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跟你開玩笑了我說的千真萬確,信不信由你!」
「陶斯人在泰國囉?」
姜玲點點頭。
「也好,」宇樓的心情十分混亂:「陶斯的門路多,有他在對語晴是比較好的。」
姜玲冷笑:「他有什麼門路?如果沒有我,齊正東會幫他嗎?」
「……」
姜玲摸摸頭髮:「這個人情,我讓他欠著,你是陶斯的好朋友,他說過找到唐語晴他會回報我,到時候如果他賴皮,你可要替我說句公道話!」
從姜玲家出來,宇樓的心情惡劣極了。至此,他已確定陶斯出國是為了成全他和語晴,而語晴出了事,他卻只能跟一般人一樣在一旁乾著急,完全使不上力。
唐語晴在齊正東動用了大量的關係和人脈後,終於脫離險境。她被輾轉的送到陶斯父親的醫療診所。
知子莫若父,當語晴被送到陶惟聖面前時,他已經確定這個女孩對兒子的重要性了。
陶斯當天搭最早一班飛機趕往泰國,又搭了數小時的車子來到山區,然而卻因為立刻能見到語晴而絲毫不感到疲倦。
陶惟聖一見到兒子便親熱的擁住他:「終於見到你了!」
「誰叫你清高嘛!跑這種鬼地方來當醫生!」
「要是我不在這兒,那個女孩子就有苦頭吃了。」陶惟聖笑說。
「爸,語晴的情況怎麼樣?你先帶我去見她吧!」陶斯急了。
「急什麼人已經送到我這兒了,不會再失蹤的,現在都這麼晚了,明天再說吧!」陶惟聖故意慢吞吞的擺茶具:「咱們爺倆多久沒好好聊聊啦」
「爸,你別鬧了!」陶斯抗議。
「你找了她這麼久?不急於這一時吧!」陶惟聖收起笑臉。
「到底怎麼了?你不會這樣為難我的,一定有事,語晴怎麼樣了?」陶斯的情緒繃得太久,自從語晴失蹤後,他幾乎沒有一天好好睡過覺、吃過飯;在這一刻裡,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你帶我去見她,是生是死都沒有關係,我有心理準備……」
「她沒死,但是也只剩下半條命!」陶惟聖說。
陶斯做了最壞的打算:「她成植物人了?殘廢了?還是被毀容了?」
「她全身都是傷,而且還有傳染病,你得要打過預防針才能跟她見面。」陶惟聖說。
「我打、我打,我現在就打。」陶斯撩起衣袖:「護士小姐下班了沒關係,我自己來。」
陶惟聖無奈的替陶斯打了預防針:「我帶你去看唐語晴,但是你只能站在門口看她,O.K.?」
「O.K.!」陶斯點頭。
陶惟聖領著兒子上二樓的病房,老舊的日光燈使得走道死氣沉沉:「爸,你為什麼不回台灣呢?」
「這兒住習慣了,也挺好的!」
陶惟聖在一間病房門口停下來:「那女孩在裡面,打過鎮定劑,睡了。」
陶斯不能自己的要往裡面走,陶惟聖拉住他。
「我看不見啊!」陶斯伸長了脖子,勉強只能知道是一個人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她好不容易睡了,你就明天再來吧!」
「……」陶斯無奈的跟著父親下樓。
「她的精神恍惚,不知道能不能認人!」陶惟聖皺著眉說。
「你是說她的精神崩潰了?」陶斯擔心的問。
「我還沒來得及做仔細的檢查你就到了,我也希望她只是些皮外傷,反正吉人自有天相嘛!」
「她得治療到什麼程度才能回台灣呢?」
「起碼治好傳染病嘛!你對老爸沒信心嗎?」
「我怕這裡的醫療設備不夠……」
陶惟聖打斷他的話:「夠、夠、夠,你放心好了!」
第7章(2)
第二天早上,陶斯終於見到唐語晴。
語晴坐在輪椅裡讓護士小姐推出來,陶斯幾乎是認不出她來。
她的頭髮像一堆亂草束在腦後,臉上有紫的、青的瘀傷,兩眼無神,像個破敗的娃娃。
「語晴!」陶斯低聲呼喚她。
「……」語晴並沒有任何反應。
陶斯求救的望著父親。
「昨天我給她做過腦部掃瞄,應該是沒有問題!」
陶斯把語晴的輪椅挪到面前:「語晴,你現在已經安全了,我是陶斯,你認得我嗎?」
語晴伸出手去拉護士的衣服,懇求著說:「Ann,我想回房裡去。」
陶惟聖低下頭來輕聲問語晴:「陶斯是你的朋友,你記得他嗎?」
「我不認識。」語晴低下頭。
陶斯著急的說:「你再想想……那,你記得你叫什麼名字嗎?」
語晴堅決的說:「陶醫生,我要回房去。」
陶惟聖也不勉強她,讓護士推她回病房去了。
「怎麼會這樣呢?她的腦子是不是摔壞了」陶斯懊惱著。
「別急,再觀察幾天看看。Ann是很好的護士,她會幫我們找出一些答案來的。」
