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母親那令人心病的咳嗽聲,此時卻清楚地在她的耳邊響起,似乎在提醒她,母親的病情是多麼的嚴重,金錢對她是多麼地重要。
姿菁搖了搖頭,狠下心來,決定做出有生以來第一次違背良心的一件事——偷。
她潛伏在酒樓附近,尋找著下手的對象。
紹淵和紹琪這兩兄弟,為了前幾天幫著凌武揚想出逼婚的計策之後,最近不論走到哪裡,只要碰著紹諭,就免不了要挨一頓好打。兩兄弟不得已,這幾天只好在街上閒逛,以免再遭到無妄之災。
「二哥真是夠狠的了,自家兄弟出手也這麼重!」紹琪翻起袖口。露出昨天被紹諭打得淤血的手臂大聲地埋怨。
紹淵不為所動的推開紹琪受傷的手,哀號得更大聲,「那種小傷算什麼?我才慘哩!前兩天一個不小心從乘風院走過剛好被紹諭看到,還來不及轉身逃跑,他就一掌劈了下來,差點把我的腦袋劈成兩半。還好命是保住了,卻在床上躺了兩天。」他有些後悔的說:「早知道就不要跟著尚雲亂出主意!」
「怎麼可以不出主意?如果紹諭不成親,那不就得輪到我們了嗎?」紹琪提醒兄長。「我是無所謂啦,反正你是大哥嘛!」
「這是什麼話?」一想到自己被逼著娶妻的樣子,紹淵就禁不住打個寒顫,「算了,我還是寧願挨紹諭的打。」讓紹諭先成親總比自己被逼著去當新郎官好。
想想,如果他上了媒婆的當,要了一個面如麻豆、體態癡肥的女人,那多可怕啊!看來他還是多注意一下,趁早找個中意的女子才好。
兩兄弟邊聊邊走向酒樓,打算好好地喝一杯,以解多日來的悶氣。突然,一個纖細的身影引起了紹淵的注意。
姿菁緊貼著牆角,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仔細的看著來往的人,尋找可以下手的對象。可能是第一次當扒手的關係,姿菁發覺自己的雙手正微微地顫抖著。她深吸一口氣,企圖穩住自己的情緒,她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樣做是對的,這樣做就可以救母親一條命。」
終於,她看見了一個長相斯文,衣著華麗的公子。
她毫不猶豫的從牆角竄出,快速的奪去那位公子腰間的錢包,然後轉身逃開,隱人暗巷中。
正當她靠著牆壁,拖著急速跳動的心,慶幸自己的好運時,一個白色的身影倏然從天而降,落在她的面前,使得她原就蒼白的臉蛋更為雪白。
「偷了錢包就想走嗎?」那個人的聲音冷得像冰。
紹諭因為在凌家堡找不到紹淵、紹琪兩兄弟出氣,就猜想他們一定是為了躲避他而溜出來了,所以他也跟著出來,決心不放過那兩個罪魁禍首。誰知才出凌家堡沒有多久,就遇上了這個蹩腳的女扒手,使得他原本就不快的心情更為陰霾。
「偷」這個字眼像是一條佈滿荊刺的鞭子,狠狠地打在姿菁的心口上,痛徹心扉。她抬起倔強的臉龐望向空上冷酷聲音的主人,眼裡有著屈辱和無奈。
這是怎麼回事?紹諭發現這名女賊望著他的眼神,就好像怕欺負了她、辱沒了她似的。什麼跟什麼嘛!明明是她偷了他的錢包啊!
