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媜有點詫異,這種事,起碼應該等她離開,他們再私下談不是嗎?
李雅玫當場拿了兩千塊的介紹費,歡天喜地的拉著於媜出來:「欸,兩千塊,怎麼花?」
「吃麥當勞好了。」於媜說。
李雅玫睨了於媜一眼:「欸!太幼稚了吧」
「那你有什麼比較成熟的建議呢?」於媜其實蠻喜歡吃麥當勞,不管是漢堡、薯條或是炸雞塊。
「我知道有一家Piano Bar,他們的老闆兼琴師長得好帥,好像杜德偉喔!」李雅玫的眼睛閃著光芒:「他不但樣子長得像,就連聲音也很像你知道嗎?我一定要帶你去看他。」
李雅玫帶於媜去的那家名叫「逃家」的Piano Bar,不知道平時是怎麼樣的光景,但今天店門口停了兩輛傳播公司的工程車,店裡燈火通明。她們到門口時被一個穿T恤、牛仔褲的小男生攔下來:「裡面在拍戲,不能進去。」
「有沒有杜德偉?」李雅玫開玩笑的問。
「沒有!」小男生酷酷的說。
「你們缺不缺臨時演員?」李雅玫伸長脖子朝店裡張望。
「咦……我進去問問我們執行製作。」小男生真的進去問了。
李雅玫一臉訕笑:「我的媽,哪來的ㄙㄨㄥㄅㄧㄚ子啊!」
於媜拉了拉李雅玫的袖子,示意她該走了。
李雅玫猶豫著:「也許『逃家』的老闆在裡面……」
「改天再過來嘛!時間也不早了。」於媜很少晚上九點多還在外面遊蕩。她甚至很難想像李雅玫為什麼會崇拜一個長得像杜德偉的男人,如果是她,她就直接迷戀杜德偉本人好了,起碼唱片行就買得到他的CD和卡帶。
小男生出來了:「我們導演說今天不缺人。」
李雅玫轉了轉眼珠子,「嗯,我同學肚子不太舒服,跟你們借個廁所總可以吧!」說著說著便拉著於媜像個火車頭似的衝了進去。
進入店裡,於媜只覺得燈光很強,她看見幾個熟悉但叫不出名字的演員,聽到有人說:「穿了,穿了!」於媜並不知道「穿了」是指她們在拍攝中闖入,只是不停地四下張望,而身旁的李雅玫早已不知去向。
就在於媜還在四處觀察的當兒,楊宇樓竟然從一架機器的後面凶神惡煞似的站起來。
「Piano Bar是你這種年齡該來的地方嗎?」他板著臉,像在教訓小孩。
於媜自從李雅玫開溜後就像舌頭打結似的:「我不知道啊……」
一旁,工作人員收拾好器材紛紛上車,楊宇樓轉頭對他們說話,立刻換了一張溫和的臉:「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
燈光師從車上探出頭來笑說:「樓哥,什麼時候談戀愛了?這麼保密!」
於媜的臉一下子變得像燒紅的炭火。
宇樓說:「我妹妹!」
工作人員走後宇樓回過頭來:「咦,你幹嘛啦?臉這麼紅!」
於媜摸摸臉頰,吐了一口氣,有些尷尬。
在上了宇樓的車後,他問:「昨晚嚇到你啦」
於媜又發窘了:「真的很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要……」
楊宇樓瞪大了眼睛:「小姐,你的潛意識裡好像對我十分不滿?」
於媜又低下頭:「沒有啦!我只是很容易緊張,我不是故意的。」
宇樓望著她,忍不住笑起來,這個女孩怎麼這麼靦腆呢?但她言語的爆發力卻又往往使人大吃一驚。
「逃家」為了借楊宇樓拍戲,已將近十天沒有正常營運了。陶斯在自己的店裡枯坐,吧檯小妹一邊洗杯子一邊嘟噥:「整晚都沒客人,好無聊喔!」
「打電話找你朋友來捧場啊!」陶斯燃起煙,悶悶的抽著。
「你殺了我吧!我那些豬朋狗友每次來都賒帳,到月底你還不是扣我薪水」小妹嘟著嘴,無限委屈。
「好吧!那你就調一杯蛋蜜汁慰勞自己好了。」陶斯擰熄抽不到一半的涼煙。
小妹立刻堆起一臉的笑容:「陶哥,我幫你做一個鬆餅好不好?我昨天買了一瓶楓漿,好甜好香喔!」
「想吃就做吧!不過你最好打聽看看,『媚登峰』最近還有沒有在打折。」
「陶哥──」小妹抗議:「你這樣說我還怎麼吃得下嘛!」
陶斯聳聳肩,懶洋洋的說:「那就算我沒說吧!」
第1章(2)
厚重的木門被一群人推開,小妹立刻精神一振:「歡迎光臨!」
進來的是兩男一女,男的看來都有五十歲左右,女孩大約二十五、六吧!陶斯猜測女人的年紀向來很準確。
他走向鋼琴,開始他今晚的工作。翻開琴譜,今晚落入他眼中的第一首歌是齊豫的VINO DE AMOR。
有人說他彈琴的樣子很有歐洲貴族的氣息,但是,歐洲貴族長什麼樣子呢?
