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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蘇樺

  楊適讓自己站到璧人的面前,鄭重的解釋道:「你見到的那個女人,是我主管的太太,那天我不作解釋,只是想讓你對我死心,我不要你的心裡始終惦記著我,我要你重新活過、重新去愛、重新快樂起來。」

  盧璧人聽了他的話,幾乎要崩潰了。」你明知道我愛了你那麼久、那麼深,你居然以為這樣做就能讓我重新活過、重新去愛、重新快樂起來?楊適,我告訴你,就算你不再愛我,我也只會把自己的感情埋葬起來,一直到老、一直到死,你懂嗎?」

  「你不能對自己這麼殘忍。」

  楊適無法抗拒璧人如此強烈的表白,他忘了兩人之間所存在的難題、忘了盧定堅、忘了沈德容……他緊擁著她,狂熱的親吻她那滿是淚痕的臉龐,他們都沉醉在天旋地轉之間,一切恩怨情仇彷彿都已被拋諸腦後。

  當楊適跟隨身保鏢走進虎頭幫經營的「逍遙城」夜總會時,一個賣花的小女孩對楊適說:「先生,有人要我把這張紙條交給你。」

  楊適接過紙條後不忘給她小費。

  紙條上的字跡十分娟秀,而且上面只有幾個字,但卻讓楊適的精神為之一振。因為上面寫著:救阿楠,今晚行動。雖然沒有署名,但楊適猜得到是容子,不!應該說是德容才對,只有德容,才會因為一場同學的情誼,而願意冒險救出懷楠。

  傍晚時分,容子來到聖野上校的宿舍。

  聖野正和憲兵隊的大隊長弘武太郎在院子裡練劍,他們兩人都是旗鼓相當的劍道高手;兩劍交會,有著千軍萬馬之勢,不僅招式凌厲並且變化萬千,真可謂雷霆萬鈞。

  山口容子在露台上站了好一會兒。

  「山口容子!」弘武太郎先發現了她,聖野也望向她。

  從那天離開容子的住處後,聖野已有好一段時間刻意不和容子碰面,今天容子卻出現在這裡,倒教他大吃一驚。

  「沒有打擾你們吧?」山口容子柔聲的問。

  「我們練完了。」弘武太郎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汗水。

  「裡面坐。」聖野是個習慣壓抑情感的人,此刻見到容子雖然滿心歡喜,但臉上似乎沒有太多的表情。

  一進到屋裡,弘武太郎立刻歡呼了起來:「哇,酒菜都準備好了,容子你可真是體貼啊!」

  「不知道大隊長也在,今天我準備的都是上校喜歡的菜色。」山口容子柔情似水的望了望聖野。

  弘武太郎看了聖野一眼,笑問:「我留下來,不會打擾你們吧?」

  「哪兒的話!」聖野立刻斟酒說:「今天你要把這裡的酒都喝光才能走。」

  山口容子微笑的望著他們,心裡卻惆悵得不知如何是好,為什麼這兩個豪氣干雲的男人偏偏是日本軍官呢?

  夜幕低垂時,聖野和弘武太郎都已酩酊大醉。

  山口容子迅速的解下弘武太郎腰間的鑰匙。

  忽然間,容子的腳踝被聖野的手捉住了,她力求鎮定的回過頭,深深的吸了口氣說:「上校,你喝醉了。」

  聖野是醉了,因為只有酒醉,才能使得他將心底最深處的情感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他有如夢囈般,斷斷續續的說:「我知道你的心始終在楊適的身上,你也許不知道,當你告訴我你有了他的消息時,我其實打從心底替你高興……可是,我仍然願意等,三年、五年、十年,等到頭髮白了,我都願意……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子能讓我這樣揪著心的惦著、念著,你知道嗎?

  知道嗎?容子……」

  山口容子動容的回身擁住了他,淚水難以克制的奪眶而出。天啊!打從聖野把她救活的那一天起,他就竭盡所能的呵護她、愛護她,可是今晚她卻不得不背叛他。因為就算聖野給了她一個不同的身份,但骨子裡她還是沈德容,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懷楠命喪日本憲兵隊的大牢裡。

  她在聖野的額頭上重重的吻了一下:「欠你的,我會還你。」

  第9章(1)

