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勝衣愣了一下,還是點頭,「是,我喜歡她。」
「那我呢?我又算什麼?」
「對不起,郡主,是我負了妳,妳就當作從沒認識我這個人好了!」
慕容芷瞪著楚勝衣,眼中有失望、有憤怒,「沒認識你這個人?為了你,我離鄉背井,拋下一切陪在你身邊這麼多年,現在你居然為了一個小妖女,要我當作從沒認識你?你……你好狠的心啊!」
楚勝衣默不作聲地站著,而這比任何言語都來得傷人。
慕容芷狠狠一點頭,「好,楚勝衣,既然你先無情,那就別怪我慕容芷無義!我要你後悔,我一定要讓你後悔!」
說罷,慕容芷轉身奔了出去。
看著慕容芷離去的背影,楚勝衣雖然對於自己終於把話說清楚而鬆了一口氣,可不知為何,他心中竟不斷泛起一種不祥的感覺,且不管他怎麼努力,就是無法將那種感覺拂去。
難道說……
望著遠方,楚勝衣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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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楚勝衣從御書房出來,遠遠便瞧見廊下的夏濟生。
「見過殿下!」夏濟生略略一躬身,手中提著藥箱,等著楚勝衣過來。
「等很久了?」楚勝衣問。
「不久,正好可以透透氣。討論得如何?」
夏濟生問的是楚勝衣和慕容芷解除婚約,另娶長孫凌雲一事。
雖然長孫凌雲身份尊貴,又救了楚勝衣一命,於情於理,都絕對有資格當太子妃:問題是,一旦楚勝衣真娶了她,就得自動退位,但以楚霈對楚勝衣的鍾愛,是絕對沒有辦法接受這種結果的。所以這幾天父子兩人和朝中大臣都關在御書房中討論此事,想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
「還是莫衷一是,還有得頭疼。對了,郡主如何了?」楚勝衣邊走邊問,身後一群隨從忙跟了上來。
自從被楚勝衣退婚後,回到南秦的慕容芷便一病不起,期間軒轅廷雖派過無數太醫診治,奈何皆無起色,所以只好求助於楚勝衣,希望能讓夏濟生去看看。這天便是夏濟生從南秦回來的日子。
夏濟生搖搖頭,1毫無起色。」
1毫無起色?」
「是,毫無起色。她素來驕縱蠻橫、自尊自大,要什麼有什麼,人人都怕她、畏她,可她卻連連在長孫姑娘手上吃虧,而現在你又為了長孫姑娘和她退婚,這想要她不病都難!」
楚勝衣淡淡一扯嘴,「在那種情形下,我有什麼選擇呢?」
夏濟生停下腳步,懷疑的道:「是嗎?」
楚勝衣也停下腳步看著夏濟生,「什麼意思?」
夏濟生抬起頭凝望廊下所懸掛的宮燈,臉上透著一絲詭異,「別人不瞭解你,或許會認為在那種情況下,你只能做那種選擇,但事實上真是如此嗎?」
楚勝衣眉頭一擰,定定瞅著夏濟生,一語不發。
夏濟生回過頭,「你這個人看似隨和溫文,其實骨子裡比誰都還有主見。因此,如果不是出自你的意願,那麼即使是皇帝陛下、皇后娘娘親自下令,甚至拿著刀架在脖子上威脅你,也很難左右你的決定,不是嗎?」
楚勝衣眼中精光一閃,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指著不遠處水泮邊、那坐在石頭上的紅衣小人影說道:「你瞧那丫頭在做什麼?」
夏濟生順勢看去,只見長孫凌雲正窩在一塊大石頭上,手裡忙碌地纏著東西,他不禁皺起眉頭,「她想做什麼?釣魚嗎?這湖裡的魚一向沒人釣得起來,她想怎麼做?」
楚勝衣嘴角露出一絲幾乎看不見的淺笑,「過去看看便知道了。」
夏濟生點頭,帶著滿心狐疑隨同楚勝衣來到湖畔。
兩人才剛靠近,長孫凌雲便跳起來直撲楚勝衣懷中,小手緊緊抱住他。
「勝哥,你來得剛剛好,我正想釣魚呢!我們一起來釣魚!」
楚勝衣一手摟著她,一手輕輕撥去她額上微亂的髮梢,又幫她扶正了有些歪掉的髮簪,「這湖裡的魚沒人釣得起來的;再說妳手無釣竿,又沒有釣線,想用什麼釣魚呢?」
長孫凌雲嘻嘻一笑,「就是因為知道釣不起來才要釣,如果輕輕鬆鬆就釣得上來,那有什麼好玩的?」
楚勝衣劍眉一揚,「喔?妳想怎麼做?」
長孫凌雲拿出一小卷線,「用這個。」
楚勝衣一愣,這不是……她身上穿的背心的金蠶絲線嗎?
