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一點頭,「這個自然。」
「那麼……我府中尚有些事我先走了。」說著柴敏上了轎。
目送著柴敏離去,萱雪寒心中無法不替柴敏擔心。今天若是他不幸不能和索情長相廝守,他固然會終身不娶,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會為萱家留下子嗣。愛不愛一個人,不 能再把感情給另一個人那些都是自己的事。可是,有無子嗣卻是關於一族的血緣命脈, 那就不單單是一個人的事了。他希望柴敏也能明白這一點。
否則,他這為人兄弟、好友的會替他打算。就算拚著讓柴敏恨他,他也會不計一切 後果地為柴敏安排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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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麼回事?柴敏又來到了楓園。此時楓園枯木逢春後竟已是夏末了。
打從洪君笑答應他將掬夢的骨灰護送到中原來也好幾個月了,就算從北地到中原來路途遙遠,也不該是整整近半年時間。
是洪君笑年紀大中途出事了嗎?抑或薩滿聖者改變主意不讓掬夢到中原來了呢?
不管了,他再耐心的等個數日,若是洪君笑仍沒出現,他就打算再走一趟聖女宮。
又在原地聽了一會蟲鳴鳥叫,不一會總管來通報,「王爺,早朝的轎子準備好了!」
「嗯。」一連數日不曾夢見掬夢,柴敏心下不由得有些氣惱。乘坐著轎子來到宮門外,早等在一旁的萱雪寒向他走過來。
「早啊!柴兄。」
「早!」柴敏下了轎往外看,不由得有些訝異,「怎麼宮外來了那麼多異邦人?」
「你忘了嗎?數日前宮宴時,皇上不是說過這幾天會有北國外使來親善嗎?據說昨 天才剛抵達。是個年輕的親善支使哩!」萱雪寒見他面無表情,一臉無關痛癢的樣子, 於是加把勁的說:「北國公主是個美女哦。」這陣子只要有年輕女子的情報,萱雪寒總不忘在柴敏面前大力推薦一番。
哎……沒法度,打從上一回六王爺和威武侯為柴敏說媒失敗,而柴敏首度在金鸞殿 上開罵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拚著不要命的風險喝喜酒了。
只是為了喝杯喜酒而卯上皇上面前的大紅人沒有必要吧?
既然如此,那也只有他這「屢敗屢戰」的戰友三不五時冒著危險當媒人了。
「美女?」柴敏看了他一眼。
萱雪寒以為他有興趣,於是昧著根本沒見過北國公主的良心,「對啊!如假包換的美女。」公主應該不會長得太抱歉才是,萬一……還來不及往下想,柴敏就開口了——
「既是美女,你自己留著收妾吧!」說著就往宮裡走去。
「你……」又被耍了!萱雪寒恨得牙癢癢。要不是怕他柴家絕了後、要不是他們是好友、要不是……自己管他娶不娶!「你這不識好歹的傢伙,哪天我一急就跑到皇上那兒搔耳根,要他來個殿前賜婚,屆時我看你怎麼躲。」
柴敏都已經走得老遠了,萱雪寒還在後頭不甘心的碎碎念。
「你有完沒完啊?」柴敏在遙遠的那頭叫喚,要入殿了,和他並列的萱雪寒還在幹啥?
今日早朝一開始,有事上奏的人準備上奏時,即有內侍宣進北國親善使觀見。
由外步入了十來人,為首的是一個禮服隆重的妙齡女子,她手捧著禮卷蓮步款款的步入金鸞殿中……
驚見來者如同天人一般的絕世之姿,殿中朝臣無一不目不轉睛的把視線盯住她身上,心下皆想,好個北國絕色!
她不但人長得美,連聲音都美,光是觀見皇上和說明親善來意的一小段話就足以令 人聽得如癡如醉了。
打從看來者是個少見的美人後,萱雪寒真是「見獵心喜」,當然他的獵物不是那名北國公主而是柴敏,他一面笑一面瞅著柴敏看。
可是柴敏卻是因為萱雪寒方才在宮外的一席話而連一眼都沒往北國公主身上瞧。固然,他對那竟會懂得漢語的公主十分好奇。
而且那位公主的聲音……太像了,和掬夢太像了!
可……他不想因為好奇而被萱兄解讀成對北國公主有興趣,屆時可就麻煩了。
「公主遠道而來,對中原名勝可有興趣?」皇上想年輕孩子該對踏青訪勝有興趣, 他想安排她到處走走。
「中原地大物博,任何地方都是美景,可同游介紹的人很重要,溫蘭可否有個失禮的請求?」
「公主但說無妨!」
「同游之人我可否自己挑選?」
那公主一雙美眸為什麼一直往柴敏身上瞧?萱雪寒有趣的注意到了。唔……外邦姑娘的豪放熱情性子,他今天總算領教到了。
不過那個一直低著頭的呆頭鵝好像還沒有什麼憂患意識。
柴敏啊柴敏,你今天只怕走桃花運了!
