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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伊伶

  看到她回來,駱家堡上上下下沒有半個人覺得不對勁,甚至沒有人開口詢問她為何會回來,這一來是因為她平時就很常回駱家堡,所以沒有人覺得她的出現有何奇怪;二來則是因為大家的注意力——包括她的,全都被她三哥駱修恩今日帶回來的三個女人給吸引住了!

  身為駱家船運負責人的駱修恩,由於駱家船運位在較南方的港灣之故,所以他平時就比駱慈恩更少回到駱家堡,如今他一回來就帶著兩名女子和一名中年婦人,想要不引起眾人關切的目光也難。

  在那兩名年輕的女子當中,姿色和氣質較平庸的那位叫做余翠袖,駱慈恩聽過這個名字,也知道她是「尋歡閣」裡的花娘。

  她之所以會知道這些「內幕消息」,是因為她三哥的一名隨從曾在和其他家僕們閒聊時不經意透露出來,恰巧被她聽見的;也因此她一直以為余翠袖是她三哥的紅粉知己,甚至有可能是他的心上人,不過現在看來好像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她三哥的心思,很明顯的全放在另一名容貌、氣質俱佳的美女——殷若歡的身上。當他凝睇殷若歡時,眼中那濃得化不去的深情摯愛,她也曾在大哥、二哥望著他們心愛妻子的眼中看過。

  不過,那殷若歡雖然生得貌美如花,但她的眉宇間卻鎖著輕愁,美麗的雙眼也常不自覺地流露出哀傷,彷彿心事重重似的。

  由於駱慈恩自己也是心事重重,又看準了這殷若歡很有可能會成為她的三嫂,所以她一有空就拉著殷若歡東聊西扯,藉此轉移注意力,暫時忘掉關於擎天府的一切。

  可是到了晚上,她總不能再纏著殷若歡,不讓人家歇息,所以她只好回到自己房裡。然而,才剛靜下來,風凜揚的影子就立即浮現腦海,任她怎麼努力也無法使那清晰的身影暫時消去或變得模糊。

  「唉……」她歎了口氣,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這陣子似乎常常歎氣。正確一點地說,是自從她認識了風凜揚之後,才變得如此的。

  她使勁地甩甩頭,強迫自己想點別的事情來淡化腦中風凜揚的身影。

  她想著三哥對殷若歡的款款深情,想著她大哥、二哥的幸福婚姻,不由得心生羨慕。

  她的大嫂任絳梅、二嫂官紫綺和三哥所鍾情的殷若歡都是標緻的美人,看來這些駱家男人天生注定要娶美嬌娘為妻。

  三位兄長很幸運地都能擁有幸福美滿的姻緣,可是身為駱家唯一女兒的她……感情的路卻是困厄艱辛。

  生平第一次動心——或許也是此生最後一次,竟就愛上了不該愛的人,還有什麼比這更悲慘的?

  對她來說,她和風凜揚之間的身份問題其實不是那麼重要,她向來以身為駱家織繡坊的負責人為榮,更以身為駱家人為傲!即使是在尊貴的王爺、郡主面前,她也並不覺得自己身份卑賤或低微。

  最捉弄人的是,在她和風凜揚認識之前,他就和魏心羽有了婚約,儘管風凜揚早已言明他根本不要那樁婚姻,但……只要一想到魏心羽是那樣深深地迷戀著風凜揚,為了風凜揚而認真地學習刺繡,她就覺得自己的介入是罪不可赦的!

  僅僅是她對風凜揚動了心,她就覺得愧對魏心羽了,若是她不顧一切地和風凜揚在一起,恐怕她一輩子都要活在濃濃的罪惡感當中!

  要她罔顧別人的感受,甚至是犧牲別人的幸福來成全自己的幸福,她實在是做不到,而這結果就是她只能及早抽身,儘管心痛難當,她也只能獨自承受。

  「唉,別再想了!」她輕輕敲了敲頭,不許自己再想些會令自己更加難受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來轉移注意力,否則她一定會無法抑止地胡思亂想下去。

  「對了。」她突然想起剛才聽丫環說,她三哥特地吩咐灶房為殷若歡弄了碗冰糖蓮子,還打算親自送到殷若歡房裡,不如她也過去湊湊熱鬧吧!順便還可以取笑她三哥。

  打定主意後,駱慈恩便立即走出房間,卻在前往殷若歡房間的途中看見余翠袖正拎著包袱,形跡鬼鬼祟祟的,像是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壞事,打算趁夜偷偷逃走似的。

  「余姑娘,都已經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兒去呀?」她身形一閃,擋住了余翠袖的去路。

