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被蚊子咬了,不過沒關係,我回去搽點藥就好。」她連抓癢都不敢,就怕他嫌棄自己身嬌肉貴。
「聽說只要把想癢的地方用原子筆圈起來,就會不癢了。」
「真的嗎?」她瞪大燦亮的圓眸。
「真的,不信妳試試看。」他拿起桌上的原子筆。「妳哪裡被蚊子咬了?我替妳圈起來。」
「好啊!」她捲起七分袖的袖口,白皙的手臂上面有著一點一點的玫瑰色斑點。
荊爾傑的黑眸掠過一抹狡黠的光芒,惡作劇地在她的皮膚上畫滿大大小小的藍色圈圈。
她笑得傻兮兮的,用一種溫暖的目光凝望著他。明知道他在逗弄她,但只要能令他開心,要她當多久的傻瓜她都願意。
「是不是不癢了?」
「嗯,比面速力達母還有效耶!以後我被蚊子咬了,就找你畫圈圈。」
「真是笨蛋。」他失笑道。
「是真的!你替我畫圈圈以後就不癢了。」
他不再排拒她出現在他的身邊,甚至喜歡上她眼瞳中那份全心全意的傾慕、認真坦白的愛意。
其實和她在一起的感覺不算太壞,不必猜測她接近他的動機,也不必費心地討好她,或刻意經營浪漫氛圍。
「笨蛋!」
「畫上去就真的不癢了,要不然我替你畫看看。」她笑得眼睛瞇瞇的,傾身拿起原子筆要在他的手背上畫圈圈。
「我又沒有被蚊子咬,不用了。」他閃躲著她的攻勢,兩人笑鬧成一團,身子靠得好近,他幾乎可以嗅到她身上那股淡雅的香氣。在熾亮的燈光下,她白皙的臉龐更顯得紅撲撲。
他低下頭對上她熾熱的眸光,一種甜甜的喜悅在他心頭瀰漫開來。
「別鬧了,吃完飯我送妳回家。」他箝制住她調皮的雙手。
「好。」她趕緊調開眸光,起身想坐回位子時,卻發現自己的一綹髮絲糾結在他胸前的鈕扣上,扯痛了她。
「喔……」她偏著頭吃痛地叫了一聲。
「傻瓜,不要亂動,我來弄就好。」他睨了她一眼,薄唇揚起一抹笑容,低下頭解著交纏在鈕扣上的烏黑秀髮。
她愣在原地,慌亂的目光忍不住瞟向他白色襯衫裡微微敞露的古銅色肌膚。他寬闊的胸膛隨著呼吸的頻率起伏著,結實健美的肌肉映入眼簾,鼻翼間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
如此親暱的接觸,讓她的臉就像熟透了的番茄般泛著嫣紅的色澤,她皮膚發燙:心在狂眺。
「好了。」他看著她小巧的耳朵也染上一層玫瑰色,羞怯的反應令他無聲地笑著。
「謝謝。」她不敢抬起頭,就怕被他看穿心底的遐想,殊不知緋紅的耳根早已洩了底。
「很晚了,我送妳回家。」他拿起帳單,起身走到櫃檯結帳。
她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兩人沈默地走回路邊開車。
狹窄的車廂裡,悠揚的樂音迴盪在彼此的耳畔。
清寂的午夜裡,點點繁星綴在漆黑的夜空中,沁涼的微風拂過兩人的皮膚,彷彿搔動了兩人的心,曖昧的情愫在滋長著。
隨著車子駛離市區,離家愈近,她愈捨不得和他說再見,恨不得時間能靜止在這一刻。
荊爾傑將車子停在周宅前,她下車,站在鏤空的離花大門前,依依難捨地與他說再見,直到他的車身沒入漆黑的暗夜裡,消失在仰德大道上,她才回到房子裡。
整個晚上,她的心都飄飄然的,就像置身在雲端般。她小心翼翼地泡澡,捨不得將手背上深深淺淺的藍色圈圈洗掉,彷彿這是印在心上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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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星期一,「卓爾電通」經理級以上的管理階級人員照常展開早餐會報。
荊爾傑看著助理秘書的座位上空蕩蕩的,心裡莫名地湧上一股失落感。
平常羽心總會在打卡前十分鐘就在他桌上擺著一份精緻的三明治和濃郁的曼特寧咖啡,那雙熾熱清亮的眸光彷彿快燒透百葉窗般,老是隨著他忙碌的身影打轉。
可今天她卻沒來上班,透過管家致電請病假。
他突然覺得胸口悶悶的,反覆想著她究竟是生了什麼病?嚴重嗎?為什麼會住院呢?
她的家庭醫生是腦殘還是智障,居然會讓她病到要住院!
