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能嗎?
他還是搖頭,「我同意妳所說的一切,但我還是那句話,不可能!我不可能答應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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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凌雲氣死了,氣翻了,氣炸了!
她又蹦又跳,小臉漲得通紅,指著楚勝衣一陣亂罵:「你是王七蛋的弟弟,王九蛋的哥哥,王八臭雞蛋加一萬萬!我問你,你到底答不答應?」
楚勝衣搖頭,「不可能!」
「你!」
長孫凌雲眼睛睜得老大,小小胸脯一上一下劇烈起伏著,顯現出她是真的很生氣!
真是太可惡了!她生平第一次看上一個男人,向一個男人求親,想不到卻被拒絕!
哼!她怎麼能嚥下這口氣呢?她非要他答應不可!
想著,她衝到藥櫃前,七手八腳的抓了一大堆藥,然後一臉詭異地來到楚勝衣面前。
「你答應不答應?你要是敢不答應,我可要丟下去了喔!我這藥一丟下去,不出一刻鐘,你就會全身發熱、發癢,然後從皮膚開始潰爛,到最後連骨頭也會一起爛掉,那可是比死還難過喔,這樣你還不答應嗎?」
楚勝衣搖頭,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倔強,「就算妳要把我一刀刀凌遲至死,我楚勝衣還是不會答應妳的!」
長孫凌雲圓圓的眼睛一瞪,果真把那藥丟進湯裡。
不一會兒,只見楚勝衣全身開始燥熱、發紅,汗水一顆顆從他額頭落下,手腳也不知怎地癢了起來,可他咬緊牙關,連哼都不哼一聲。
長孫凌雲見狀,又出聲恫嚇:「你答不答應?你要是再不答應,我可要再放藥了喔!」
哪知楚勝衣竟閉上眼睛,連理都不理她。
看到楚勝衣居然如此有骨氣,長孫凌雲不自覺小嘴微開,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她又恐嚇道:「喂!臭太子,你可以不怕死,但是你難道不怕你的家人、你的未婚妻也跟著倒楣嗎?」
他睜開眼睛,輕視地瞥了她一眼,冷冰冰的說:「如果妳想這樣做,我也沒有辦法。但是妳記得,妳最好殺了我,否則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天涯海角都不會放過妳的。」
長孫凌雲登時倒抽一口涼氣,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從沒有碰過如此倔強、意志力如此堅強,又如此堅忍不屈的人,不怕死、不怕痛,也不怕折磨;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怕別人死,連最愛的爹娘都不怕!
這該如何是好呢?娘說遇到這種人時,該如何做呢?
長孫凌雲歪著小腦袋瓜,看著熱鍋裡楚勝衣強忍痛處的蒼白臉頰苦苦思索,想著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這個自己好不容易看上的男人接受自己。
突然,一種奇異的想法閃入她腦中;跟著,一抹竊笑浮上那姣好的小臉。
她走到楚勝衣面前,低頭看著他,彷彿在想該如何對付他。
至於楚勝衣,他當然知道小丫頭一定又在想鬼主意了,他繼續閉著眼睛、繼續忍著痛苦,可耳朵卻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然後他聽到小丫頭喊道--
「臭太子,你張開眼睛看著我!」
楚勝衣本來是不想理她,可在她再三威逼要他張開眼睛下,他慢慢睜開眼睛,卻愕然看見那個本就生得花容月貌、艷麗不可方物的小丫頭,竟把自己脫光光站在他面前。
楚勝衣一驚,一瞬間竟然沒有想到該迴避,只是怔怔的瞪著眼前這清絕曼妙的赤裸身軀瞧。
「妳……」
長孫凌雲眼中卻充滿惡作劇與得意的神采,「你看見了喔?」
楚勝衣又是一愣,看見?是啊!他是看見了,那又如何?她不也看見自己沒穿衣服的樣子嗎?而且自己這衣服還是她脫的。
可他繼而想到,不對!她是姑娘家,她脫他的衣服,只能說是為了治病、只能說是一時權宜之計,可當她把自己脫光光站在他面前,那可就……
楚勝衣連忙閉上眼睛,慌張的說:「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
一絲賊兮兮的笑在長孫凌雲臉上泛了開來,她撲通一聲也跳入藥湯中,然後伸出雙手抱住楚勝衣,示威似的嚷嚷著:「你看見了!你不但看見了,而且還和我抱在一起,現在你一定要娶我了,你一定要對我負責,否則我告訴你父王、母后,說你始亂終棄、不負責任,是個採花賊!」
