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蕭寒聲轉著眼珠想著逃生之法,忽然發現海面上出現了為數不少的戰艦。雖然天黑看不清艦上旗幟,但其方向是來自南黎。
莫非南黎已經中計,決定提早發動攻擊了?他興奮異常,渾然忘了身邊的女孩兒和那柄貨真價實的匕首。
赤多花也看到了那些艦群,她萬分焦慮地想回去通稟哥哥這個消息,但又不想放過蕭寒聲。一低頭,見到他唇邊那抹詭異的笑,感覺很不舒服。「你很盼著南黎打我們赤多?你到底是什麼人?」不經意瞥到蕭寒聲手中的劍,她眼睛閃閃發光,伸手欲抓劍柄,「赤霄劍!」
沒想到這女孩兒居然認得赤霄劍,蕭寒聲不禁提高警惕,回手將劍抱在胸前。
她惱怒道:「你敢偷我們赤多的東西,活得不耐煩了?」
他頓時哭笑不得,「什麼你們赤多的,這是我北陵的傳國之寶,和你們有什麼相干?」
赤多花揚起小下巴,「你們北陵人狡猾又愛詭辯。你說這是北陵的東西,那我問你,這赤霄劍的來歷你知道嗎?喚醒赤霄劍中神力的方法你會嗎?」
蕭寒聲聞言怔住。他以前只知道赤霄劍乃是寶物,也只將它當作普通寶劍使用,除了它格外鋒利之外,並無其他奇特之處,實在看不出「寶」在哪裡。
赤多花見問住了他,心中不免得意,手下一個懈怠,即讓蕭寒聲如游魚般滑開。她氣得一刀紮了過去,蕭寒聲此時也毋需顧慮什麼,劍柄微微出鞘,半截劍刀就將她的匕首削斷。
他呵呵笑道:「赤霄的來歷我是沒有妳清楚,但我能用它打敗妳,這就足夠了。」這語氣和剛才赤多花的得意如出一轍。
赤多花忍不住氣得一拳朝著蕭寒聲的面部打來。
此時,南黎的戰艦正在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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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寒意躺在赤多焰的臂彎裡,看著頭上的艙板,久久默然無語。
赤多焰聞著她的冷香,懷抱著她溫軟的身子,這一刻的幸福讓他不敢相信是真的。
「我聽說中原女子向來都視貞節為生命,若被哪個男人看到手就要嫁給他。北陵、東野、南黎、西涼都是中原後裔,是否也遵從這種風俗?」
她難得一笑,「你是想問我會不會遵從這樣的風俗吧?」她坐起身來,卻被他從後面抓住,炯炯眸子鎖住她。
「我既然抓住了妳,就不會再放妳離開。」
她笑得苦澀,「你以為得到我的身子就算是抓住我了?」
赤多焰斬釘截鐵的說:「妳若非先將心交給我,是絕不會把身子也給我的。」
蕭寒意忽然打了個寒顫。
心,她真的給了嗎?
故意避開這個話題,遂問:「天快亮了,你要見南尚武,不準備準備嗎?」
「都準備好了。」
「見了之後會怎樣?」她繼續追問。
他不由得皺起眉。「不是和就是打。但我不想打,北陵和赤多都禁不起再一次大戰的折騰了。」
「聽說南尚武也是個難纏的角色。」她剛剛說完,忍不住又打了個寒顫。怎麼自己竟能和他這樣暢快的談論國事,什麼時候他們竟成了「一家人」?
