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霓握緊拳頭,逼自己忘掉這個荒誕的念頭。
趙雲騰怎麼可能喜歡她?他只是不甘心在婚禮上被她擺了一道,想扳回顏面而已。這種沒有感情只問利益的婚約,本來就應該要解除掉。這不只是為她自己,對趙雲騰也好。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記者會開始了,司儀簡單地開場後,輪到趙雲騰發言。他輕咳一聲,站了起來,修長的身材顯得無比的優雅挺拔。
「我想,在場各位一定都看過某週刊那篇報導,因此對我個人的人格,和趙言兩家的聯姻產生許多質疑。為了讓大家瞭解事實,我在此必須很慚愧地宣佈,關於那篇報導裡,我未婚妻言紫霓小姐對我行為的描述,全部都是真的。」
此話一出,不但台下記者當場嘩然,連言紫霓都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他他他……他在說什麼啊!
趙雲騰無視眾人的震驚,繼續說下去,「我從小就因為太注重成績,以致一個朋友都沒有;成年後又全心放在工作上,忽略了身邊重要的人,待人接物也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對我的缺點,言小姐總是處處容忍,但我卻不曉得珍惜,直到那天看到雜誌報導,我才知道,原來我的任性舉止對言小姐造成這麼大的傷害,我實在是非常地愧疚。」
他回過頭,含情脈脈地望著不知所措的言紫霓。「我這一生,從來不曾向人低頭,因為我認為男子漢大丈夫不應該輕易道歉,然而我現在已經瞭解到認錯的重要性,所以我想藉著各位記者朋友的見證,向我最心愛的女人說一聲:親愛的,長久以來委屈妳了,對不起。」
現場立刻掌聲如雷,許多年輕的女記者甚至感動得眼眶泛紅,沒人注意到言紫霓僵硬的表情。
趙雲騰拉住她一隻手,繼續對著眾記者睜眼說瞎話。
「至於報導裡提到的,我身體機能上的缺陷,那是因為我長期埋頭工作,忽略身體健康造成的。這也是我不好,畢竟雄性生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傳宗接代,紫霓又這麼期待為我生兒育女,我當然不應該讓她失望。我在這裡鄭重宣誓,為了紫霓的幸福,無論用任何方法,花多少代價,我一定會把我的毛病治好,讓紫霓享受正常的夫妻生活。紫霓,妳願意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聽著台下的歡呼聲,她覺得自己的腦神經正在抽筋。「呃,這個,我……呵呵……」
好一招「將計就計」,居然還挾輿論壓力反將她一軍!這下叫她怎麼回答呀?
不過這招確實厲害,如果她不是當事人,搞不好也會被他感動得淚流滿面。
趙雲騰,你夠狠!
她還沒想出適當的回答,趙雲騰已經一低頭,迅雷不及掩耳地堵住了她的唇。
言紫霓呆住了,感覺到他唇上強烈的熱度和男性氣息,把她的思緒沖得一乾二淨,完全忘了身在何處。見到這樣濃情蜜意的場面,記者們當然是毫不客氣拿起相機猛拍,努力謀殺底片。
好像過了一世紀那麼久,趙雲騰終於放開她,望著她失神的雙眼,他露出狡獪的笑容,輕聲說:「不好意思,這次我又贏了。」
望著記者們心滿意足地散去,她跟著趙雲騰進到他的辦公室,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對著他大吼大叫。
「你明明說要解除婚約的!」
他輕鬆愉快地回應,「抱歉,我說謊。不過現在既然被拍下熱吻的照片,妳大概也沒什麼正當理由要求退婚了吧?」
「你好卑鄙!」
「很遺憾,這也只能怪妳自己判斷錯誤了。」
她恨得咬牙切齒,「要不是有那麼多人在場,我早就賞你一巴掌了!」
趙雲騰笑了起來。她雖然火氣正旺,可仍然不得不承認,這是她見過最俊美最迷人的笑容。
他走到她身邊,在她耳邊輕聲說:「如果妳真的討厭我,不管有多少人在,妳都一樣會打我的,不是嗎?」
望著他的背影,言紫霓氣得直跺腳,卻消不去臉上的潮紅和心中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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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下午,明亮的陽光照進客廳,音響裡放著悠揚的鋼琴曲,趙雲騰坐在沙發上看報。一切是如此地和平安詳,因為言紫霓一時還想不出新花樣來對付他,只好強忍羞憤,藉著看動物頻道的節目來解消滿腹怒火。
