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是誰故意要如此中傷她,甚至高非。
她不在乎別人會以什麼眼光來看她、評論她,畢竟她的身份的確會讓別人想入非非,但是若因此而連累了高非,甚至傷害了高非的名聲,她又於心何忍?
「如夢!如夢!」大班的聲音伴著蹬蹬響的鞋跟聲而來。
「什麼事,吳姊?」
「剛才高先生打電話來,說他今晚有事不能來看你了。」
這應該是她預料中之事。
高非一定很生氣這雜誌上的報導,也許他從今以後再也不會來了。
「我知道了。」她並不太在意地拿起酒店的制服要往更衣室走去,卻被大班叫住了。
「你換衣服做什麼?」
「高先生不來,我還是要上班的。」她很自然的反應。
這些日子,高非買了她的鐘點,所以她根本不必去應付其他的客人。
「你今天的鐘點高先生全買了,既然高先生沒來,你乾脆早一點回去休息,還上什麼班,傻丫頭!」大班將她手中的制服拿回去掛好,十分羨慕的說:「高先生對你真的是非常好,你要懂得他的心意,好好報答人家,嗯。」
大班的話令何夢汝倒抽了口氣。
莫非高非真如報導所說的迷戀上她?
不!不會的!她反駁自己的想法。
高非說過他與她之間只是朋友,只是朋友的。
「假清純!骨子裡還不是騷狐狸一隻!」雅雅走過她身邊時不屑的白了她一眼,那尖酸的口氣和滿是嘲諷的眼光令何夢汝心中湧上一股無以復加的難堪。
「如夢,雅雅的話,你別在意,她們只是嫉妒你,你別理她們。」文文好心的安慰著她。
「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她給了文文一個釋然的笑容。
這情況也不是今天才發生的,以前她堅持賣笑不賣身的原則,便常常招惹來更大的難堪,但這些她全都忍了下來。
這些年她已學會不再為任何事而讓自己的心情受到影響了。
「如夢,如夢——」剛才離去的大班又轉回來,而且聲音十分急切。「如夢走了沒有?如夢——」
「吳姊,我在這兒。」她第一次看到大班如此神色慌張。
大班一見到她彷彿鬆了口氣,拉著她的手道:「如夢,還好你沒走,太好了!太好了!」
「什麼事?吳姊?」
「高先生找你。」她嚥了嚥口水,又好像想起什麼似的猛搖頭。「不,不對!不是高先生,是另一個高先生。」
「另一個高先生?」何夢汝聽得一頭霧水。
「對,另一個高先生,他說他是高先生的兒子。」
「大班,你在繞口令嗎?」文文耐不住性子笑問道。
「死丫頭,我哪裡是在繞口令?他是高先生的兒子,不應該也叫高先生嗎?」
「吳姊,你說……他要見我?」何夢汝的心跳突然加速起來。
高非的兒子不正是當年與她曾有一面之緣的那個男孩?
他來找她是為了什麼?
雜誌上的報導?還是他遺落在她手中的玉珮?
不管他是為何而來,今天這一面她是一定要見的。
事隔這麼多年,他們終於又要相逢。
只是,他還會記得她嗎?
也許他早已忘記她曾經存在過。
何夢汝站在貴賓室外連作了好幾個深呼吸。
有什麼好緊張的?儘管她不斷地這麼告訴自己,但一顆心卻越跳越快。
他——可有改變?還是當年那個俊俏的少年樣?或者是——
她輕輕推門而入。
高文穎聞聲抬起頭,兩人視線在相交的那一剎那,彷彿有一股無形的電波悸動交流。
他還是沒有什麼改變,只是在俊秀的外表下又多了一份成熟。
「你就是如夢小姐?」
從他的眼神、他的口氣,何夢汝知道他已經不認得她了。
霎時之間,一股失落的無奈像漣漪般在她心底慢慢的擴散開來。
「我就是何夢汝。」她毫不避諱的直道出自己的真名真姓。
「何夢汝?!」高文穎凝視著眼前這長得美麗又帶有一絲靈性的女孩子。素淨的一張臉,身上穿著的是一襲簡單的白色洋裝,在她身上絲毫見不到一絲絲的風塵味,卻彷彿是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水蓮花。
她的外表讓高文穎對她原本心存的風塵女印象頓時消失無蹤。
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竟在第一眼見到她時,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曾在哪裡見過她……
他見過她嗎?
她是這麼的清靈秀麗,如果他見過她,應該一定會有印象吧!