「我不是『偷』,我只是想『借』而已。」女賊開口了,聲音像黃鴦出谷般動聽。
「是嗎?那請問你打算拿什麼來還?」紹諭冷叟打量著面前這一身粗布素衣的美麗少女,他可不認為她有能力償還錢包裡的銀兩。
姿菁用力的眨眨眼,努力不讓淚水流下來。她暗歎自己的不幸,第一次出手就被人逮個正著。
「我……我有急用,過些日子等我有錢了,我再想辦法還你,好不好?」沒辦法,為了母親的病,她只得委屈地請求對方的憐憫。
「不行。」紹諭一口回絕了。「第一,我不知道你是誰。第二,我不認為你真的會還我錢。」他伸出手,想要回自己的錢包。
姿菁慌亂地將錢包藏在身後,掙扎著不讓紹諭拿回錢包,紹諭不得不伸長了手,環住她的身子,探向她的身後。
紹琪和紹淵來到時,正巧看到一個白衣男子環抱住一個秀麗的姑娘,似乎意圖非禮。
兩兄弟基於俠義情懷,立即大聲喝道:「大膽淫徒,還不住手!」兩人齊出掌劈向白衣男子的頭頸,白衣男子悶停一聲,抱著受傷的脖子蹲下身去。
隨著白衣男子矮下的身影,一張美麗絕倫、面色驚慌的容顏展露在眼前。紹淵暗叫一句,目光立刻被定住了。
「姑娘受驚了?」紹琪有禮地道,抬腳踢了踢蹲跪在一旁的白衣男子。
「不……沒……沒有,多……多謝公子相救,」姿菁雙手握緊錢包,急於逃開現場。
可是紹淵卻硬生生地擋住她的去路,「姑娘如此慌張,一定是大受驚嚇,還是由在下送你回去吧!」他想藉此探知美人的住處。
姿菁偷瞄到那受傷的白衣男子正緩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神情更是緊張。她用力的推開紹淵想逃跑,卻被不識相的紹琪猛然拉住衣袖不放,「敢問姑娘芳名,家居何處?」
突地一聲雷喝響起,震得他們倆雙腳發軟,再無心盤問佳人。
「凌紹淵、凌紹琪!?」紹諭從地上爬起,看到偷襲自己的正是他苦尋不著的兩個堂弟,立刻怒火中燒,新仇舊恨一併湧上。
紹淵和紹琪但覺這聲音十分耳熟,緩緩的回過頭來,果不其然?那聲雷喝真的是他們那鬼見愁的堂哥所發出的。
紹諭微跛的走向他們兩個,咬牙切齒地道:「你們剛剛說誰是淫徒?」
完了!紹淵暗恨剛剛那一掌為什麼不打重一點,好把紹諭的好記性給打壞,「不……不是說你,我……我們是說……」一根手指繞啊繞的,就是不知該指向哪。
還是紹琪機靈,懂得馬上轉移話題,幫紹淵化解了危機。「老大,你怎麼會在這裡?剛剛的姑娘又是誰?」他可沒忘了。他們這個凌家堡的少主是極少出門的。
一句話提醒了紹諭,他跟那女賊的帳還沒算完呢!
可是當三個大男人再回頭想尋找那位少女時,她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地上只留下她匆忙中掉落的繡帕。
第二章
紹淵和紹琪被紹諭捉回凌家堡之後,就非常安分的待在紹諭所住乘風院的書軒中,沒膽再踏出房門一步。
其實是紹諭不顧兩位堂弟的哀求,各賞了他們倆一記重拳,毀了他們引以為傲的俊貌,使得他們只得乖乖的留在堡裡,等待凌家三老徵婚的結果。
「真是可惡!明知道我最在意我這張英俊的臉皮,還特意打得那麼重。這下可好,有好幾天不能出門了。」紹琪撫著黑了一層的眼睛喃喃的抱怨著。
「你還好些,我差點就被打瞎了。」紹淵拿起尚雪遞來的膏藥抹在眼睛四周。
「你們還敢抱怨?聽說二老已經決定了新娘子的人選。」尚雪幸災樂禍地道。
看著他們兩兄弟一人撫著只眼的模樣,她就忍不住想笑。
紹淵拿著摺扇,溺愛的敲了尚雪腦袋一記,「別得意,你忘了自己也是主謀人之一嗎?要不要我們在紹諭的面前告發你?」
聽到紹淵的恐嚇,尚雪連忙收起笑容,換上一副人見人愛的撒嬌模樣,「不會的,我知道你紹琪哥最疼我了,決不會害我的!」
「那就要看你幫的忙是多是少了。」紹淵可不太吃她這一套,這只對那重女輕男的凌家三老有用而已。「快說吧!我爹決定的新娘子是誰?應該不會太差吧!」生氣歸生氣,他可不希望紹諭娶個母夜叉回來。
「聽說是倪家的千金。本來倪家的家境不錯,但最近不知為何突然欠下一大筆銀子,所以決定把女兒嫁到咱們家來。」
紹淵、綿琪一聽,連忙奔了過來,坐在尚雪的對面。
「姓倪的?多大年紀?相貌如何?性情怎麼樣?」
面對他們連珠炮似的問題,尚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拜託!我又沒見過,怎麼會知道呢?」
紹琪叫道:「怎麼可以不知道?這是攸關生死的大事啊!」他可沒忘了老大的威脅。
紹諭說過,如果娶的對象他不滿意,那就要紹淵或紹琪代他成親,所以才會把他們兩兄弟軟禁在這裡。
「沒那麼嚴重吧!」尚雪覺得紹琪說得太誇張了。
「怎麼會不嚴重?」紹淵解釋道:「如果對方是個七老八十的老姑娘,或者是缺腳斷手的醜女人,那我們不被你大哥殺了才怪。」
「殺了我們還好,一死百了,就怕你大哥逼著我們去娶她,那就真的生不如死了!」紹琪附和著。
「這麼嚴重啊!」尚雪倒是沒想到這一層。「那要如何才能知道對方的長相跟性情呢?」
「這有什麼困難?想知道就去問啊。」紹淵說道。
「問?怎麼問?」尚雪跟紹琪不約而同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