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剛將衣服換好,大隊官兵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龍無咎袖子一揮將燭火熄滅,摟了楚涵嫣一齊倒在床上。
室內陷入黑暗,只有點點月光撒進,朦朦朧朧,如夢似幻。
「無咎,我們……」她緊張到差點咬破舌頭。
「噓,別說話。得罪了,涵嫣。」
第四章
楚涵嫣覺得,自己被一股陌生而濃郁的男子氣息所包圍,被他結實的手臂牢牢困在寬闊的胸膛裡的事實,令她渾身無力。
誰都沒有下一步動作,彷彿靜待地獄閻王擦肩而過。可惜,上天往往無法遂人所願。
當她將心跳數到十之時,木門終於被挨戶搜查的官差一腳踢開。火把的焰光還沒有將屋內照亮,柔和而堅定的力量將她固定在身下,櫻唇頓時被準確捕獲,而衣襟的帶子已悄然飄落。
那雙帶著薄繭的手堅定地探入她的裡衣中,梢稍使力,將之分開,露出柔滑細膩的肩膀。
楚涵嫣已然驚呆,愣愣地任憑他在自己身子上肆意動作。他在做什麼,自己躺在這裡又是做什麼?
「別動!你們這對狗男女給本官老實待在那裡!」官差暴暍,手下頓時站了滿屋子,行動不可謂不迅速。
龍無咎以身擋著一干人視線,慢條斯理將楚涵嫣的衣服歸位,轉頭道:「各位大人,小的到底犯了什麼事啊?」
周圍「嘶」聲一片,無不驚歎此人醜陋恐怖的模樣,簡直和厲鬼有的比,幹嘛還出來嚇人?!
他悄悄在楚涵嫣身後捅了下,她立刻心領神會,趕緊做嬌羞狀。「九哥(咎哥),你看他們好凶啊,竟敢隨便闖入民宅,把人家的身子都看光了,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差役們頓時惡寒。
「臭婆娘,就妳那醜樣,就算脫光爬到老子床上,老子照樣把妳扔出去,什麼玩意兒!」其中一人很是看不過這做作的醜女。
若是美女撒嬌,該是賞心悅目之事,可這醜八怪?有多遠滾多遠吧!
「老子是老子,你是你。老子都早登極樂了,總不會從地底下爬出來把我扔了吧,有毛病。」楚涵嫣氣不過,相差役玩起了文字遊戲,此「老子」非彼「老子」也。
龍無咎好氣又好笑,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閒心思在這裡鬥嘴,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啊!
「臭婆娘,看我不打歪妳這張臭嘴!」差役掄起拳頭就準備教訓人,哪裡來的醜八怪,這麼放肆。
「慢著。」帶頭官差打量著床上衣衫不整的兩人,若有所思。「你們兩人不過是下人奴才,怎麼竟能跑到主子的房間,還在這裡苟合?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主子外出會情郎也要你管啊。再說,我主子可沒有嫌棄人家容貌美醜,把我當好姐妹,特地讓我睡這裡呢!」
本小姐就是主子不行啊?
這丫頭。龍無咎看著官差被氣成豬肝的臉,辛苦憋著笑。可轉念想到之前發生的一切,是再也笑不出來。
「算了算了,和妳在這裡瞎扯也是浪費時間。」
官差不耐煩的揮手,楚家好歹是給四皇子辦事的,在新命令沒有下來之前,對他們的人也不好多加為難。
「我問你們,不許隱瞞。有沒有看見一個穿白色長衫,非常好看的男人從附近走過?」
「官大爺,您這就糊塗了。」楚灑嫣搖頭。「既然您都看見我們是什麼狀態,怎麼還有心思去注意別人?」大煞風景嘛!