一旁的夏濟生也認了出來,失聲道:1這是金蠶絲線,妳想用金蠶絲線釣魚?」
長孫凌雲還是笑嘻嘻的,「是啊,金蠶絲線刀劍不入、掌氣不傷,用來釣力大無窮又狡猾的鐵背魚,可是綽綽有餘呢!」
這下夏濟生再也無法保持鎮定。
這丫頭居然看出湖裡養著鐵背魚?想那鐵背魚只產在月牙泉,別說見過,連聽過的人都不多,更何況是年紀輕輕如她?而且鐵背魚氣力極大,對餌極為挑剔,縱使宮裡上不想過諸多方法,卻從沒有人成功釣起來過,可她現在居然想用金蠶絲線釣鐵背魚?
至於楚勝衣,只是淡淡一笑,因為他早見識過長孫凌雲的聰明古怪,知她一定另有作法。
所以他問:「那釣鉤呢?」
只見小丫頭歪過小腦袋瓜說道:「勝哥,你幫我把耳環解下來。」
楚勝衣伸手,輕輕解下耳環遞給她。
長孫凌雲接過耳環,拔掉耳環上的珍珠,然後把金蠶絲線綁在耳鉤上交給楚勝衣,「這下就有釣線也有釣鉤,可以釣魚了嗎?」
楚勝衣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激賞,這丫頭好聰明、好巧思,竟能在兩手空空、一無所有的瞬間變出釣線和釣鉤?
夏濟生更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丫頭……這丫頭聰明得緊啊!單她這份聰明,就已經不是慕容芷,甚至是其他女人所能比得上的,更遑論容貌與出身了。
雖然她刁鑽、古怪,動不動就下毒惡作劇,可卻戲而不謔、無傷大雅,又絕不害人性命,比之慕容芷的驕縱、蠻橫、不講理,動輒鞭打宮女、太監,甚至動輒要人性命來說,可是好上太多太多了!無怪乎倔強如楚勝衣、高傲如楚勝衣,會棄慕容芷而選擇她了!
就在夏濟生神情閃爍地想著時,又聽到楚勝衣問--
「可是沒有餌,還是釣不到魚,怎麼辦?」
長孫凌雲笑瞇瞇的,小臉上儘是得意,「鐵背魚非一般魚,用一般方法是釣不到的。不過我這方法卻是專釣鐵背魚的,勝哥只要試試就知道了。」
楚勝衣點頭,依言將線甩了出去,然後在湖畔坐了下來,靜待魚兒上鉤。
一旁的夏濟生也跟著坐下,一面觀察楚勝衣釣魚,一面盯著長孫凌雲看,滿臉的懷疑與陰晴不定。
事情就是這麼奇妙,世事也是無奇不有,就在某人心存懷疑之際,魚上鉤了!
看著那活蹦亂跳、鉤在耳環上的魚,楚勝衣不僅詫異到極點,也對長孫凌雲又多了一絲欣賞與信服。
長孫凌雲神氣地說:「古有姜太公離水三寸釣無餌魚,現在則有楚勝衣以金蠶絲線釣鐵背魚。勝哥,你可留名千古啦!」
楚勝衣哈哈一笑,甩開鐵背魚,伸手將小丫頭擁入懷中,顧不得身旁有眾多人圍繞,滾燙的唇便堵住她的。
「雲兒,妳真是聰明,這沒人釣得上來的鐵背魚,竟然被妳釣上來了!」
長孫凌雲雙手環住楚勝衣的頸項,驕傲地嘟噥:「人家還有很多很好玩的把戲沒給你看呢!勝哥,你要不要看?」
楚勝衣又低下頭吻了吻她,「還不要,我想先做一件事。」
她半掛在他身上,小臉紅撲撲的,煞是可愛,「什麼事?」
「這件事!」他啄了她一下,「還有生孩子的事!」
他抱起長孫凌雲往寢宮走,一面交代道:1今天下午我什麼人都不見,也不准任何人到未央宮來,知道嗎?」
「知道了,殿下!」
目送楚勝衣和長孫凌雲離開,夏濟生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多久,直到一滴雨滴在臉上,他才猛然驚醒過來。
他……他是怎麼了?居然為了一個小丫頭手忙腳亂、驚慌失措?縱使她再怎麼聰明,畢竟仍只是一個小丫頭,一個根本沒有長大的小丫頭!一個沒有長大的小丫頭,難道他還對付不了嗎?
是啊!對付這樣的小丫頭,難道他想不出辦法?
不,他當然有辦法,否則哪能留在楚勝衣身邊這麼久?他不但有辦法,而且這個辦法還是那丫頭自己給的!
想到這兒,夏濟生望向未央宮的臉露出了陰沉沉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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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凌雲窩在末央宮後頭的小廚房裡,開心又專心地熬煮著七星草,因為七星草可是延年益壽、難得一見的大大大補藥呢!當然,她還加了其他十來種的藥材配合,好幫楚勝衣補補身子,讓他吃了身強體壯、健健康康,然後他們一起生上九個寶貝,繼承敦煌九天,再一起無災無病到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