Ann是個年約三十的修女,當初跟著一個神父來此義診,神父死後,她一直沒有回台灣的打算,在物資,人力都缺乏的泰國山區,她算是陶惟聖的得力助手。
陶斯向她探問語晴的狀況。
「如果她堅持不認得你,你就跟她重新認識,重新做朋友這樣不是也很好嗎?」Ann說:「她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很容易受到驚嚇,也許以前的事,對她來說,負擔太大,你就暫時不要去提它好嗎?」
「也好,我以為她會急著想回台灣,急著想見到親人或朋友。」陶斯有點沮喪。
「誰知道她在想什麼呢?畢竟,她才剛被人從火坑救出來。」Ann安慰陶斯:「你不要太心急,語晴要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才能復原。」
陶斯調整了自己的心情,打算以一個陌生人的姿態跟語晴接觸。
「午餐時間到了。」陶斯捧了餐盤到語晴的床前。
語晴坐起身子,面無表情。
陶斯替她把餐檯架好:「你要跟我說什麼?」
「謝謝!」語晴拿起湯匙,以不疾不徐的速度用餐。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陶斯試探的問。
「May!」
「May?誰幫你取的英文名字?」
「英文老師吧!」語晴說:「你可以說一些你的事情給我聽,但是不要一直問我問題好嗎?我是病人。」
陶斯感到有些挫折,但還是耐著性子:「陶醫生是我爸爸,我來這裡的目的……」
「看你爸爸!」語晴接了他的話。
「不是,」陶斯盯著語晴,認真的說:「我的一個朋友在台灣失蹤了,我來找她。」
語晴將湯匙咬在嘴巴裡,半晌不出聲。
「我心裡很急,我很擔心她的安危……」
語晴忽然全身抽筋,餐檯「砰」的被翻到地上,陶斯大驚失色,一把將她抱到診療室。
「爸!爸!」陶斯一路狂叫。
陶惟聖和Ann都趕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陶惟聖問。
陶斯將語晴放在診療床上,她已不再全身緊繃,然而卻像昏死過去。
陶惟聖立刻替語晴做了簡單的檢查。
「語晴不要緊吧?」陶斯有些手足無措。
「不要緊!」陶惟聖往外走。
Ann也跟了出來。
陶斯不得不追出來,一臉不悅的質問:「你們就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裡?」
「她沒事了!」陶惟聖說。
「爸,你沒看見她昏厥了嗎?」
「她已經醒了,只是不想睜開眼睛。」Ann說。
「醒了」陶斯完全不能理解這種邏輯。
「你剛才跟她說了些什麼?」陶惟聖問。
陶斯將他剛才和語晴的對話詳細的說了一遍。
陶惟聖判斷道:「她在抗拒一些事情。」
「抗拒?」陶斯難以接受這種說法:「她原本的生活好端端的,她怎麼會抗拒呢?她為什麼要抗拒呢?」
Ann卻覺得語晴的意識形態不難瞭解。
「我相信她以前一定是一個美麗又能幹的女孩子,可是你看她現在,身心都受到那麼嚴重的創傷,況且她又是在妓女戶被救出來的,面對你,她情何以堪?」Ann以一個女人的心思來揣測語晴的心態。
「我懂了!」陶斯垂下頭。
陶惟聖拍拍兒子的肩膀:「心病難醫,要有點耐心。」
陶斯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他發現語晴的失憶症是選擇性的,她遺忘掉記憶裡一切不愉快的事件,只要強迫她去回想,她就強烈的抗拒著。
陶斯不再為難她了,他願意耐心的等待她自己甦醒。
反正他本來也打算離開台北,放逐自己一段時間,所以索性就留下來幫父親的忙。
「你明天進市區?」唐語晴第一次主動開口跟陶斯說話。
「是啊!」陶斯開心得幾乎要結巴了:「你,你要我幫你買東西是不是?上次我幫你買的髮夾你還喜歡吧?」
語晴摸摸頭上的髮夾,笑道:「我還以為是Ann送我的呢原來是你。」
「我沒有買過東西送女孩子,不好意思自己拿給你。」陶斯忽然覺得自己挺可笑的。
「騙我!」語晴笑起來。
她臉上的瘀傷都已消退,臉色紅潤了許多。
「我說真的,都是女孩子寵我。」陶斯望著語晴:「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