當他彈完兩首歌之後,小妹送了點歌單上來:「唐小姐點歌!」
陶斯看了點歌單,上面一行像男人般龍飛鳳舞的字跡:
你長得很像杜德偉,可以為我唱他的「無心傷害」嗎?
唐語晴
陶斯對唐語晴笑了笑,輕柔的唱道:「真心無奈多心都為了愛,我坐在這傻傻的發呆,我仍依賴,你純純的愛……」
在陶斯的歌聲中,唐語晴幾乎是沉醉得忘了今晚和王總、張董出來的目的。
王總提醒她:「張董答應給你們節目一個廣告,你也該敬他一杯吧!」
「那當然!」語晴堆起笑容,舉杯敬張董:「謝謝張董幫忙!」
「不用客氣!」張董一口幹掉杯裡的威士忌。
王總立刻又叫小妹送一杯過來。
陶斯就看著他們三個人一口一杯,沒命似的喝酒。
終於,被喚張董的男人不勝酒力,掏出錢包到吧檯付賬,王總趕緊跟了過去:「張董,我請我請!」兩個人搶著付賬,爭著爭著似乎忘了唐語晴的存在,兩人結完賬後步伐蹣跚的互相攙扶著出去了。
唐語晴喝光杯裡的酒,又翻翻張董剛剛簽下的合約書,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走向陶斯:「我要唱『哭過的天空』。」
陶斯翻翻譜說:「我沒有這首歌,唱『檸檬樹』好不好?」
「我自己彈。」她挨著陶斯的身旁坐下,果真彈唱起來:「你一向太過瀟灑如風,吹得我一顆心無所適從,放給你遠走,你酷愛的自由,當我是一片,哭過的天空……」
她一遍遍的唱著,直到他們打烊的時間到了都還停不下來,陶斯讓小妹先回去,小妹臨走時對他玩笑說:「陶哥,你今天艷福不淺喔!」
「別胡說了!」
對於女人,陶斯自有一套哲學,多年來他掌控著遊戲規則,從不為情傷神。他聽著唐語晴的歌聲越來越傷感,終因哽咽而不能成歌。於是,陶斯給了她一杯熱茶,但她啜了一口說:
「給我酒!」
「有句老掉牙的話說:酒入愁腸,愁更愁!」但陶斯還是給她一杯紅酒。
唐語晴端著杯子坐到吧檯前:「我要置死地而後生。」
陶斯猜她是失戀了:「等你喝完這杯,我要打烊了。」他無心在此時問她的故事,經驗告訴他,女人在脆弱時,感情容易移轉。
語晴大口的喝掉杯裡的酒:「你可以打烊了!」她從皮包裡掏出一千元放在吧檯上:「Bye bye!」
陶斯看著她步伐蹣跚、跌跌撞撞的出去時,真是有點想送她回家的衝動。但不知為什麼,心裡又有一個聲音要他別招惹事情。
陶斯就在這樣矛盾的情緒之中關了店門,上了車。然而他有預感,會遇見唐語晴;於是他在附近的巷道繞了一圈,果然看見語晴站在馬路邊。
陶斯按下電動窗:「唐語晴!」
語晴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你下班啦我在找我的車……我不曉得把車停哪兒去了。」
「上車。」陶斯開車門要她上來:「你喝醉了!」
「我,醉死就算了……」她將頭靠著窗。
「你住哪?」陶斯問。
「內湖。」
陶斯往內湖的路上開去:「唐語晴,內湖到了,你家怎麼走?」
語晴不作聲,陶斯望了她一眼:「唐語晴。」
「唔。」
「你別睡啊!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陶斯搖了搖她的手臂。
語晴口齒不清的說:「我的頭好昏……不要吵我,不要吵我!」
陶斯無奈,將車頭掉了一個方向:「那就跟我回家吧!」
經語晴這麼一折騰,陶斯回到了復興北路的住處時都已經夜半三點了。
他將語晴放在床上,蓋上薄被,她絲毫沒有知覺,沉沉的睡著。陶斯呆呆的望著她,如果今晚她遇到的是別的男人呢?像她這樣面容姣好,身材玲瓏有致的女子,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當然,他也遇過喜歡他的女人,故意藉機到他的房裡,主動投懷送抱,但語晴是真的睡了,他靜靜的在她身邊坐著喝一杯咖啡。
事實上他無處可去,這屋子二十坪大,卻只隔出一間浴室,連廚房也是開放式的。
許多女人來過他這裡,屋裡的杯盤、擺飾、窗簾……來自不同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