  「呀!」余翠袖被突然出現的駱慈恩嚇了一大跳,她心虛地低頭閃避駱慈恩的視線。「我……我沒有呀……」

  「沒有?那你為什麼要帶著包袱?我還以為你要離開駱家堡呢!」

  「呃……對!我是要離開駱家堡沒錯。」余翠袖連忙順著她的話說道。「我臨時想到有很重要的事,所以得馬上離開。」

  「要離開也不急於一時吧!再說,你是三哥的客人,就算真的要走,也該先跟我三哥說一聲吧?」駱慈恩一點也不相信余翠袖真有什麼緊急的事,看她那一臉心虛閃爍的神色,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不!」余翠袖有些失態地驚嚷,她一聽到要去見駱修恩,臉色倏地刷白。

  「不?」駱慈恩挑高了眉望著余翠袖,要她給個合理的解釋。

  「呃……我……我的意思是……現在都已經這麼晚了,我怎麼好意思去打擾駱公子?我看……改天我當面再向他解釋,現在……我該走了。」余翠袖神色閃爍地說完後,便揣緊了包袱就要開溜。

  「站住!」駱慈恩叱喝一聲,對於形跡可疑的余翠袖,她不再客氣地厲聲質問:「你是不是做了什麼?」

  要是余翠袖膽敢在駱家堡為非作歹,她是絕對不會原諒的!

  「沒……沒有呀……」余翠袖心跳差點停止,根本不敢迎視駱慈恩的目光。

  「有或沒有你都當面和三哥說清楚吧!」駱慈恩揪住余翠袖的手,將她拉住殷若歡的房間。

  根據余翠袖的反應,駱慈恩敢肯定她一定做了什麼虧心事,而且一定是和她三哥或是殷若歡有關!

  「不!你放開我!我不要去見駱公子!」余翠袖激烈地掙扎,卻絕望地發現根本掙脫不了。

  完了完了!她不能去見駱修恩啊!要是她的計謀被拆穿,她就死定了!

  「抱歉,這可由不得你。」駱慈恩不理會她的掙扎抗議,硬是拉著她迅速走向殷若歡的房間。

  駱慈恩才剛走近殷若歡的房間,就突然聽見她三哥震耳欲聾的怒吼聲,她不禁大感詫異,想不到向來溫文爾雅的三哥,也會有這樣失控狂哮的時候!

  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

  駱慈恩一驚,立刻拉著余翠袖奔進殷若歡的房間,卻當場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住了!

  一名滿臉胡糾、口吐鮮血的大漢,正捂著胸口倒在門邊,想來是被她三哥打了一掌;而殷若歡的奶娘——那位和殷若歡一起回駱家堡的中年婦人,正不省人事地倒在桌邊。

  至於殷若歡……她的手裡正拿著一柄沾血的利剪,而她的臉上赫然有一道又長又深的駭人傷口,看這情形……難道是殷若歡持利剪傷了自己的臉n

  在駱慈恩猶震愕不已時,盛怒中的駱修恩再度出手,打算一舉了結那名胡糾大漢的性命。

  「三哥,等一等,你先別殺他!」駱慈恩突然出聲阻止。

  「等什麼?」駱修恩一臉的殺氣騰騰。「我今天非要親手殺了這畜生不可!誰也別想阻止我!」

  這個該死的畜生石霸虎是猛虎寨的土匪頭子,他一直覬覦著殷若歡的美色,在三番四次想強搶她回寨當壓寨夫人不成後,竟然色膽包天地闖進駱家堡來!

  要不是為了阻止這畜生的侵犯,若歡也不會拿利剪劃傷自己的臉了!

  一思及此,駱修恩的雙目就驟然迸射出猛烈的殺氣,這該死的禽獸膽敢傷害他的女人,就必須要有受死的覺悟,他今天非親手殺了這混帳不可!

  「三哥,我不是要阻止你殺他,只是你不覺得這傢伙太容易混進來了嗎?」駱慈恩瞥向余翠袖,後者當場變臉。

  「你的意思是……」

  「咱們駱家堡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混進來的,就算他真能避開大門口的守衛溜進來,也不可能在不驚擾任何人的情況下順利找到若歡的房間,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人在暗中為他指點方向,並且為他掩飾行蹤。」

  不必再多說什麼,駱修恩就已經知道「犯人」是誰了,他怒氣騰騰地瞪著余翠袖,余翠袖立刻嚇得腿軟,連忙跪地求饒。

  「駱……駱公子饒命……是我不對,求你原諒我吧!」她快被駱修恩臉上的可怕表情嚇暈了,那一臉恨意與殺氣,像是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似的!

  沒錯,的確是她為石霸虎指點方向的,因為她想要藉由石霸虎之手除掉殷若歡。她原本打的如意算盤是讓石霸虎擄走殷若歡,或者是奪走殷若歡的清白也好,這樣一來她就有機會當上駱修恩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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