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聖女呢?她可安好?」聖者急急的問。
好不好似乎不是一個很好回答的問題,洪君笑啜了一口茶想著要如何回答他的問話。
「聖女她為情字動心了。」
聖者神情一恍惚,端在手中的杯中一鬆……杯子碎了。這樣的消息聽在他耳中比什 麼都要嚴重。一個象徵聖潔的薩滿聖女為男人而動心?這……如何可以?
「聖女現在在哪裡?」聖者言下之意就是要把掬夢找回來,將她留在聖女宮中,不 許她再出宮一步,杜絕她再和令她動心的那名中原男子見面,「我要立刻把她找回來!」
「你現在就算找到她也沒用。」
「你這是什麼意思?」
洪君笑似乎不急著告訴他原因,只說:「掬夢答應我,在聖女『出關』的祭典之前 她一定會回聖女宮,她不會讓你為難的。」
「我現在不是在乎她回不回來的問題。」聖者一想到聖女為了一倜男子動心的事, 他就坐立難安。
赫蘭黛絲和赫蘭掬夢幾乎是他一手帶大的,由於赫蘭黛絲心術不正,一向不獲他的 歡心,可掬夢不同,她善良、冰雪聰明又處處為人著想,他真是打從心底的疼愛她,待 她猶如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
「要不你在乎什麼?」
「聖女一旦動了凡心,我怕……」他長歎了口氣,「我不希望前幾任聖女的悲劇發生在她身上。我一直把聖女當成女兒般的疼愛,我不希望她遭遇到任何不幸。」
洪君笑懂了他的意思,於是他不想粉飾太平的直接說:「那只怕是不可能的事了, 掬夢那孩子似乎把情字看得出什麼都重。」
聖者直覺他似乎知道很多事。「師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快告訴我!」
「掬夢喜歡的那個男子被蕭清那不肖徒下了情蠱,掬夢打算把情蠱過到自己身上來 ……」於是他把前些日子發生的事一併說了。
聽完了洪君笑的敘述之後,聖者臉色一白,「你當時為什麼不阻止她?」
「這攸關她的性命,你想我有可能不勸她嗎?」能說、能勸的他都做了,她若是能 聽得進去,他今天就不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了,「掬夢那孩子反問了一句我無法回答的 話,她問我有沒有全心全意、無怨無悔的愛過一個人。她的問題我答不出來,因為我不 曾這樣愛過一個人,自然無法明白別人的生命比自己重要的感覺。」
他看著始終一臉肅穆的師弟,「我相信掬夢的問題,你也回答不出來。」
聖者的確是回答不出來。男女之情對他這早就打定主意一生侍奉薩滿真神的人而言 ,如何能夠知道?
洪君笑拍拍聖者的肩,「你我皆不是性情中人,自然沒法子瞭解掬夢的感覺。」他苦苦一笑。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比目鴛鴦真可羨,雙去雙來君不見。
——唐 盧照鄰
不知道為什麼,洪君笑覺得他和聖者像極了詩中「君不見」所指的那「君」。
不懂得愛人的人如何能夠評論愛情的價值呢?這正是他不再力勸掬夢的原因。
因為他相信掬夢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也知道這麼做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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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一切都沒變!
掬夢推開窗子看著窗口外已經盛開的梅花,好懷念的一切。
這房子是她和姊姊在聖女宮長至十歲,正式入聖女宮為聖女時住的地方,那時候她 雖然常常要入宮學習禮儀,可大致而言仍是住在這個地方。記得那時她和姊姊還相處得 很好,姊妹倆一直都是相依為命的。
好懷念的日子!
再過五天就是元月了,也就是說離洪君笑前輩離開前,告知她易蠱的最後期限只剩 下兩天了,再不易蠱只怕要來不及了。
幸好今天來到這個她一直想帶柴大哥來的地方。其實,她最想和他相處最後一段日 子的地方是南清王府的楓樹林,只可惜,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回那兒去了,只好退而求 其次地來到這裡。更何況這裡離聖女宮不遠,屆時她有時間趕回宮中。
在趕回這裡的這兩天她一直用洪君笑前輩教她的法子沒讓柴大哥醒來,如今到了這 裡,她該讓他醒來了。
回過身去,她來到柴敏的身邊,餵他吃下洪君笑離開前交給她的一顆藥丸。這顆藥 能使他在身中情蠱的情況下維持一天常態狀況,他甚至連運氣吐納都能暫且恢復正常狀 況。
服下藥後不久柴敏即悠悠轉醒,一看到他醒來,掬夢笑逐顏開。
「柴大哥!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柴敏坐了起來。「掬夢……」他怎麼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久?「這裡是哪裡?」他 仍有些渾渾噩噩的。
他記得他發出索魂針不久就陷入昏迷了,然後呢?他記得蕭清好像對他下了一種叫 多情蠱的毒不是?
