孩子!
「你還喜歡她,對不對?」
滕真沉默的望著杯中的褐色液體。
有些事,他不想讓人知道;有些話只要深藏在心中就可以了……
※ ※ ※
路過花店時,一叢淡紫色約花朵引起了孟穎容的注意。
她停下了腳步,仔細的端詳著那十分熟悉的花卉。
桔梗!一種代表著永遠的花。
想起從前的那段回憶,既甜蜜又窩心——花店的老間走了過來。「小姐,買花嗎? 」
「呃——請給我六枝桔梗,」
「要搭配其他的花嗎?」
「滿天星吧。」
花店的老間熟練的包裝著花卉,一面說:「你配花的習慣和我們店裡以前一位常客很像。」
「是嗎?」她微笑。
「那個客人是個男的,他說他女朋友最喜歡桔梗。我還記得他第一次來買花時,連滿天星的名字都叫不出來呢!」她將花套上包裝紙。「他女朋友真幸福,有這麼一個又帥又浪漫的男朋友;不過,他已經有幾年沒來買花了,八成是和他女朋友吹了!」
孟穎容直覺的想到滕真。
這家花店的隔條街便是CBN,難道花店老闆說的就是他?
「小姐……」
「呃——」它如夢初醒。「多少錢?」
「三百七十元。」
付了錢,走出花店,迎面而來的是略帶寒意的深秋氣息。
這樣的夜令人倍感寂寞。
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在經過自己的車子時,也沒有想要開車回家的念頭。忽然, 對街一個裝潢典雅的咖啡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到咖啡廳喝杯咖啡吧!」她對自己說。
大概在美國喝咖啡喝上癮了,她現在是平均早晚都各要喝上一杯咖啡,要不然就會覓得渾身都不對勁似的。
走進咖啡廳時,也許是因為她的容貌;也許是因為她手上捧著的枯梗,有不少眼光都向她投射過來。
在角落找了個位子坐下,她把手上的桔梗放在旁邊的座位上,侍她正準備向侍者要一杯咖啡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已來到她面前。
她抬頭看著那張瀟灑依舊的臉龐,以及那雙「曾經」只對她溫柔的雙眼。
「我可以坐下來嗎?」滕真微微一笑。
她看著他,微微一點頭,心中的情緒澎游洶湧、起伏不定。她把眼睛移向站在一旁 的侍者,說道:「請給我一杯藍山。」
待侍者走後,滕真才開口:「以前喝咖啡不是會心悸嗎?」
「在美國喝慣了。」她端起水林輕啜一口,希望不會被他看出她緊張的情緒。
滕真仔細的看著這個唯一令他心動過的女孩子。她瘦了!那雙清靈的眼睛變得更大 ,但那頭烏亮的秀髮卻仍舊飄逸動人。「什麼時候回來的?」
「快一個星期了吧。」她鼓起勇氣看他。「現在過得如何?」
滕真微微一笑。「還好。」
還好,是指現在,她該看看她剛走時他成天用工作來麻醉自己,每天只是瘋狂的工 作,以使自己不去想起她的那副可怕模樣。
那段日子他過得糟透了;但是,他仍然咬緊牙關撐了過來。
滕真望著她座位旁的桔梗。「你買的?」
「呃——剛才路過花店……我一向很喜歡淡紫色的桔梗。」她有些尷尬的解釋著, 因為這種花在她和滕真交往時曾代表了很重要的意義。
滕真若有所思的凝視著桔梗發呆。
「美國的學業告一段落了吧?還要回去再攻讀博士學位嗎?」
孟穎容想了一下。「還沒決定;不過回去繼續唸書的可能性很高;都已經念到碩士 了,不再念下去很可惜。」
「嗯……」滕真贊同的點點頭後,又是一陣沉默。
孟穎容忽然想起報紙上的新聞。
「你女朋友很漂亮。」她試著盡量自然的把話說出口,但是不知怎麼的,她的語氣 中就是有一股酸味。
「什麼?」他看著她,一頭霧水。
「我在報紙上看到的。那位叫宋羽璇的女星不是你現在的女朋友嗎?」她試著裝作 不在乎。「那女孩滿漂亮的,聽說是你們學校裡的校花?」
「她不是我女朋友。」他澄清著:「那些報導只是好事者亂宣傳的;不過,她曾是我們那一屆的校花倒是真的。」
在別人面前,滕真對於宋羽璇的事情總是不加解釋的一笑置之;他向來認為清者自 清,別人愛怎麼想都無所謂,可是在孟穎容面前,他卻一定要和宋羽璇劃清界限。
這是什麼心理他也搞不懂。
反正他不希望孟穎容對他有所誤會就是了。
「以你的條件,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有交女朋友吧?」孟穎容開玩笑的說著。
其實,這是她最在乎、最想問的話。
滕真凝視著她好一會兒,那深情的眼神依舊沒變……難道……?!
不可能吧!滕真可能因為她,而把自己的感情完全封閉二年嗎?
他的條件太高了,沒有理由會如此委屈自己去等待像她這種平凡的女孩子。
「滕真——」
他忽然看了一下手錶,接著站了起來。「我還有點事,得先走了。」他看了她一眼 便轉身離去。
孟穎容不明白他在逃避些什麼,剛才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又代表了什麼?
難道他已經有女朋友了?為了怕她知道而匆匆緊去嗎?假使他可以回答她剛才的問 題,他又何謂走得如此匆忙?
對,一定是這樣!他有了女朋友而不想讓她知道。
她還以為他會為了她而封閉自己的感情呢!
孟穎容,你這個大傻瓜!
※ ※ ※
一天又過去了。
秋去冬來,寒夜裡的街頭總是不若其它季節來得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