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沒事講這種話?」她很容易當真的。
翟鎮看出了她的羞赧,不再緊迫盯人,只是微微一笑。
寶貝卻因此而失落黯然了好半晌。
她就知道他只是在表達善意,她就知道。可是為什麼明明知道了,她的心卻又沒來由地酸了起來?
她甩了甩頭,努力揮去心頭惻然的酸楚感,振作起精神擠出一朵笑。
「今天衣服賣光光都是你的功勞,我請你去吃大餐吧。」她頓了頓,有些懊惱地咕噥道:「唉,如果早知道你會來幫我賣衣服,我就把家裡十大箱的存貨都扛出來。」
「妳想累死自己嗎?」他不悅地蹙起眉頭。
他坐計程車花了二十分鐘才抵達這個菜市場,天知道她腳踏車要騎多久?又背著這麼重的背袋,明天他一定要讓Rim開車來載她。
「有錢賺怎麼會累?」她兩眼發亮,興奮的盤算著。「吃過飯後我們馬上回家扛貨……嗯,看來要跟關叔叔借小推車綁在腳踏車後頭,不然十箱衣服我是背不動的……」
「很高興妳還有理智。」他鬆了口氣。
慢著!她剛剛說要借小推車綁在腳踏車後頭--
他決定要急call Rim過來!
「復興路上人比較多,而且大都是女生會經過,你只要往那邊一站,肯定十箱衣服很快就賣到缺貨。」她笑得闔不攏嘴,算盤打得劈啪響。
看著她雙眸熠熠發亮,小臉粉嫩紅潤得像是要透出光暈來,他的胸口微微一緊,不熟悉的熱流沖刷過全身……她的笑,足以點亮世界。
他真的非常、非常喜歡看她燦爛飛揚的表情,愛煞了她積極進取開朗陽光的性子。
翟鎮突然發現,他可以為此守護在她身邊一輩子……永不厭倦。
「翟鎮,你聽見我說話了嗎?你在發什麼呆?」她滔滔不絕講到一半,這才發現他在發怔。
「我沒有發呆。」他回以一個微笑,輕輕地牽起她的小手。「我們去吃飯吧,妳一定餓了。」
寶貝愣了一下,隨即嫣然。「好,我們去吃好料。」
「坐車嗎?」
「騎腳踏車。」她拍拍老舊褪色的椅墊,「上來呀,我載你。我阿爸在後座的鐵椅座上綁了一塊泡綿,坐起來屁股比較不會痛。」
翟鎮張口結舌地看著像是隨時會解體的老舊腳踏車,懷疑它怎麼可能承載得了兩個人的重量。
何況他身高一百八十七公分,體重七十三公斤,光是這雙長腿就要折放到哪裡去?
再何況……他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夠要一個小女人耗盡力氣載他呢?
「我們可以坐計程車……」他微弱地建議。
「不行,計程車貴死了,我們早上賺的錢還不夠坐兩趟計程車呢。」她二話不說就否決。
他為難地看著意志堅定如鋼的她,再看看那輛廢鐵般的腳踏車,內心裡天人交戰……
一個好紳士不該讓淑女久等,更不能抗拒淑女的心意。
「那麼就由我來載妳吧。」他心一橫,豁出去了。
「你?你會騎腳踏車嗎?」她一臉狐疑。
「我也有過童年的。」他溫和地笑著保證。雖然當年他騎的是賓士出的變速鈇鋼登山型自行車,而且距離他上次騎的時間已經隔了二十年。
不過不怕,騎腳踏車就跟游泳一樣,一朝會終生會。
「上來吧。」他拉過腳踏車,長腿輕鬆一跨,坐在不舒服的硬椅墊上,表情仍舊瀟灑從容優雅。
「你確定嗎?」她懷疑地打量了他高大的身子,還有這輛又小又舊又破的腳踏車。
「萬分確定。」他一臉視死如歸慷慨赴義樣。
寶貝差點笑出來,抓著他寬背後的衣衫坐了上去,看著他偉岸修長的後背,她所有的不安瞬間消失一空。
她知道他一定會保護她,絕不會讓她受傷的。
「騎吧!」她雙臂環住他的腰,小臉輕偎上他溫暖堅實的背肌,心底滿是放心與篤定。
背後緊摟住他的軟香小女人,剎那間給了翟鎮無比的信心和鼓勵,他英俊的臉龐發光,氣勢軒昂地一踩踏板--
「啊啊啊……」她尖叫。
「啊啊啊……」他慘叫。
怎麼會突然出現大斜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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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我的妹妹呀,妹妹我愛妳……」
張父哼著輕快的閩南語老歌,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削香瓜。
今年雨水多,瓜長得不好也不太甜,這樣教他怎麼好意思賣到市面上去欺騙消費者,所以索性將早上摘來的五、六十顆全削一削,分贈給左右鄰居跟村裡托兒所吃個消暑好了。
「阿伯。」一個甜蜜嫩嫩的聲音在他面前響起。
張父聞聲抬起頭,「咦,是含笑啊,妳今天沒去診所上班嗎?」他笑咪咪地遞過去一顆削好皮的香瓜,「乖,來,給妳香瓜吃。」
「謝謝阿伯。」甜美嫵媚的陸含笑乖巧地接過,「賴醫生今天早上拉肚子,所以我今天休息,寶貝在家嗎?」
「去做生意了啦。」張父愉快地道:「妳找她啊,她今天下午應該會去市區擺攤,妳逛街的時候說不定就會遇到她了。」
含笑臉蛋兒一紅。哎喲,怎麼連阿伯都知道她愛逛街亂買東西?