赤多焰擁著她的肩膀,吻了吻她的髮鬢,「放心,我會贏的。」
他的聲音充滿了愉悅和自信,然而蕭寒意卻無法和他一起興奮。經過昨夜之後,他們之間可真正改變了什麼?沒有。身份、地位、立場,都一如往昔。
她,還是應該恨他的北陵公主蕭寒意。
對,應該恨他的,但是當他的吻如熱浪般一次又一次將她吞沒時,她的恨顯得如此渺小,全無抵禦招架之力。
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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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多的軍隊從一夜沉酣中醒過來時,全都驚詫的發現,南黎的戰艦就停在距離他們幾百尺外的地方。因為天黑,也因為南黎有製造結界的神力,所以赤多士兵對於他們的接近毫無防備。赤多士兵們無不嚇出一身冷汗,若是昨晚南黎趁機攻擊,那可就糟了。
赤多焰也沒想到南尚武的作法竟是步步進逼,心中明白這是一個強勁對手,而與南黎談判之事只怕不能順利進行。
這時,南黎方面有人傳話過來--三王子請赤多練過船一敘。
這一手有違常情。畢竟兩方論身份,赤多焰身為一族之長,地位應該還比南尚武顯赫幾分,且這裡又是公海,怎麼說也輪不到赤多焰過去拜見南尚武。
赤多軍們議論紛紛,頗為不滿。可赤多焰思慮片刻後,還是決定上對方的船進行會面。
在海外四國中,北陵和東野關係密切,西涼和東野的關係時好時壞,也不能指望,南黎是赤多唯一可以聯手仰賴的盟友,絕不能失去,所以赤多焰決定暫時嚥下這口氣。
蕭寒意跟在他身後,「我和你一起去。」
赤多焰看著她,想起她曾說過她和南尚武之間有幾分交情。雖然對於他們錯綜複雜的關係,和所謂的交情到底是什麼樣個情形還不清楚,但赤多焰還是同意了她的陪伴。一是因為蕭寒意微妙的身份關係,二是因為她也許真能幫上忙,三則是因為他現在不敢確定自己的族人是否還會對她再次下毒手,所以只有將她帶在自己身邊才可以完全放心。
站在船頭,獵獵風聲從膚邊吹過,如同刀鋒般銳利,但赤多焰完全沒有感覺到,他一直悄悄審視著蕭寒意。她從昨晚開始就格外安靜,這種安靜同平日的冷漠有所不同,似乎在她平靜的外表下正醞釀著什麼他不知道,也想像不到的風暴。
他握緊她的手,想藉此趨走益發擴大的不安。
船停在南黎的船艦旁,一身戎裝的南尚武站在船舷邊等候,微微拱手。
「赤多練,恕尚武未曾遠迎。」
赤多焰正視他,沉穩的回禮,「有勞三王子了。」他發現南尚武的眼睛停在蕭寒意身上,並聽到兩人的對話。
「冷姑娘,哦不,蕭公主是嗎?聽聞妳做了赤多練的王妃,我該稱妳一聲『王妃』才對。」南尚武古怪的一笑,「原本還以為公主會做我南家人的。」
他一開口語氣便不很友好,赤多焰皺緊眉,將蕭寒意拉近自己身邊,代她擋下南尚武的問候,「三王子是否準備在此地與我們說話?」
南尚武側過身,「是我怠慢了,請!」
船艦中最寬大的房間正是南尚武的住處。除了南尚武、赤多焰和蕭寒意幾人外,其他人都被攔在門外。
「三王子,我們不妨開門見山吧!」赤多焰從不喜歡繞彎子。「南黎突然大軍壓境是什麼緣故?」
南尚武漠然回道:「我們接到一封密函,說是赤多有意犯我邊境,對南黎不利,南黎此舉只為自保。」
「什麼?!」赤多焰震驚不已,「什麼密函?誰寫的?哪兒來的?簡直荒謬!」
南尚武的眼睛雖然望著他,但眼角餘光卻一直掃視著蕭寒意。
「練真的對南黎沒有半點覬覦之心嗎?」他拿出一個腰牌。「這是昨晚一名刺客在行刺我妻子時掉落的,我想練應該認得這上面的字。」
「一枚腰牌能證明什麼?」赤多焰更加惱怒,這明顯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
南尚武輕輕一哼,「也許真的不能證明什麼,但起碼可以證明昨夜我的妻子差點死在擁有這枚腰牌主人的刀下。這畢竟是赤多之物,我想,練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我現在就可以給你解釋。」蕭寒意突然開口,慣有的清冷嗓音甚至此平時更冷凝幾分。
兩個男人同時住了口。赤多焰錯愕的看著她,南尚武的眉峰也堆蹙起來。
此刻的蕭寒意又和北陵亡國時一樣的神情--高傲,冷漠,決絕……
「殺你妻子的人是我派去的。」
她平淡的一句話,卻讓赤多焰像是驟然被人重重捅了一刀。
「妳說什麼?!」他震怒的捏緊她的腕骨。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手指碰觸,剛才和現在的感覺竟天差地別。
蕭寒意咬牙忍住手腕處傳來的陣陣疼痛,維持著高貴冷漠的神色。「是我派去的,目的就是讓南尚武恨你,藉此挑起兩國戰端,包括那封密函,都是我寫的。」
她的坦白除了讓赤多焰更加震怒之外,也讓南尚武大為意外。這個女人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赤多焰被她的話打擊得無法再保持任何風度。他高高揚起手,想給她一個耳光,但她以那種疏離輕蔑的眼神迎視他,讓他頓時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他對她的愛有多深,無論他們之間走到哪一步,或是有多麼親密,她,永遠是北陵人,被他這個赤多人滅了國的敵人。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良久,最後攥成拳頭,狠狠捶在桌上。撞擊中似乎聽到骨裂的聲音,鮮血順著指縫流淌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