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可以自己去。」闔上資料夾,她便走了出去。
「等等。」他用力抓住她的手,小聲問道:「為什麼要這麼避著我,我已經離婚了,我們仍可以像以前一樣……」
她甩開他,「不一樣,已經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我是曾經結過婚,但妳也曾經和孟從罡在一塊兒,誰也沒對不起誰。」他激動地說。
可蓁看著他,忍不住逸出一陣苦笑,「原來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妳是什麼意思?」他凝起眸問道。
「對不起,我很忙。」她繞過他,直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我明天還是決定跟妳去。」顏世祺就不信會喚不回她的心,只要假以時日,他相信一定可以得到她,才不讓孟從罡那小子專美於前。
「隨便你。」丟下這話,她便用力將辦公室大門闔上。
坐在辦公桌前,可蓁看著一個空白的相框,假想著裡頭有孟從罡的相片,假想著他總有天會出現,每每看著這空著的相框,她便忍不住淚流滿面。
「好後悔、好後悔沒有你的相片、沒有和你一塊兒照張相,沒有……沒有……沒有你太多太多的東西……」
趴在桌上,她無法抑制地抽噎著,不知不覺已紅腫了雙眼。
第八章
來到高雄,開過第一天的會議後,已是午後時分。
可蓁打算先回飯店休息,卻被該廠商林老闆強烈挽留,「現在還早,別這麼早離開,我在後山有個果園,那兒挺涼爽,去那坐坐喝杯茶吧!」
「好啊!我們就過去坐坐。」顏世祺笑說。
「我想早點休息,你去吧!」她還得準備明天開會的資料。
「別這樣,梁經理妳不去的話,就是看不起我了,我早就請我太太準備料理了,這樣會剩太多。」對方又說。
可蓁閉上眼,輕吐口氣,想了想才說:「好,我去坐坐,但請夫人不要準備太多,我一點兒也不餓。」
「好好,那就走吧!」顏世祺這下可開心了。
於是他們一併坐上林老闆的廂型車,前往市區後面的山上果園,約一個小時的車程,終於到了半山腰。
山上氣候果然涼爽些,緩化了南部的酷熱,可蓁一下車便深吸口氣,她好久、好久沒呼吸到這麼新鮮的空氣了。
才轉身,她卻看見不遠處有道黑影閃過,那感覺就好像……好像他……
「梁經理,外頭有蚊子,快進屋去吧!」林老闆喊道。
她只好點點頭,和世祺一塊兒走進屋裡。
屋裡的餐桌上擺滿飯菜,在主人的熱情招待下,可蓁吃到了最新鮮的高山菜和山筍,但不知為何,她心底始終想著剛剛所看見的影子。
祭完了五臟廟後,顏世祺和林老闆接續著那沒啥營養的話題,一邊喝起老酒,可蓁不想參與,於是獨自走出屋子,順著小徑一直前往果園。
一路上並沒什麼人,她想剛剛肯定是自己的幻覺了。正想折返卻聽見不遠處有著細微的聲響。
她繼續往上爬,終於看到一個正在摘果子的背影……
可蓁渾身一震,因為她認出來了,雖然只是背影,但她確定他就是孟從罡。
她一步步朝他走近,直到他低下頭,才停下腳步。
而孟從罡似乎也知道她的到來,低首看了她一眼後,又繼續他的動作。
「原來你在這裡。」她仰首對他說。
他沒有回應她,從梯子上慢慢爬了下來。
可蓁見了,想上去攙扶,卻見他跳離她身邊,「別碰我,我身上很髒,會污了妳的手。」
「你怎麼了?怎麼變得這麼陌生?」聽他這麼說,她一顆心狠抽了下,再看著他深邃的側面線條,似乎帶了抹頹廢的憂鬱。
「我不認識妳。」他丟下這句話。
「不認識我……不,不可能,我是可蓁,我們才一年多不見,你怎麼可能忘記?」她摀住嘴,拚命搖頭。
「哦!這麼說我忘了妳是我不應該了?」他回頭冷笑。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的笑像利針般刺進她的眼、她的心,讓她渾身跟著發疼。
「剛剛主人說有個重要的貴客會來,非但是經理級人物,還是位大美女,要我多摘些水果好讓她帶回去,我想那人就是妳了。」他口氣平靜且淡漠,絲毫不帶任何感情。
「雖然我現在是經理,但我的人沒變。」她無法接受現在的他。
「那妳應該很忙才是,別再跟我這種小人物說話,那只是浪費時間而已。」他扛起工作袋往另一處走去。