蕭清不是說他活不過數日了嗎?
「這是我和姊姊曾住過好一段時日的地方!」她甜甜一笑,「我喜歡這個地方,所以非帶你來這裡不可。」說著,她看著彷彿有話要問她的柴敏,「你怎麼了?毒都解了,怎麼你看起來仍不太好的樣子?」她裝得開朗的說。
柴大哥一向精明而細心,她的演技不容許有丁點小失誤。
「我的毒解了?」他有些莫名的問:「誰救了我?」
「蕭清的師父洪君笑前輩。咱們被那獵戶夫婦趕出門後,途中風雪嚴寒我也體力不 支的倒地了,幸好被洪老前輩救了。」她不想在這話題上打轉,免得待一會兒他又問了 些什麼她回答不出來的問題,於是她笑著說:「你打出生到現在大概這陣子最狼狽了。 堂堂一個權力一把捉、呼風喚雨的王爺竟淪落到被獵戶逐出門的慘狀。哎,可憐噢!」
被獵戶逐出門?他倒沒有印象了。不過,情形如果真如掬夢所說的那樣,那倒真的 是狼狽至極了,不過……「反正我當時正昏迷著,再狼狽的情形我也不知道。倒是你一個薩滿聖女遭遇到這樣的慘狀,那也是『奇觀』吧!」
「你取笑我!」她不依地往他懷裡鑽。將臉埋進他懷中,她細細收藏著她所熟悉的 溫暖和溫柔。她的臉在他懷中磨蹭著,她要努力地感覺在他懷中放肆恣意的任性,因為 這些都將離她而去……這輩子,這些都將要不屬於她了。
她要記住,永永遠遠、生生世世不忘。她要用所有去感覺、去記取,這輩子她曾經 這樣愛過一個人。
「柴大哥……」她似乎已經習慣這稱呼了。
「嗯。」柴敏擁緊她,感覺她在他懷中的微妙情愫。
「我好喜歡在你懷裡的感覺。」她大膽的壓著他躺下來,然後身子往他身側一偏, 枕著他的手臂和他一塊躺在床榻上。
柴敏嗅著掬夢清冽的女子幽香,又和她靠得如此近,心中不覺一蕩。他雖有堅定的 自制力,可……他畢竟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子。
為了避免發生什麼「意外事件」,柴敏欲起身坐起。畢竟,他雖早認定了掬夢,可 他尚未正式迎娶,給她一個名分。
在成親之前他不要掬夢受委屈。
還來不及坐起,他又被她給壓回枕上。
她就是任性的要他陪著她躺著,她撐起身子看著他,語氣中有著乞求意味,「我好寂寞,陪我好嗎?」
柴敏以為在這棟她和她姊姊共處過的屋子裡她睹物神傷了,於是他安慰的輕拍她的臉,「你怎麼會寂寞呢?你還有我陪著。」
「如果有一天你無法陪在我身邊,抑或沒法子找到我了,你……會不會想我?」
「我不會想你,因為不會有那麼一天。」他堅定的說,「回中原之後我立即立你為 妃,讓你永遠離不開我。」
聽了他的話,掬夢緩緩地躺回柴敏的臂彎,她淒然的一笑,滿足地想:夠了,有他 這樣的話就夠了!縱然永遠不離開彼此是神話,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可是對她而言,足 夠她珍藏在心中,生生世世不忘。
她喉頭一緊澀,紅了眼眶……「掬夢,今天的你有些奇怪哦!」他覺得今天的掬夢真的有些奇怪。他以手撐在耳側,側著身看她。
掬夢強忍住淚,綻開一抹最甜美的笑容迎視著他,她要他記住她最美的時候的樣子!
「我的確有些怪。」她凝視著他,想把有關他的一切深烙在腦海中。她伸出手輕畫 著他墨黑如黛的秀俊眉宇,「今天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哩。」
「什麼事?」柴敏的視線落在她常常漾著水意的眼眸。不知為什麼,從這角度看來 她的眸子好寂寞,連看著他的深情中都有化不開的寂寥。
「你說你要立我為妃.,可是……到現在你都尚未表現你的誠意呢!」看著柴敏疑 惑的表情,掬夢笑了,「我不要王妃這虛名,因為……」她帶不走。
一如此想她的心疼又差些翻湧成淚,她咬著唇,深吸了口氣平靜心情,「你到現在 還沒跟我說過……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