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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幸運

  時間從未像此刻般漫長難熬,龍無咎也第一次無法掌控自己的心。他不斷撥弄樹枝來掩蓋煩躁,結果只是欲蓋彌彰。

  石壁上的影子陡然起身,形成強烈壓迫感,將洞穴空間擠壓得愈形狹小,近乎變形。

  龍無咎低咒,狠狠盯著洞外雨簾,似乎下了決心般跨步走向那裡。一次,就這麼一次,他放棄所謂的原則。

  沒有光的雨夜,周圍景物似乎都一樣,看不分明。憑著記憶,他走到剛才發生爭執的地方,希望能看見熟悉身影。

  沒有人。

  再向前,還是沒有人。

  她終究還是去了吧!上彩節那晚雨夜的相遇,楚家水榭的暢談,竊香樓的惡作劇,甚至差役面前喬裝作戲。

  那張俏麗笑臉如此可貴,在自己陰鬱的生活中,彷彿刺破烏雲的光線,張揚著青春熱力。

  慢慢調理氣息,龍無咎正準備返回楚家的時候,陣陣啜泣嗚咽隱隱飄入耳際,他腳步立時停住。

  是她,一定是她。

  循聲而去,看著跪在雨裡的纖細身影,他的心頭漫過一絲憐惜,帶著放鬆後的心情緩緩走過去。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殘酷的事?」彷彿感應到來者,楚涵嫣輕聲詢問。也許並不在意答案,只是想找人傾訴。

  「前幾天還在吃喝玩樂、到處閒逛,轉眼,楚家灰飛煙滅。」前方的大火已經熄滅,她似乎可以想像到那裡是怎樣的狼藉一片。

  「佛說因果報應,幾世循環。是否,我們楚家上輩子做了天理難容的惡事,這輩子要以如此方一一來償還?」

  她知道不會有答案,說出來會好受一些。

  「爹很貪小便宜,我知道的,但他對這個家沒話說;緞兒古靈精怪,陪著我長大;還有廚房的胖師傅,老管家……」

  龍無咎站在她身後,默默聽著。

  「我怎麼可以輕易去送死呢?」楚涵嫣咯咯笑了,詭異笑聲此時聽來尤其淒厲驚心。「都還沒查出來到底是誰幹的,我怎麼可以死?那太便宜他們了,我一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她慢慢站起來,虛浮而吃力。濕漉漉的長髮凌亂披散,慘白面孔上掛滿雨水以及淚水。

  「有沒有覺得我是在說笑話?」她看他一直沉默不語,以為他對自己的誓言無法認同,不由苦笑。

  「對啊,我一個弱女子又怎麼可以和那些幕後黑手較量?但是,難道他們就是龍翔的天和地?無咎,你說過天理昭彰,龍翔到底講個『理』字。我堅信會有真相大白的時候。即使無法血債血償,我也要讓所有人知道他們的真面目!」

  「沒有,我,只是心疼。」龍無咎上前擁緊著柔弱身軀,下巴抵在她潮濕的發上。

  她在他懷中無聲的啜泣,這一刻,不行……就讓她再為他們哭最後一次。

  「記住,妳不是一個人。即使天下人都拋棄了妳,至少還有我。我知道那個人是誰,我知道。」

  他以為她會窮追不捨的質問,已做好萬全準備回答,懷裡人卻半天沒有動靜。

  「涵嫣?」他拍拍她的肩膀。「妳……不想知道他是誰?」

  她的身體猛然滑落,龍無咎一把摟起她,避免兩個人跌倒。

  「涵嫣?!妳怎麼了?」

  摸上額頭,好燙。

  「妳就這 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她聽不見,只是沉睡在自己的夢裡。也許夢裡只有快樂和溫馨,而不必遭遇這些腥風血雨。

  昏迷前,她隱約聽到某個人說至少還有他,而自己,正靠著他的胸膛。真好,至少還有他。

  「我該拿妳怎麼辦。」幽幽歎息穿梭在雨簾裡。黑暗中,隱約有兩個人依偎著前行。

  ☆☆☆☆☆☆☆☆☆☆  ☆☆☆☆☆☆☆☆☆☆

  火沒有熄,很好。

  龍無咎一手摟著楚涵嫣,一手用樹枝撥弄著火堆,希望火燃得更大點,因為懷裡這個人幾乎冷僵了。

  春雨,也可以寒透人心。

  他的大手移向楚涵嫣的領口,輕輕解開衣襟。春風得意時,夜夜笙歌。他曾輕鬆而挑逗的解開過各色絕艷女子繁複的衣物,卻從來不像今天如此緊張笨拙,甚至帶著點憐惜。

  將她被雨浸透的衣服脫下來,她柔滑的肩頭呈現在眼前。嬉笑怒罵活潑可愛的她,這時的柔弱直刺心懷。

  他是君子嗎?