「當真沒有看到?」
「我眼中只有九哥,不會注意其他男人的。」楚涵嫣含情脈脈望著身旁那張醜陋面皮,心裡頭笑翻了,卻仍有淡淡的羞怯。
近來佔據她心底的,多少也只有這個人吧。她捫心自間並不是那麼在乎容貌,但還是被他謎一般的風度所吸引。他淡定儒雅的風度,他如沐春風的談吐,讓處於情竇初開中的楚涵嫣手足無措。
驀然對上龍無咎射來的深邃眼神,她選擇投降,調轉了視線。
對了,不知爹現在在哪,怎麼自家院子突然多出來這麼多凶神惡煞的差役?奇怪,真是奇怪。
「就是,我家小嫣也不會喜歡其他男人的。」龍無咎也配合一番,成功讓還拿著火把的大男人們不住顫抖-肉麻到想吐。
「閉嘴!」官差狠狠瞪他們一眼,不想再看到他們那兩張絕世醜臉,趕緊轉身朝部下一揮手。「咱們走,繼續搜!」
火把撤離、腳步聲遠去,屋內又恢復了黑暗與寂靜。在這黑暗中,楚涵嫣發現他的雙眼清澈閃亮,似乎蘊藏著什麼。
「他們剛才是在找你?」她問出心底疑問,順便打破詭異的氛圍。
「是的。」龍無咎放開她,體貼坐到床邊騰出空間,自己靠在牆壁上調息。
「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為什麼要抓你?」楚涵嫣斟酌著話語,因為他此刻看來十分難受。「不過如果有隱情就算了,我只是隨便問問。」
「我和你父親談生意的時候,他透露自己和龍翔皇室之間有所牽扯。不過還沒問清楚,就被擅自闖入的官差們打斷了。」
「不可能!」楚涵嫣斷然否決。「老頭是做生意起家的,怎麼可能會牽扯上政治?這弄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啊!」
商政一體,若是普通人,早晚給玩死,除非有那通天背景。否則在權力更迭的浪潮中,豈有小嘍囉的棲身之地。
楚老頭連自己的女兒都不如!龍無咎在心裡冷笑,表面仍很凝重。「我的部下看到他們來勢洶洶,奮力抵抗,讓我們先行躲避。但是當時的情況太混亂,我和你爹……走散了。」
「怎麼辦,這到底怎麼了!」世界在一天之內天翻地覆,楚涵嫣無法相信向來瞻小貪財的父親竟會扯到牢獄之災。
楚家,今後會走向何處?
「我爹有沒有事?他根本不懂武功啊!」她焦急地揪著龍無咎衣襟,血緣牽絆讓一顆心怦怦直跳。
為什麼閉上眼總有血紅漫過,為什麼總有一個身影妄圖對她說些什麼,這到底表示什麼,表示什麼?!千絲萬縷在腦海中纏繞,根本一點頭緒也沒有。這不是她熟悉的世界。
「別急,龍翔好歹還在太平盛事,凡事要有國法依據,官差們不能隨便抓人,更不可以隨便殺人,你爹不會有事的。」
「真的?」聽他清爽低沉的嗓音娓娓分析,有種莫名安心。楚涵嫣將淚水逼回眼眶,露出略顯疲憊的笑。
「涵嫣,可以幫我個忙嗎?」
「沒事,儘管說吧。若是你不使用易容術,我恐怕也要被抓了去。」
「楚府可有通向外面的秘道?我外頭有些綠林好友,到時逃出去後再要他們來解救圍困,將你爹他們救出去。」
「可萬一我爹已經走了,不在這裡怎麼辦?」楚家沒有什麼秘道,只有她以前總想著出去玩而發掘的幾個偏門。「我們走了這些下人們怎麼辦?還有緞兒,他們也許會有危險。」
龍無咎定定看著她。「我們離開,至少有搬救兵的希望。而留在這裡,除了等死或者下獄,沒有任何出路。」
楚灑嫣毫不扭捏拉著他的手,咬牙作出決定。「好,我就跟你賭這個機會,隨我來。」慌亂無助之下,她忽略了龍無咎說辭的前後矛盾。
既然龍翔抓人要有法可依,又怎麼會隨便殺人?況且,他們都是小心遵循例律之人?
只怕這背後不是那麼簡單。但她沒有精力去分析思索,她不認為眼前這個人會欺騙她,因為那雙眼睛是如此澄澈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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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出門,喧囂撲面而來。外面焰氣沖天,火把環繞著楚家豪宅,將每個角落映得通紅。
「上頭有令,所有閒雜人等都不許踏出楚家大院半步,違令者,斬!」所以老老實實待著去。
「幹什麼幹什麼,沒見這裡封鎖著呢,是不是皮癢了欠揍?滾回裡面老實待著去!」
他們倆所到之處無非這種驅趕式回答,語氣雖然不同,動作卻一樣-差役們都是低著頭不看他們醜臉,像趕蒼蠅般雙臂奮力驅趕。
若在平時,區區高牆還攔不住龍無咎,可惜中了迷香後力量流失,心有餘而力不足。
何況身邊還多了個累贅。無論如何,殺她爹總算有些對不起,雖然於他來說愧疚並無多少。
官兵已將楚家包圍到水洩不通,他知道為什麼要如此興師動眾。龍無咎冷笑,該來的還是要來。
被差役押到前廳時,裡面已經人滿為患。有備而來的官差們給楚府所有人吸入迷香,造成他們渾身無力,無法反抗。
他們當然也不例外。
當楚涵嫣軟綿綿靠在龍無咎懷裡,慢慢滑坐在地上時,她忽然覺得他彷彿是自己的支柱、自己的天。
「你們沒有權利這樣做!我要去找我家小姐,放開,你們鬆手!」清脆的暍斥聲由遠及近。
緞兒?楚涵嫣焦急望去,卻無法支撐起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