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葬身之處!」一道森冷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
掬夢很快的回過頭去。她一怔,「布森?」姊姊的青梅竹馬怎麼也出現在中原了?他不是一向和姊姊形影不離的嗎?還有,為什麼方纔他會對她說那樣的話?
葬身之處?掬夢犀利地發覺情況有點不對勁。
「怎麼?對我會出現在這裡覺得很奇怪嗎?」他一笑,一雙眼睛盯在掬夢和其姊一 模一樣的花顏上,心想,那麼美的容貌該是獨一無二的,所以,她必須犧牲掉!「我是 跟著密撒多來的。」
「我要見他。」布森的眼中有殺意,那令她十分不安。
「他早先一步回客棧了。」黛絲說得沒有錯,他只要跟著密撒多一定可以找到掬夢。
不過他和密撒多來中原的目的卻是恰恰相反,密撒多是奉聖者之命欲找回聖女,而 他卻是為了要殺她而來!
原本黛絲還念著姊妹的情分,只要他把她帶出國界賣給人口販子即可,並沒有要了 她的命,可是聖者也不知打哪兒來的消息,要密撒多來中原找回聖女。聖者怎麼知道他 把掬夢賣給中原的人口販子?八成又是什麼薩滿真神的指示!
既然密撒多都找到這裡來了,為了不讓掬夢迴去妨礙黛絲一登為眾所仰慕的聖女, 他必須設法殺了掬夢!
幸好方才在街頭是他先看見掬夢,因而他才能先把密撒多支開,而獨自前來收拾她。
「我想,你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他了!」
「布森……你……」掬夢發覺不對勁地回身往後退了好幾步,「你……不要靠過來 ……你再……再過來我叫人嘍!」她知道這句話對布森根本沒有嚇阻功效,這荒郊野地 的城郊,根本不可能有人。
「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上一回若不是黛絲只要我把你送出國界了事,沒要我殺了你 ,你想你能活到現在嗎?」
掬夢傻住了,她失聲叫道:「讓我流落到中原來的原來是……」沒錯,是姊姊!她 記得有一天晚上姊姊到聖女宮來請她喝了一種東西,誰知道那東西讓她昏睡了數日,等她醒來時早已在奴隸群中了。
她知道姊姊一直很嫉妒她能當上讓眾人景仰的聖女,可她從來沒有想過姊姊會不惜 這樣犧牲掉同根親情,她又是難過又是絕望。「是姊姊要你來殺我的嗎?」她心中仍存 著最後一絲希望,她多麼希望布森能夠果決地否認答案。
「我只聽她的話、為她賣命!」
掬夢像是死了心的落淚,「為什麼?」她竟連逃的慾望都沒了,直到布森手上的刀 要揮落時她才本能的推了他一把,轉身往後逃。
她一面逃一面落淚,心中不斷的問為什麼,為什麼孿生姊姊要如此待她?為什麼權 勢比不上親情重要?
掬夢施展著天水之舞的迷蹤步,一時之間任布森有再好的輕功也無法追上她,直到 她的足踝因一個旋身不小心而扭傷……完了!
她速度一旦慢了下來,布森一定很快的就會追上她,再加上她腳上的痛楚愈來愈令 她難受,最後她整個身子撲倒在地。
布森追了上來,臉上淨是嗜血猙獰的笑容,他抬高手上的利刃,「死吧!」
一顆夾著風速直馳而來的石子打掉了他手上的利刃,直震得布森虎口一陣麻痛。他 一怔,這才注意到掬夢撲倒位置的十餘步開外不知何時停了頂轎子,他方才怎麼沒有注 意到?真是殺紅了眼。
看那轎子周圍的隨行排場看來,只怕是什麼高官貴人吧!
布森原本想撿起刀子直接殺了掬夢,可這地方是中原不是他的地盤,轎中人既有意 救掬夢便不會放任他對她下毒手,而且其武功深不可測,就方才運動那石子的內力而言 ,武功絕對是在他之上!
心中千回百轉之後,他一躍身選擇離去,反正知道掬夢就在京城裡,要找到她並且 殺了她並不是一件難事。
待布森離去之後,掬夢死裡逃生的生死一瞬使她癱軟了腿,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不過,就算她要站起來只怕也有問題,她的腳踝扭傷得嚴重。
一名轎旁的侍衛聽從轎中主人的指示向她走了過來,「姑娘,你還好嗎?」
掬夢搖了搖頭,「我……沒事。」雖是驚魂未定、腳踝已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她仍 表現出不需要幫忙的樣子,「方纔……方才多謝相助。」現在她才知道沒有武功的可憐 ,她竟然連保命的能力都沒有。
「多日未見,你的性子仍是如此倔強、不易妥協!」一個冷沉威儀的聲音由掬夢的 上頭傳來,是個彷彿熟悉、又似陌生的聲音。
方纔掬夢的頭一直低垂著,思緒紊亂使得精神有些恍惚,如今男子的話語和聲音才 使她收斂心性、心神合一。她這一回神視線仍盯在地上,風一輕揚一縷白袍銀繡的衣擺 拂過她沾著沙泥而狼狽至極的臉。
她抬起了臉仰望來者,背光的身影愈向頂端愈是壓人心魄的黑影。
掬夢瞇著眼看著上方,「你……」這種感覺熟悉不陌生!