楚勝衣伸出手想推開她,可一來長孫凌雲抱得緊,二來他身上有病,使不出力氣,三來這鐵桶才多大;所以他這一推,非但沒能推開長孫凌雲,反倒因小丫頭的死纏爛打,而讓兩人更曖昧的貼在一起。
「長孫姑娘,妳……請妳自重……」楚勝衣推拒著。
長孫凌雲悍然拒絕,「不要!我喜歡你,我要嫁給你!」
她小手緊緊抱住他,柔軟馨香的身子密密貼住他,小嘴猛往他臉上親,還不住嚷嚷:「我要嫁給你,我要嫁給你!」
楚勝衣閃避著,嘴裡不斷的說:「長孫姑娘,妳不要這樣,請妳自重,長孫姑娘……」
可長孫凌雲也固執的重複道:「不要!我不要!我喜歡你,我要嫁給你,我一定要嫁給你!」
這時,一個好聽卻帶著幾分讚賞、幾分嚴厲的女子聲音傳來。
「好個楚勝衣!美色當前,竟能坐懷不亂:富貴臨頭,竟能毫不動心。所謂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大概就是這樣吧!夠了,雲兒,妳可以出來了。」
聽到這聲音,長孫凌雲一驚,「娘!」
那女子說道:「快出來!聽到沒有?」
「可是娘……人家喜歡他,人家要嫁給他……」
「我叫妳出來,聽見沒有?一個姑娘家鬧成這樣,成何體統?快出來,別讓太子看笑話。」
「娘!」
「雲兒,感情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婚姻也是如此。既然太子如此守信重諾,我們又怎能勉強他?難道妳要人家說,敦煌鳳宮只會仗勢欺人、恃強凌弱嗎?快,聽話,出來吧!」
長孫凌雲小嘴嘟得半天高,小鼻子抽搐著,眼中已然含著淚。
猛地,她放聲嚎啕大哭,「哇!人家真的喜歡他,人家真的想嫁給他嘛!人家還用了一百種藥草煮了百草湯來替他治病,還花了好多時間來照顧他,為什麼他還是……還是……哇!」
長孫凌雲這一哭,倒教楚勝衣有幾分意外。
他低頭看著眼前哭得抽抽噎噎、梨花帶淚的小丫頭,心中頓時升起一絲奇異的感覺。
他不禁伸出手按在那不停抖動的小小肩頭上,「長孫姑娘,我……」
豈料長孫凌雲凶巴巴地拍掉他的手,同時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他,眼中卻依舊飽含淚水,那模樣嬌美中帶著幾分凶狠,柔弱中又帶著幾分驕縱,「你敢碰我?你要是敢再碰我一下,信不信我立刻毒死你?」
「我……」
長孫凌雲起身離開鐵桶,隨意披上衣衫。臨走前,她胡亂丟了解藥進水裡,同時背對著楚勝衣凶道:「你還要在百草湯裡煮上六天六夜,這六天六夜你可不能亂動,也不要胡思亂想,更不能妄動真氣,否則到時候出事死翹翹可別怪我沒警告你!」
說罷,她便匆匆離開,將楚勝衣一人獨自丟在華佗閣繼續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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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後,長孫凌雲駕車護送楚勝衣離開敦煌。
經過整整六天六夜的治療,楚勝衣因為練功岔氣所造成的內傷、毒傷,算是已經痊癒。
但一個大病初癒的人,其實和嬰兒沒什麼兩樣,既不能妄動真氣,也暫時無法提重跑跳,所以駕車的重擔自然落在那看起來嬌嬌弱弱、卻敢愛敢恨、生氣蓬勃的長孫凌雲身上。
不過一直嚷嚷著要嫁給他,甚至不惜把自己脫光光和他抱在一起的小丫頭,從那天開始,居然沒再和他講過一句話,甚至連正眼看他一次也沒有,只是每天盡責地幫他治病療傷。
可就算是治病,長孫凌雲仍舊冰冰冷冷,絕不多看他一眼,也不多說一句話,彷彿兩人根本不相識,和之前那個熱情活潑、動輒出言嚇人、亂蹦亂跳的小丫頭判若兩人。
對此,楚勝衣矛盾極了。
其實他並不討厭長孫凌雲,甚至可以說有幾分喜歡,畢竟有誰可以拒絕這麼一個活潑、天真、美麗、聰明、醫術精湛卻又膽大心細、直來直往、敢愛敢恨的小女人呢?況且她和自己當年所見的朱雀天女,和那個一直存在心中的倩影長得一模一樣哪!
可是……他能嗎?他有資格嗎?他能違背父皇、母后所幫他決定的婚姻與將來嗎?
楚勝衣搖搖頭,無聲地歎了口氣,將視線轉向寬廣無垠的黃沙地。
這裡雖仍在敦煌地界,但離鳳宮已經有段距離,眼前所見除了湛藍無雲的天空外,就是遍地的黃土沙丘。
那一高一低的沙丘起伏不定,幾株枯黃的樹木與頹圮的斷牆,透露出這裡曾經有過的綠意與繁華,徒讓人增添滄海桑田、世事多變的無奈與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