北國公主的話惹得皇上哈哈大笑,「當然可以。」他也注意到這個美麗的北國公主似乎對柴敏特別關照,「公主要同游之人是……」
「他——」她指了下柴敏。
「柴世侄?好,好!」皇上開懷大笑,心想這公主好眼光吶。
當北國公主說「他」時,柴敏仍是低著頭在冥思,直到皇上說「柴世侄」時他才愕然的抬起頭,「我拒……」他還沒把話說完整,一抬頭就對上一張熟悉令他魂牽夢縈的臉,在眾人面前他頗失態的低喚,「掬夢?」
北國公主笑而不答。
「柴世侄,你意下如何?」皇上看兩人初次見面就如此眉來眼去,更是龍心大悅, 看來他這句話是多問的了。
兩人的目光不管眾目睽睽下地膠著在一塊!柴敏甚至當殿邀請北國公主到南清王府作客。
太快了吧?萱雪寒忍住笑地想。可是……方才是他聽錯嗎?為什麼他好像聽到柴敏叫那位北國公主掬夢?
掬夢不就是柴敏心之所繫的情人嗎?
一個是北國公主,一個是薩滿聖女?這兩個人會是同一人嗎?
好奇啊!
不過現在令人總算放心的事,他不必擔心柴敏會終身不娶了。
瞧瞧他看那北國公主的深情樣子。嘿!若不是現在是在金鸞殿上,他一定跑過去告 訴大伙心目中八風吹不動的「冷面王爺」一句話,「少年咧,稍控制一下!」
看來啊,南清王府的好事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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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夢……真的是你嗎?」柴敏至今仍不相信。一樣的花容月貌、一樣的甜美笑容 ……可,她真的是掬夢嗎?
她明明是死在他懷裡了不是嗎?
眼前一身異族華服的掬夢甜笑的看著他,「若是你要把我當成北國公主也可以啊。」她甜笑著,「無論我是掬夢也好、是北國公主也罷,終究是你的柴王妃。」
她認真的說:「我沒有忘記你對我的承諾,所以我回來了。」
柴敏情緒激動的將她攬入懷中……
掬夢,她真的是他的掬夢!若不是她,她不會知道這些事。
失而復得的激動過後,兩人攜手來到已綠意盎然的楓林。
「我沒有忘記你的體溫在我懷裡一點一滴消失的恐懼。何以……」柴敏到現在仍害 怕自己是置身夢中,一覺醒來仍無法擺脫掬夢已死的事實。
瞇眼看著被層層樹葉篩下的陽光,她笑著說:「情蠱和絕情蠱是兩種極端的蠱,一 旦遇在一塊會互噬而死!我當時一口口的鮮血其實就是一種將體內死蠱排出體外的反應 。」
「可是,我在聖壇上曾探你鼻息……」那時她根本沒有呼吸了,甚至他抱她回木屋 ,也不見她有任何生命跡象。
「蠱蟲互噬激烈,我的身子一下子受不住,於是就斷了鼻息。可我曾練過天水之舞 ,它在我無法順利以鼻吐納之際,就以膚上毛孔為管道。」古傳有龜息大法,想必其道 理也和天水之舞相同吧!「幸好我在第四天醒來了,要不,可能會被火化。」
「天意。」聽了她的話之後,柴敏真有這樣的感覺。
「我真是太幸運了。」掬夢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人還是深情一些好。當時我 若沒替你易蠱,非但會失去你,我身上的絕情蠱這輩子也無法解去。」
看著掬夢雅致柔美的側臉,微風拂動了她秀逸的長髮,這等出凡逸世的風華,柴敏 不由得看癡了……
「後來你為什麼又成為北國公主?」
「我蠱毒雖解可元氣大傷,於是我一直留在聖女宮調養。在那一段日子裡聖女宮裡 來了一求身心安頓的北國國母,我們一見如故,就這樣她收了我當女兒。又聖者和洪君 笑前輩也認為,我若沒有一層身份直接到中原來,只怕進不了你這高戶門第。據說你們 中原人很講究門當戶對的。」比起中原,北地的這種觀念就淡薄了許多。
「原來如此。」
「你早朝時在金鸞殿上的樣子好嚇人。」她好笑的想到她指定他為同遊人選時,他那愕然又氣憤的樣子,「你那句『我拒』之後要接的是哪句話呀?」她故意逗著他,她當然知道是「我拒絕」三個字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