她緊跟著他,見他又在另一株樹苗前停下,然後蹲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施肥,還剪枝重插。
「我幫你。」她也蹲下,朝他伸出手。
孟從罡立刻轉了個方向,背對著她,「剪刀不長眼,不要隨便伸手過來。」
「我只是想幫你。」她咬著唇,眼中已溢滿了淚水。
「不需要。」
「從罡……」
「別這樣喊我,我承受不起,更會讓妳的男友不開心。」他挑眉凝睇了她一眼。
「你是說世祺?他不是我的男友!」她大聲地說。
「是誰我管不了,但請妳離開。」他將樹苗一株株灑上肥料,雙手全是泥,就連臉上也全是灰土。
「好,你不要我幫,我就不幫。」她吸了吸鼻子,乖乖的待在一旁看著他。
「那很好,我做事一向不喜歡受打擾。」他半瞇著眼,俐落地做著手中的工作,可蓁可以想像他一定待在這裡滿久了。
「我不吵你,只要你不要趕我走。」她咬著下唇,強忍住想要大哭的衝動,「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是哪兒做錯了?你要這麼對我。」
「妳沒錯,錯的是我,可以了吧!大小姐。」孟從罡轉首瞥視著她那張淚容,「不要在我面前演這種悲情戲碼,我很反感。」
「從罡……」她抓住他的手臂,「求你看著我,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如果有誤會我可以解釋。」
「妳想太多了。」他看著她緊抓著自己的地方,「這樣不太好吧?請妳放手。」
可蓁徐徐放開他,但是眼眶已紅沁,心底更滿盈空虛,千萬種滋味熨滑過胸口,燙得她好痛、好難受。
「這是你送我的第一樣東西,我一直擺在身上,還記得嗎?」她從口袋裡掏出那只裝著相思豆的玻璃瓶。
孟從罡望了眼,跟著逸出聲冷笑,「扔了吧!」
「為什麼?」她緊緊將它握牢。
「它才幾十塊錢而已,留著它幹什麼?只是笑話罷了。」他淡不見影地勾起唇角,笑得譏誚。
「這不是價錢的問題,而是它在我心中的份量。」可蓁錯愕地站了起來,「這一年多來,都是它朝夕陪伴著我。」
他搖搖頭冷嗤,「省省吧!」
可蓁看著他冷淡的表情,知道他根本不相信。如今她還能說什麼?當初是她趕他走,不給他機會。
見她垂著腦袋不說話,孟從罡冷然的臉色突地鬆緩了下來,「這裡蚊子多,我看妳還是趕緊離開吧!」
「我不走。」她握緊拳頭,似乎也鐵了心。
他瞇起眸,跟著歎口氣,繼續往山上走,「妳穿這種鞋別跟我上來,摔傷了我可賠不起。」
可蓁鼓著腮,不理會他,繼續跟上,雖然拐了好幾次,但她仍不放棄。
突然,她的鞋根陷進土坑裡,將她絆倒在地,痛得她低呼出聲,「啊!」
一直走在前面的孟從罡聞聲,立刻回頭看了眼,見她摔倒在地,趕緊上前扶起她,「妳為什麼還是這麼固執?」
「我是跟一個人學的。」她忍著痛睨著他,發現他並不像所表現出來的這麼漠冷、這麼的無動於衷。
他瞪了她一眼,只問:「可以走嗎?」
「可以。」她強力偽裝。
「那好,妳現在下山去,別再跟著我,我想他們應該都在找妳了。」背起工作袋,他再一次回頭不理她。
可蓁用力站起,拚了命的想追上,哪知道她才跨出一步,就痛得跪了下來,只好獨自坐在地上哭泣。
「妳怎麼還是一樣愛哭?」沒辦法了,他只好背著她下山。
可蓁趴在他背上,緊緊抱著他,小臉貼在他背上,聞著那熟悉的味道,還有一股烈陽下汗水蒸發的男人味兒,「為什麼要離開美國、離開你養父?」
他震了下,「妳怎麼知道?」
「伯父曾來找我,他跟我說……」
「我不想聽。」靜默了會兒他又說:「總有天我會和他聯繫的。」
「從罡,當初我不該對你說出那樣的話,我不知道你對我是……」
「妳有完沒完,再說我就把妳丟下了。」他冷聲一吼,讓她立即噤了聲,可心卻碎了。
直到剛剛兩人相遇的地方,他將她放了下來,「我過去找人來,妳坐下休息一會兒。」
他正想離開,遠遠的卻傳來跑步聲,不一會兒可蓁看見一位年約二十出頭的小女孩跑到孟從罡面前,開心地說:「從罡哥,我手上有兩張電影票,晚上你休工後,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
她就是林老闆的小女兒薇薇,一直以來就喜歡在果園工作的孟從罡,幾次邀約都被拒絕,所以這次她並沒抱著什麼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