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論音質如何,林恩琪的發聲方式根本有問題!
江任川知道他會這麼想,在他離開前特地拿了一片CD給他。
這是林恩琪還沒出道時,她寄到唄塔的DEMO帶拷貝版。江任川說,無論如何,先聽過它再作決定。
有必要聽嗎?朱璽雅看著桌上那片CD,他絕對不想再虐待自己的耳朵,去聽那種造作的聲音,真不知道買她唱片的人都怎麼了?耳朵有問題嗎?用那樣的唱法,頂多再撐個兩三年,她的聲帶一定會出問題。
心裡雖然抗拒著,朱璽雅卻還是把CD放進播放機裡。
沒有前奏,而是直接清唱,朱璽雅沒來得及訝異在當時沒沒無聞的林恩琪敢拿清唱的帶子給唄塔這樣的大公司,他的呼吸一窒,心頭為著流洩一室的女音而震撼著。
透明如水晶般的中音,像清澈的流水一樣在心頭淌過,低音的部分卻溫潤醇厚如珍珠;唱到高音時,那種感動已經無法用有形的事物來描述,澎湃如海潮,風聲、山川……那必定是大地的聲音。
朱璽雅眉頭擰得更緊了,一直到歌聲結束了好久,他始終坐在沙發上動也沒動。
耳裡還迴響著她的歌聲,久久不散。
她是天才。
可正因為如此,朱璽雅心裡的疑惑像團黑霧般罩著他。
她有雄厚的本錢,為什麼卻要用那種分明是毀壞聲帶的唱法來唱歌?
朱璽雅立刻有了動作,他拿起電話,撥了江任川的手機號碼。
「叔叔,我答應你的提議,但是有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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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琪以著蹲馬桶般的姿勢,蹲在向江任川借住的別墅門前,雙手支著臉頰,看著經紀人和宣傳,還有其他人忙進忙出。
「恩琪,別蹲成這樣,好難看。」陸儀妃照例又像母親般叨念著,「別忘了那些記者還守在門外。」雖然這麼說,可是陸儀妃已經肯定她這種蹲馬桶姿勢早就被狗仔隊拍下來了。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現在跟過街老鼠沒兩樣,不差這一樁。」恩琪懶懶地回道。
那日她憤而折斷溫凱娣專輯CD的風波,果然被好事者添油加醋地流傳了出去,各種媲美八點檔連續劇的版本在網路上火熱地散佈,各家八卦雜誌當然不忘插一腳,再加上羅威臉上冒出的兩道刮痕,成為最好的佐證。
如果要問台灣當前人們口水最多的話題,那林恩琪折CD事件起碼可以排上前三名。
心灰意冷、意興闌珊,因此在這當口,當公司要將她外放到美國時,她沒有任何意見地就答應了。
外頭的傳言是將她外放,大家都在猜小公主要失勢了,只有江任川和極少數他的心腹知道真正緣由。
到了美國,陸儀妃不能和恩琪住在一起。這是江任川的命令,實際上則是朱璽雅的要求--陸儀妃得跟著到美國,但必須在林恩琪的落腳處二十分鐘車程以外找地方暫住,因為朱璽雅不想讓將要被調教的學生身旁二十四小時有保母跟著,不過還是需要她在美國代為處理專輯製作的其他瑣事。
於是十數個小時之後,林恩琪和她大大小小的行李,被一起打包送到了這棟位在美國西海岸邊的獨立別墅……
第三章
會住在這種地方的人,一定有兩個特徵--錢多到沒處花,而且很孤僻。林恩琪打量著這棟建地少說有八十多坪的別墅,心裡想。
首先,這裡距離最近的城鎮,少說有二十分鐘車程,陸儀妃說她會在那裡找地方住下。放眼望去,只有綿延的海岸線,開著車子要許久才會出現一兩棟看來也是所費不貲、風格獨具的別墅。
這屋子給人第一眼的感覺並不溫馨。
大量的玻璃建材,尤其是面海的方向,一進到大門就是樓中樓的格局,當中有兩大面牆全是強化玻璃,建材和傢俱大致上只有黑、灰、白三種顏色。
隨著恩琪到美國來的人分別幫她把行囊整理好,就全都離開了,原來還打算留下來照顧她的陸儀妃也被隔海而來的電話傳召離去,因此現在偌大的大廳裡只有她一個人。
外面的天色已經是淡藍中泛著橙光和紫霞,大概再過一會兒就要日落,客廳又一點人氣都沒有,讓她覺得有點孤獨。
做啥搞得那麼神秘?她心裡嘀咕道,不明白大叔要她千里迢迢到這鬼地方來做什麼?還不准妃姨跟著。
「從今天開始,」突然出現的男聲令恩琪嚇得從沙發上彈跳而起。「妳將要在這裡受訓三個月,而我是妳的教練兼導師,妳必須聽我的。」朱璽雅雙手抱胸,一派閒適地倚在樓梯處。
林恩琪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睨著他。
「忽然出聲,你想嚇死人啊?」原來這冰塊男不只面無表情,走路還像幽靈一樣。「還有,我為何要接受什麼鬼訓練?我才不要你當導師。」
要她聽他的?門都沒有!