正當她努力幻想自己是母獅子,趙雲騰是被她咬住脖子的羚羊時,難得的平靜卻被刺耳的電鈴聲打斷了。
趙雲翔衝了進來,怒氣衝天地說:「我決定了,明天就回加拿大,再也受不了那花癡了!」
趙雲騰仍然盯著報紙,頭也不抬地道:「早該回去了。」
言紫霓問:「你那個田小麗不是台灣第一名模嗎?怎麼會變成花癡?」
「不是田小麗,是她同學!每次我跟田小麗約會,她都要跑來當電燈泡,還寫一堆肉麻兮兮的情書給我,說她對我一見鍾情,噁心死了!」
她覺得很不平。「哪裡噁心了?很純情啊。」
「我看是『蠢』情吧?都幾歲了,還在那裡做小餅乾,硬要塞給我,我要是不收她就開始哭,害我臉都丟光了,再不然就每隔三十分鐘一通電話,講一堆無聊的話,什麼『早上起來第一個就想到我,看到麵包三明治也會想到我』,我長得又不像麵包!」
言紫霓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趙雲騰冷冷地說:「早跟你說過,錢拿到就快點回去,你偏要留下來追女人,好了,這下沒遇到桃花運,桃花劫先上身了吧?」
「是是是,你腦筋最好,最有遠見啦。馬後炮!」趙雲翔不滿地說。
言紫霓問:「那女孩長得怎麼樣?」
「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過目即忘,還能怎麼樣?」
她不屑地說:「我就知道,你是因為她不夠漂亮才嫌她,對不對?要是她是美女,你就心甘情願讓她糾纏了,是吧?外貌協會!」
趙雲翔正色說:「妳錯了!我們男人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愛黏人又哭哭啼啼的女人,就算她是天仙美女,只要她一使出纏功,我們照樣會包袱款款逃到火星去。」
「是嗎?」她忍不住瞄了旁邊的趙雲騰一眼,他仍是面無表情地專心看報,對他們兩人的交談左耳進右耳出。
言紫霓心想:不管趙雲騰的腦袋裝了多少計謀,到底也是男人,這招對他說不定會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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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趙雲騰的惡夢正式開始,早上九點半,當他正在聽取飯店高級主管的工作報告時,手機響了。
「嗨,達令,想我嗎?」言紫霓的聲音活像加了麥芽糖的蜂蜜,黏得讓人全身發麻。
嚇跑男人第一招:沒事要肉麻。
「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給你啊?人家想你嘛,你都那麼早出門,害我只能一個人吃早飯,很寂寞耶。」
趙雲騰輕歎了一聲,「妳又在要什麼花招?」
言紫霓的聲音頓時提高了八度,不但震得他耳膜發疼,連整間辦公室的人都聽到了。
「我要花招?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是你自己當著全國記者面前說要好好彌補我們的感情的,現在居然說我要花招?你太過份了!好過份、好過份……」
嚇跑男人第二招:亂發脾氣。
要是趙雲騰看得見電話另一頭的言紫霓,他一定會發現她也跟他一樣,被自己噁心的言語搞得全身雞皮疙瘩直冒。這種做法真的不合她的個性,婚禮前一個月演的戲已經夠讓她自我嫌惡了,更何況現在還得誇張一百倍。
但是她沒有退路,只好卯足全力拚了,盡情展現苦練的成果。
趙雲騰連忙打斷她,「是是,我錯了,可是我現在有公事要忙,妳待會再打好嗎?」
然而她一點也不打算放過他,「什麼啊!是你自己說太重視工作忽略家人的,所以現在應該是我比工作重要,不是嗎?為什麼現在又要為了工作掛我電話?可見你在記者會上說的都是謊話!你是個大騙子!無情無義的負心漢!我再也不理你了!」說完,她「喀」一聲掛了電話。
望著手機,他感覺到自己和在場所有主管臉上同時冒出三條黑線。
年紀最長的總經理輕咳了一聲。「呃,總裁,恕我多事,有道是家和萬事興--」
趙雲騰打斷他,「這個你別管,繼續報告。」
「是,關於夏威夷帝國飯店的併購計劃……」
這時手機又響了,趙雲騰接了問:「哪位?」
手機裡傳來熟悉的聲音,「你想要我原諒你嗎?」
他輕歎,「妳想原諒我嗎?」
「求我就原諒你。」
「好吧。求妳原諒我。」
「心不甘情不願,一點誠意都沒有!」
他急著早點打發她好繼續開會,只好認命地說:「對不起,我錯了,求妳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