  不是,即使曾是,那個龍君子也已經死了。所以,他再也無所顧忌。

  龍無咎冷靜的將她外衣的盤扣全部解開,再除去潮濕的內衣,不帶一絲慾念,將她光裸嬌軀攬在懷裡。

  肌膚相貼,她的冷刺激了他的熱。

  冷熱逐漸交融,在生理和心理上,竄生出一股無法言語的感受。近乎於,快感陡現。

  先前留在洞穴內的中衫已經乾爽,他用這個遮蓋住兩人的身子。他知道,她會害羞。

  「無咎?」懷裡人兒突然動了動,發出模糊的囈語。

  「別怕,我在這裡。」

  半晌的沉默。

  也許,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場面,而他不會吝嗇。

  「是你給我暖的身子?」楚涵嫣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望著他,彷彿從來不曾昏迷過。

  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龍無咎點點頭,已經做好被刮耳光的準備。畢竟,在這個時代,女子名節依然被看得很重。他確實唐突了。

  「謝謝。」

  就這樣?他挑眉。意料中的責罵沒有出現,反而是--謝謝?

  楚涵嫣可以清晰感受到肌膚相貼的觸戚,他結實光滑的胸膛和沉穩的心跳給自己帶來一種莫名安心。

  「放心,我不會要你負責什麼的。」她埋首在他懷裡,兩個人似乎都沒有迴避或者起身的動作。

  時間靜止,寂靜蔓延,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妳以為我會負責?」

  輕輕一句話,讓灑嫣顫抖著,臉色唰一下慘白。她羞憤而抗拒的企圖脫離他的懷抱,原來自己到底還是被所有的人拋棄了。

  妳以為自己是誰,楚涵嫣?她質問著,為心中那點妄想的破滅心如刀割著,但更多的是羞恥。

  「看,妳又誤會我的意思。」龍無咎帶著某種陰謀得逞的壞笑,一使勁又將她拉回壞中。

  「對我來說,妳不是一種責任,那樣的話太過沉重。妳也不想我們之間只是由責任而不是愛情來牽絆是不是?」

  他的手指緩緩從她的額頭滑過,來到眉梢、眼角、鼻樑、直至誘人的紅唇,最後停留在此輕輕觸碰著,帶著無盡憐愛。

  她靜靜聽著,不自覺又向他懷裡移動幾分。龍無咎將這下意識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嘴角彎起來笑了。

  心情起落,那種從天空跌落復又升起的感覺,讓她手足無措。欣喜之餘,她生出一種錯覺-自己彷彿泥土般,由著他盡情揉捏,且盡在他掌握中。

  「你是誰?」涵嫣悶聲悶氣問道。如果命定之人是他,那麼以前的迷霧她希望解開。

  「我是龍無咎。」

  「這我知道,可是你真的只是個普通生意人?」

  「是的,在流放的那些日子裡,經商可以給我、給那些兄弟討生活。而我的另一個身份,是龍翔國的六皇子。」

  她霍地抬頭,幾分震驚幾分悲痛,卻也和隱約料想中的差不多。他果真並非普通人。

  「六年前,我被四皇子龍崢,也就是同父異母的哥哥,假借父王之手流放到大漠邊關。今天,他又想在我回都城之前,斬草除根。」

  六年時光濃縮在這幾句話裡,聽來雲淡風輕,而最深層的痛苦,往往無法用語言來說明。

  「那麼追殺你和燒了楚家,甚至逼走我爹的人,都是一個來路?他們都是龍翔皇家,也就是四皇子的人?」

  他看著她,緩緩點頭。「是的,就是我那個野心極大的哥哥。他以為妳爹要幫我對抗他,就先下手為強。其實,妳爹根本沒有參與政治漩渦的興趣,他只想好好做生意,再為妳找個好婆家,好依靠。」他說著善意的謊言。

  「不要再說了!」楚涵嫣拚命摀住耳朵,拒絕再聽半分。說這些有什麼用,到底有什 用!「爹,女兒不孝。」淚水再度奪眶而出,無法停止。

  她哭得如此傷心,將隔在兩人之間的衣衫都快要浸濕。

  龍無咎靜靜任她在懷裡哭泣,眼中複雜的情緒,也許她永遠不會懂。

  第六章

  洞穴內除了火光和影子,就是嚶嚶的啜泣聲。楚涵嫣放縱地哭著,彷彿要將壓抑許久的悲慟全部釋放。

  不在乎孤男寡女的拘束,不在乎裸裎相對的尷尬,她只是靜靜俯在他肩膀上,痛快哭泣。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下巴被輕輕托起,臉頰上忽然有一個柔軟的物體在滑動著。

  「還要哭多久?」龍無咎以舌將她的淚舐去。「再哭,我就一直這樣,直到妳不哭。」

  她哽咽著,愣愣看向他。

  「哭在妳心,苦澀,卻也由我來品嚐。」他帶著淚的舌尖輕刷過雙唇,有種別樣誘惑。

  還是發呆時的灑嫣較為可愛,比哭泣時好看多了。

  龍無咎正暗自得意自己剛才感性的勸慰,突然,他的雙唇被結結實實堵住,一雙水氣迷濛的眼放大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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