  深夜的憲兵隊大牢裡瀰漫著一股肅殺陰森的氣息。

  山口容子和假扮成日本軍官的楊適直闖丁懷楠被囚禁的牢房。

  看守丁懷楠的獄卒只有一個人,此刻正打著呵欠,看起來精神有些委靡不振。

  山口容子和楊適已經商量過了,如果不能順利的讓這個菜鳥憲兵打開牢門,他們只好將他的脖子扭斷。

  「開門!」山口容子簡短的說。

  憲兵似乎被嚇醒了,他嚥了一口口水說:「容子小姐,沒有大隊長的允許,我們不能隨便開門。」

  「弘武隊長現在正在跟聖野上校開會,是隊長要我來提人的。」山口容子亮出了從弘武太郎身上摸下來的鑰匙。

  「這個……」憲兵仍猶豫著。

  山口容子憤怒的甩了憲兵一耳光,「混蛋!你眼中還有聖野上校嗎?」

  憲兵一臉錯愕。

  「還不開門?」容子目光凌厲的瞪著他。

  「是。」憲兵只好依言打開牢門。

  門打了開來,牢房裡充滿了血腥與潮濕的怪味,裡面很暗,只靠牆上一個小小的天窗透進微弱的月光。

  楊適看見丁懷楠的雙手被鐵煉鎖在大柱子上,他身上的衣服染了大塊的血跡,並且渾身是傷,他的頭低垂著,氣息微弱。

  山口容子鎮靜且面無表情的用手扶起懷楠的頭,確定是他沒錯。

  「把他身上的手鐐腳銬打開。」山口容子命令憲兵。

  「容子小姐,我沒有鑰匙,平常都是……」這個倒霉的憲兵話還沒說完,已被楊適一拳打昏了過去。

  楊適從口袋裡取出一截鐵絲,他將鐵絲折了一個角度,順利的打開了丁懷楠手腳上的鐵鎖。

  「快走吧!」楊適將懷楠背在身上。

  山口容子掏出槍,準確的射穿那個憲兵的腦袋。她迅速的領著楊適從憲兵隊的密道裡逃了出來。

  虎哥派來接應他們的車子正在偏僻的小路上候著。

  楊適將已陷入重度昏迷的懷楠抱進車裡,卻發現容子並沒有要跟他們走的意思。

  「上車啊!」楊適焦急的催促道。

  「我要回去了。」容子轉身欲走。

  「你瘋了!?」楊適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容子的手腕。「你是不是瘋了?回去,弘武太郎能放過你嗎?聖野能保得住你嗎?」

  山口容子甩開楊適的手,固執的說:「在姓曹的手裡我就該死了,能活到現在,我也滿足了。」

  「德容!」楊適驚愕而痛楚的喊了她一聲。

  容子遞給他一個淒美的微笑,然後頭也不回的奔進樹林裡去。

  天啊!為什麼容子真的就是德容呢?楊適抬起頭,無語問蒼天。夜風穿過松林,像是低低的歎息,又像是幽怨的泣訴。

  丁懷楠被安全的送抵虎頭幫的勢力範圍後,楊適立刻請了醫生過來處理懷楠的傷口。

  「他的傷勢怎麼樣?」楊適問。

  「不要緊,他年輕力壯,過幾天就可以恢復。」醫生留下藥帖:「按時替他換藥就行了。」

  「謝謝。」楊適送醫生出去。

  一道雪亮的閃光就在這時劃過沉靜的夜,天空似乎就要被撕裂了般。楊適的胸口急速的起伏,惦念著容子的生死安危;她剛才就這樣走了,而自己為什麼沒有攔住她呢?雷聲轟隆隆的響了起來,不行,他得確定容子是否安全才能放心。

  「站住!」

  楊適被一個威嚴的聲音叫住了,他回頭一看竟是戴先生。

  「我擔心容子。」楊適激動的說。

  「你不能去找她,有聖野在,她會很安全的。」戴先生嚴肅的說。

  「可是她偷偷放了懷楠……」

  「你的出現只會激怒聖野,到時反會弄巧成拙的,你知道嗎?」

  楊適沉痛的說:「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呢?我能做什麼?在這裡枯等?等著老天爺決定讓她生或是死?」

  戴先生不語,楊適也無計可施,只能不安的守在懷楠的床邊。

  急雨像亂箭一樣從深潭似的天際狂射了下來,閃電不時從窗外劃過,楊適就這麼枯守了一夜。

  就在天快亮時,丁懷楠終於醒了,他一看見楊適,就知道自己已經安全了,他開玩笑地說:「我還活著啊!?」

  「當然。」楊適笑說:「醫生說你過幾天就可以活蹦亂跳了。」

  丁懷楠傻笑著:「你也真是神通廣大,居然能把我從日本人的手中救出來。」

  「你該謝的人是德容,如果沒有她,我們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她人呢?」丁懷楠問。

  「我也想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楊適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讓楊適覺得意外的是,丁懷楠被劫走的事件尚未引起軒然大波,醫院忽然傳出鬧鬼的消息。

  山口籐平被刺身亡後,日本方面立刻派了井口博士接替這個實驗。據丁懷楠的推測,一定又是被囚禁的實驗病患逃了出來,才會傳出鬧鬼的傳聞。

  院裡的病人陷入極度的驚恐中,甚至有人信誓旦旦的說:「是殭屍,真的!我親眼看見的,他的眼睛都爛了,臉上的肉好像也快要掉下來……好恐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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