「無論在何時你總是很容易替我惹麻煩!」似乎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的高傲姿態配 合地屈身和她平視。
「王爺?」她的恍惚全被他那張俊美絕倫的的臉弄得全然清醒。
柴敏淡淡、冷然地故作訝異樣,霸氣中不失卻秀逸的濃眉不經意地一挑,「很好! 還記得我,看來我『那夜』給你的記憶夠深刻!」他一向不說風涼話,會那麼說一定有 他的道理。
「你……什麼意思?」一想起那夜的事,雖已事隔快一個月,掬夢仍心有餘悸,「 你……又想幹什麼了?」
他柴敏做事一向討厭和人在那裡討價還價了半天仍擺不平,速戰速決一向是他的作 風。「你的腳已經受傷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我可以想辦法回去。」
「我不習慣被拒絕,無論男女。」他的純墨色漂亮眼睛盯著掬夢,閃動著火光,「 在我面前你只有選擇順從一途。」
「我若是執意不選呢?」說這樣的話她也害怕,可是她不習慣聽人命令、任人擺佈!
在聖女宮中她就是主,可她是個溫和,不擺架子的主人,比起柴敏她絕對是個好主人!她就不明白,柴敏那麼專權、霸道、自以為是,為什麼柴王府的奴僕一談起他們的主子都一副景仰的樣子?
「不要向我的耐心挑戰,」他給了她一個忠告一般的笑容,「古今爭戰無人回。」
「你很霸道!」
「你可以聰明的選擇不看到這一面。」他將她抱了起來往轎子的方向走。
掬夢聰明的沒作任何抵抗。
藉著高深內力的敏銳,柴敏可以感覺到她在他懷裡心跳頻率的加速,甚至輕觸到她 身子那剎那的略微悸動。
如果能夠有選擇……在這個時候她不自覺地會想到所有的委屈。她也不願被選為聖 女讓孿生姊姊這般恨她,一思及此,掬夢的淚又盈然欲落,為了怕柴敏看到她這脆弱而 狼狽的一面,她顧不得男女之嫌的把臉深埋入他懷裡。
侍衛為柴敏掀開了轎帷,柴敏先把掬夢放進轎中,然後自己再坐進去。
「起轎……」
雖同乘一轎,然而轎中空間夠大,彼此拉開一些距離時,掬夢竟有些懷念方才靠在 他懷中的感覺,起碼那裡讓她有安全感。
很不可思議,是不?
她視柴敏為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可她此刻卻有股再投身於他懷中好好哭一場的 衝動。
「你的腳很不舒服嗎?」柴敏注意到了,從方纔他抱起她到現在,她的淚從來沒有 停過,一股莫名的心疼和沉悶湧現,是他之前所沒有過的感覺。
掬夢搖了搖頭,心傷才是真傷,現在她需要的是一個她可以在其中宣洩的懷抱,她 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忽地,她挪近柴敏身邊,在他尚未明白她的意圖之前往他懷裡一撲,然後痛快的宣 洩。
柴敏心中一震,由於王爺高高在上的身份,從來沒有人敢如此近乎放肆地親近他,而他也習慣和人保持一段合宜的冷漠距離,可……今天這個總是出人意表的女子又做出驚人之舉了,她竟然這樣就撲進他懷裡?
而他竟然默默地允許了她這種不合禮的舉止。
這如何可以?他討厭這種不在他理智控制內的放任,和近乎寵溺一般的縱容。
感情用事漸漸被壓下,隨之理智甦醒,他伸出手擱在她略微抽動的肩上,打算將她 推開,然和他手上力道同時並進的是她緊抱在他腰上的力量,他推得愈用力她抱得愈緊。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放任一下我今天的反常?」掬夢在他懷裡含糊的說,「今 天……只要今天就好了。」她抬起螓首,露出滿是淚水的小臉。
見那盈盈楚楚、我見猶憐的模樣,柴敏再鐵石心腸也得軟化,原本推著她離開的手 也垂放在身子兩側,任由掬夢在他懷中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