朱璽雅表情沒變。
「妳以為我喜歡教一個頑劣又幼稚的學生?妳可以選擇不接受,現在就離開這棟房子。不過我要告訴妳,離這裡最近的民宅走路得花半個小時,而這條沿海道路平日沒什麼人會經過。」
誰是頑劣的學生?林恩琪好看的五官又扭成了小無賴似的表情,未了她想到什麼似的,得意地笑道:「拜託,我又不是笨蛋。」呆子才會自己在外面用走的!她不會打電話嗎?
陸儀妃和宣傳都跟著她到美國來了,而且儀妃說她會在附近找房子住。林恩琪開始翻著包包,想找出她的手機。
可是翻遍了所有大大小小的包包,恩琪緊張地發現陸儀妃似乎忘了將手機留給她。
那總有市內電話吧?問題是,用美國的市話打台灣的手機,而台灣的手機現在又在美國……哎呀!好複雜,林恩琪搔了搔頭,眉頭打了兩三個結。
朱璽雅嘴角又勾起一抹疑似笑意的弧度。
「妳不是笨蛋,然後呢?」他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
真是笨蛋。
「我……」林恩琪不想認輸,眼睛四處飄了飄,最後直接耍賴似地往沙發上一坐,「我不管,我不想你當我的教練,你也不可以把我趕出去。」她就死賴在這裡,看他能拿她怎麼辦?哼!
林恩琪得意地把下巴抬高。
「好,我知道了。」朱璽雅沒有氣憤或其他情緒,而是走向衣架,拿起自己的外套一穿,就往外走。
「你要做什麼?」林恩琪奇怪地看著他的動作。
「回家。」他頭也不回地說。
回家?這裡不就是他家?林恩琪急忙站了起來,追上去。
「那我呢?」看樣子房子裡好像沒有其他人了。陸儀妃方才要她自己小心門戶時,她還沒想到這問題,現在卻緊張了起來。
朱璽雅在大門前停下腳步,轉過身,神情似笑非笑。
「我怎麼知道?」他聳肩,「屋子裡應該還有食物夠妳吃個幾天,大概每一個禮拜會有鐘點傭人來打掃……」朱璽雅頓了頓,「噢,昨天剛打掃過,所以要再一個禮拜以後才會有人到這裡來,當然,妳也可以離開這裡,不過我聽說離這裡最近的幾棟房子的屋主,一個正好出國去,而另一個是養了十幾隻杜賓犬、對東方人相當感冒的德國佬。不過如果妳再多走幾個小時,可能會到達附近的城鎮。」前提是如果她找得到路的話。
他是什麼意思?林恩琪腦袋一團混亂。
「你要把我丟在這裡?」在這種鳥不生蛋、毫無人煙的鬼地方?在太陽已經開始沉到海平面底下的這時候?
雖然頭上還有屋頂,四面也圍了牆壁,可是因為玻璃佔了大部分……林恩琪簡直不敢想像,入夜後一個人待在這間屋子有多恐怖!
「我到這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訓練妳,現在妳不需要我,那麼我待著也沒意思。」朱璽雅說得像事不千己,林恩琪很肯定這傢伙根本是故意的。
她臉頰抽動了兩下,死都不想向朱璽雅妥協。
「沒事的話,我走了。」說罷打開門,海風撲面而來。
林恩琪很快地黏了上去,但朱璽雅的長腿顯然比她兩條小短腿來得有效率多了。
「妳不用送我,進屋裡去吧!門窗記得鎖好,聽說宵小最愛挑這種遺世獨立又格局闊綽的房子下手。」朱璽雅故意不說明,因為屋主的怪僻,這棟房子的安全系統幾乎就像好萊塢電影裡會出現的場景那般神奇,最好的證明就是去年這附近宵小猖獗之時,唯獨這裡沒有被入侵。
林恩琪簡直咬牙切齒起來。
誰要送他啊?林恩琪其實是打著賴皮的主意,直接鑽到他車子裡,反正一皮天下無難事,這是她的座右銘。
不過當她見到朱璽雅的代步工具時,嘴巴張得老大,眼睛也快凸出來了。
這……這……這是在演西部片嗎?
一匹駿馬,黑色高大的駿馬。恩琪這才注意到朱璽雅腳下穿著馬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