可惜他怎麼也想不出曾在哪裡見過她。
「我們見過面嗎?」他忍不住地問。
何夢汝不置可否的淺淺一笑。「你認為我們見過面嗎?」
他記起她就是當年那個女孩了嗎?
令她失望的是——沒有!
「對不起,我想我們大概沒見過面,只是你長得有點像我所見過的一個女孩子。」話一出,高文穎馬上愣住了。
他見過哪一個女孩子跟她有點像?
天哪!他今天是怎麼回事?不僅腦子有些渾沌,就連說話也是唐唐突突。
他輕咳了兩聲,讓自己的思緒稍稍恢復了正常,然後言歸正傳,表明自己的來意。
「我是為我父親而來的。」
何夢汝並沒有太大的意外,那份報導已經起了效應了,不是嗎?
「我可以請問你,你和我父親究竟有什麼關係嗎?」他一點也不拐彎抹角。
「你希望我和你父親是什麼關係?你又認為我和你父親是什麼關係?」她眼角掛著笑,逕自斟了杯酒,淺啜了一口。
高文穎被她問倒了,看她臉上的神情,他竟有些迷惘。
坦白說,他以為她會直接表明她與高非已有了不尋常的關係,或者以哀兵姿態冀望贏得他的同情心,可是她反倒將問題全推回他的身上,而且還用著一種彷彿是嘲諷的口氣。
「你應該清楚外界已經如何傳聞你和我父親之間的事,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覆。」
「你想要什麼樣的答覆?」何夢汝臉上仍是似有似無的笑。「你是因為傳聞而來的,可見你對傳聞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如今我的答覆還可能會令你滿意嗎?」
「你的意思是——」
「我從來沒有預設過任何立場,反倒是寫這篇報導的人,我不知道他們是基於好奇或者只想炒作新聞,但顯然他們已經達到他們所要的目的了。」
「難道這些傳聞是無中生有?」
「如果我告訴你,高先生每天來找我都只是聊聊天、說說往事,你大概也不會相信吧?」
高文穎有些傻眼了,父親每天只是來和眼前這個女孩聊天、說往事?
「他是個十分寂寞、孤獨的人,有空你應該多陪陪他聊聊天。」她放柔了眼神,那柔情似水的模樣幾乎令高文穎怔愣了好一會兒。
他對她這個神情太眼熟了。天哪!他敢和自己打賭,他一定曾經在哪裡見過她——
他的記憶像錄影帶般倒著帶子,突然,一個影像在他腦子裡定了格——
是她!
難怪他會認為他見過她,會覺得她眼熟。
她就是當年那個女孩子,那個幾乎已埋在他心底最深處的女孩!
「你是不是——」他仔細的將她打量了一番,腦中浮現出當年相遇的情景。
何夢汝對他終於記起了她,已經沒有想像中的興奮了。
她寧可在任何一個場合再與他相逢,但也絕不要在這種風月場所中和他見面,這令她有些自卑。
「你……你弟弟還好嗎?」
他真的記起她了!
但最令何夢汝動容的是,他竟還記得阿弟。
「他很好。」
氣氛突然沉默了起來,兩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驀然,何夢汝將自己一直戴在頸上的玉珮掏了出來,該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這個玉珮是你當年遺落的。」
高文穎恍然大悟,原來他一直耿耿於懷的玉珮竟遺落在她手中,這可算得上是一種緣分?
「那你可還記得我也欠你一條手絹?」他面露稚氣的笑,瞬問又彷彿回到當年的情景……
只是往事只能回味呀!何夢汝有些哀傷的自忖。
「這玉珮你暫時替我保管,等我把手絹拿來再和你交換。」
「你一直還保留著我的手絹?」
「當然,我曾說過要洗乾淨、送還給你的。」他有所感慨的一歎。「但沒想到竟是相隔了這麼多年以後。」
高文穎的感慨使得何夢汝盈盈如水的雙眸浮上一抹淡淡的哀愁。
第四章
當真是幸運之神的眷顧。
此次「非?」要征的人員只有十個,但是有將近二百多個人參加甄試,其中學歷更是不乏博士、碩士,但林開平卻能以一個大學畢業的學歷擠進這十名之內,怎不叫他更得意、更驕傲了!
進「非?」無疑是他踏向成功之路的一大步,想到這兒,他更加自得的笑了。
「夢汝,我要換工作了。」
由於何夢汝一直還未能從高文穎帶給她的震撼中脫離,神情還有些恍惚。
「開平,你說什麼?」她連忙收回飄浮不定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