也許是太習慣她陪在身邊了,才一個週末不見,他竟然有一點想念她,每次打開辦公室的門想叫喚她遞送文件,一開口才發現她不在。
下班後,他開車到花店選購花束打算前去探病,看著玻璃櫥窗前擺滿各式各樣的艷麗花卉,他看得眼花撩亂,此時才驚覺自己對羽心一點兒都不瞭解,甚至有點陌生。
他習慣了她的存在,卻忽略了她的喜好;他接受她的付出,卻吝於給予。此刻他才驚覺自己是多麼的自私。
在店員的建議下挑選著適合的花卉,玫瑰太熱情、向日葵又顯得誇張……最後,他挑選了清香高雅的香水百合。
開車來到國泰醫院,在櫃檯前詢問她的病房號碼,刺鼻的藥水味漫入鼻腔中,令他感到不安。前幾天他們才開心地一起用餐,為何今天就病了?
他敲了敲病房的門,不一會兒,一位四十幾歲的管家前來應門。
「羽心她怎麼了?」他覷著半掩的房門。
「小姐她蕁麻疹發作。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吃任何鴨肉相關的食物,還硬吃。」長期擔任周奼女管家的張姊嘮叨著。
「張姊,外面是誰?」羽心虛弱的聲音從房內傳出來。
荊爾傑推開房門,神情複雜地凝望著她。她穿著一襲寬大的淡藍色袍子,長髮攏在耳後,編成兩條麻花辮,蒼白、略顯得浮腫的臉龐更顯得憔悴,手腕上還打著點滴。
羽心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見荊爾傑,立即驚惶地拉高被毯掩住自己的臉龐。
怎麼辦,她現在因為過敏,臉腫得跟豬頭沒兩樣,眼眶下的黑眼圈跟貓熊有得此,嘴唇腫得像鑫鑫腸,白皙的皮膚也佈滿紅色斑點和抓痕。
「你怎麼會來?」她柔細的嗓音由被毯內飄出。
張姊識相地退到病房外,並將門關上。
「不能吃鴨肉,為什麼那天不拒絕呢?」他將香水百合插在花瓶裡,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將整張小臉縮在被毯裡。
「那是你第一次請我吃飯,我怕拒絕後就沒有第二次的機會了。」她滿腹委屈地澄清。
「在妳眼中,我是這麼霸道的人嗎?」
「不是的!是我怕你會討厭我,認為我愛端架子。」
「是妳的身體重要,還是我的看法重要?」
她想都不用想地直接回答。「當然是你的看法重要啊!」
身體病了可以找醫生看診,但是如果在他心中留下了壞印象,可能做多少事都彌補不了。
「妳這個傻瓜!」他又氣又心疼,情緒激動地說:「以後不准妳再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好。」她順從地點點頭,感覺到他的身體更靠近病床,讓她緊張得揪住被毯,牢牢地罩住自己的臉。
「哪有人家來探病,病人卻一直躲在被窩底下的。」他抱怨著。
「我也不是故意的。」唉,如果早知道他會來探病,她就托張姊回家拿一整套彩妝品過來,最起碼也要用遮瑕膏和粉底把黑眼圈和紅斑遮一下。
他傾身想拉下被毯,卻發現她蒙得更緊。「難道妳要這樣對我嗎?讓我一個人對著空氣說話?」
「我也不想這樣,但我現在變得好醜,我怕你看了之後會討厭我。」她泫然欲泣,愈是想在他心中留不好印象,愈是會搞砸。
「我保證不會,乖,讓我看看。」他溫柔地低聲哄著。
他低沈的嗓音裡有一種溫柔的撫慰,讓她覺得既溫暖,又踏實,終於緩緩地拉低被毯,露出額頭和一雙浮腫的眼睛,眼眶下還多了兩道暗影。
「變得好醜喔……」一股自卑感漫上眼眶,硬是被她皺著鼻子壓下去。
他心疼地撫著她秀氣的眉宇,安慰道:「還不錯,沒有我想像中丑。」
「但是我的嘴巴腫得跟鑫鑫腸一樣,一定會嚇到你的。」她咬著紅腫的下唇,沒勇氣讓他看見,好想變成土撥鼠挖地洞鑽進去。
「不會,讓我看看變成鑫鑫腸的嘴巴是怎樣?」他緩緩拉下被毯,露出她整張小臉。
「很醜吧?」她又羞又窘地對上他一雙溫柔深邃的黑眸。
「妳長得這麼漂亮,即使有一點點不完美也還是很漂亮,更何況我覺得妳的嘴紅紅腫腫的,還挺性感的。」
「真的嗎?」她半信半疑地眨動亮晶晶的眸子。
「嗯。」他的薄唇勾著笑。
明明知道他說的是謊話,但他願意花心思哄她,竟讓她覺得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蕁麻疹這種病可大可小,下次不准妳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他撫摸著她的臉,覺得心好酸,好難受。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飯。」她小聲地說,看著他的臉靠得那麼近,讓她覺得好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