「沒有啦,我是想約她跟香好去看電影,可是好奇怪,香好也不在。」她一臉納悶。
她們三個人平常雖然各忙各的,可是一定會盡量抽空--在一塊聊天吃東西,可是最近不但香好魂不守舍,連寶貝也不知道溜哪兒去了。
難道不止香好有男朋友了,連寶貝也掉入愛河了嗎?
「不太可能吧。」含笑忍不住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這傢伙眼裡只有國父、蔣公和那四個小孩,若是真有哪個男人要追她,那要很拚命耶!」
「含笑,妳在跟阿伯講話嗎?」
「啊,不是啦。」含笑甜甜一笑,「阿伯,那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打電話給寶貝。」
「哦,那妳慢慢走啊,順便跟妳阿爸說一聲,我下午去找他喝兩杯。」張父說得眉飛色舞。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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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翟鎮趁寶貝去洗澡的時候取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Rim,明天早上八點整開車來烏龍鎮田僑裡大門口等我。」
「少爺!」淒慘的叫聲直衝他耳膜,翟鎮差點以為自己撥錯號碼打到市立殯儀館去了。
「你怎麼了?別哭、別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柔聲地安撫。
「我以為您失蹤了,被歹徒綁走了,嗚……少爺,您嚇死我了,這樣教我怎麼有臉回去見老爺和夫人?又怎麼有命回去見勞倫斯管家?」Rim真是被嚇慘了。
「好了、好了,我沒事,現在不是打電話跟你報平安了嗎?」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已經不腫、但淤青未褪的額頭,若明天被Rim看見,怕又是一陣嚎啕大哭吧?
「少爺,您到哪裡去了?我差點就去報警了,剛剛勞倫斯管家還打電話來問您的近況……」
「你沒告訴他這件事吧?」他眉頭微微蹙起。
「我不敢說,少爺,您吩咐過此行一定要低調,還說回英國前都別讓大家打擾您的。」Rim忠心耿耿地道。
他吁了一口氣,笑道:「謝謝你,Rim,你真是個好幫手。」
「嗚嗚嗚……Rim怎麼敢當呢?我那天應該堅持別讓您單獨出門的。」Rim此刻哭哭啼啼的樣子,完全不像英國劍術冠軍和自由搏擊高手,更不像個保鏢兼司機了。
但是翟鎮卻覺得好不窩心,他溫和地道:「我真的沒事,你完全沒有錯。」
「可是少爺……」
「翟阿鎮,換你洗囉!」房門外傳來寶貝的叫聲。「洗完幫忙吃香瓜。我那天才老爸削了二、三十斤的香瓜,真是會昏倒,今天沒吃完明天就壞掉了。」
「馬上來。」他忍俊不住,跟著想到手機那頭的Rim八成豎尖了耳朵,忙清了清喉嚨,低聲道:「記得我說的時間和地點。」
「烏龍鎮田僑裡大門口,記住了。可是少爺……」
「就這樣了,再聯絡。」他迅速關機,抬頭對恰好打開房門的寶貝一笑。「我準備好了。」
「洗澡要準備什麼?」她呆了一下,隨即臉紅起來。「呃,換洗衣褲嗎?噢,可是你確定你穿得習慣菜市場牌的嗎?」
幸虧她什麼衣服都賣,符合他尺寸的T恤、牛仔褲和內褲不用去外頭買,但是一想到讓英俊尊貴優雅的他穿印有「原子小金剛」的T恤和牛仔褲,簡直就像逼大衛雕像穿女性泳裝一樣褻瀆又不敬。
「菜市場牌很好,便宜又好穿。」他迷人地笑了起來。
厚!沒事不要亂笑得那麼帥好不好?她撫著卜通狂跳的胸口,頓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那、那就好。」她沒來由地又臉紅了,發燙得連頭頂都熱熱的。
待他去洗澡後,寶貝全身無力地趴在床上,長長地歎了口氣。「我真是自找麻煩,沒事讓一個帥哥在身邊晃,挑戰自己的意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