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開玩笑!」還不知他能力的天城光希毫無防備,也沒注意到他的碰觸,只是白了他一眼。
須臾之間,月童凝神,想察知危及光希生命安全、讓他不得不遠渡重洋避禍的原凶是誰,但片刻後……「學長?」天城光希喚他,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就失神了。
月童回神,看著他,臉色有點不對勁。
「學長,你怎麼了?」沒時間追問他那些正怪陸離的事,天城光希擔心起他突然的怪異神色。
不信邪,月童一把抓起他過於白嫩纖細的手,凝神,再次想發揮異能……因為弄不清他現在在玩什麼把戲,天城光希也不敢多開口,只一臉狐疑地看著月童,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半晌後……睜開眼,月童一臉怪異地看著他。
這怎麼可能?
看不見,他竟然看不見小學弟的未來!?
不應該發生這種事的!除了自己,被賦予天命的他應該能夠探知這世上每一個人的命運,可偏偏……偏偏這樣怪異的事就出現在他眼前,有一個人,竟然有一個人是他所參不透的;不論他怎麼試,看見的儘是一片煙霧繚繞,就如同以往他不信邪、想試著看清自己命運時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解之中,隱隱有個答案浮現,月童記得……他想起來了。
還記得過去修練時師父曾提及過,不只是本人的命運,還有一個人,這世上還有一個人的命運同樣是他參不透的,那就是他的伴侶,人生旅途中的另一半,因為是生命共同體,那人的生命絕對會牽連到他本人,所以這個「另一半」的未來就跟他本人的一樣,是他看不著也摸不透的。
以往,他不信,也沒想過真會遇上這個人,所以從不當一回事。
但如今,他碰上了,真的碰到一個他同樣參不透未來的人,但這個對像竟然是……「怎麼了?」被他可怕的眼神看到渾身不自在,天城光希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
過於驚訝的月童無法回答,而且,他又能回答什麼?
他未來的另一半竟然是個男人?
第四章
日子一樣的過,天城光希如常上下學,但月童不見了,就像人間蒸發似的,連著兩、三天都不見人。
滿肚子疑問憋在心裡的滋味實在不好受,索性山不轉路轉,雖找不到正主兒,可沒關係,這座深戶大院裡的人多得是。
就好比玉棠,這位據說是護法、被指派來護送他上下學的人。
只是很不幸的,該說是個人問題,也可以說是慧根不足吧!就算看來好脾氣的玉棠知無不言,什麼都說了,但天城光希就是有聽沒有懂。
他真的很努力試著想瞭解,但實在有點困難。
以他的中文造詣來說,那些正負、陰陽之間的關係,維持兩者之間平衡的重要性,雖然勉強,但他還能理解。
真正困惑他、讓他難懂的是,整個天地之間的陰陽之氣交由一個人來維持?
輕易看穿那清秀稚氣面容下的不可置信,斯文儒雅的玉棠微笑道:「沒錯,或者你從沒接觸過,可天下間的祈福師為數仍是可觀,只是大多就像我明月宗一樣,韜光養晦的隱於大千世界,默默做著自己該做的工作;說是祈福,但實際上該說是將負面的氣場轉換成對世人有益的正面氣場。」
停了下,確定光希能夠理解,玉棠才又說道:「雖然各門各派的祈福師、或是其它名稱的靈能者都做著這樣的事,可真正統合這股正面力量,消去負面力量、達到平衡兩者關係的,就是月符神令的持有人。而一直以來,我明月宗技壓群雄,月符神令向來就由我明月宗所持掌,可以說一直是各門各派的本宗,我們的宗主更是所有祈福師、靈能者的最高領導人。」
「玉棠大哥,我實在不想這樣說,但……但你說得也太玄了一點。」天城光希忍不住說道。
「哦?怎麼說?」玉棠好脾氣地等著他發問。
「不只是月童學長的力量與地位是如何尊崇的事,還包含其它……我不知道該怎麼講,但就是覺得怪怪的,因為聽你說的,好像若沒有人為這世界祈福,陰陽之氣不調,這個世界就會大亂似的。」天城光希試著說明感想,卻不知道他這樣說有沒有確切表達出那種感覺。
「正是如此,如果陰與陽、也就是科學中所說的正與負極的力量差距過大,這世界確實是會亂成一團。」玉棠極為認真地確認道。
「亂?總不會世界末日吧?」以為他在開玩笑,天城光希乾笑。
「那並非不可能。」身為護法之一的玉棠正色道。「陽間的負面力量過大,氣影響人心,貪、嗔、癡念容易彙集,在怨力、很念作祟之下,當權者只消一個決策錯誤,整個世界因此毀滅並非不可能。」
見他聽得認真,玉棠又道:「更何況屆時會受影響、進而作亂的並不只有陽間的人,陽間的氣弱,表示陰間的力量高漲,缺乏抵制的力量,到時群魔盡出,整個陽世被那股力量吞噬毀滅也並非不可能。」
群魔盡出!?
見他說得這樣認真,天城光希一度有所懷疑,懷疑這個人模人樣的大哥哥若不是在開玩笑就是腦子有問題。
但想想又覺得不對,如果事情不像這位玉棠大哥所說的,那麼他那天看到的靈剛異象要怎麼解釋?
不論是停滯半空中的箭矢、還是月童眉心中發亮的圖形,更甚者還有飛簷走壁、十二樓高還被人當成無人之境般來去的弔詭事件,這些奇奇怪怪的事若不用這種怪力亂神的事來附會,還真是有點說不過去。
只不過……「群魔盡出?」意思是妖魔鬼怪會滿街跑嗎?天城光希試著想像那畫面,但並不是很成功。
「凡人的愚昧在於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玉棠微微笑道。「大言不慚地喊著「眼見為憑」,殊不知很多事並非眼見就是真的。」
看向遠方,玉棠幽幽說道:「即使是喻為靈魂之窗的雙眼,它們也會受到蒙蔽與欺騙,就像妖魔、就像鬼怪,凡人的肉眼看不見,但不見得它們就是不存在。」
這麼說……也是有道理,但天城光希仍有些不明白。
「好吧,就算事情真像你說的那樣,月童學長是身負調和陰陽氣場、維持世界和平重責大任的人好了,那……為什麼是他?我看玉棠大哥跟這屋子裡的其它人,很多年紀都大過學長,為什麼你們會讓他當宗主,讓他持有那個惹人眼紅的什麼令?這樣對他來說,不是很危險嗎?」天城光希不懂。
「這是能力問題。」玉棠微微笑道。「並非我們決定月符神令該歸誰所有,而是月符神令選擇誰做它的主人,我們僅只是服從它的選擇,認定它的持有人為表率。」
「……」天城光希想說他懂,但不行,因為他真的聽不懂。
「較之於歷代宗主,現任的宗主是能力最強的一位,幾乎是在他甫出世時,月符神令便選上了他;從那時起,他就是我們明月宗唯一的首領。」略過從前那段驚心動魄的過程,玉棠說道。
「意思是,從學長還是個娃娃時,你們整個組織就開始服從他了?」天城光希試著瞭解其中的邏輯問題。
「當然不是。」玉棠失笑。「在宗主明白事理、學習好他該學習的一切、能夠隨心操控所具備的能力之前,一直是由教育宗主的智者擔任代理宗主的職位,並在教育宗主的同時,代為處理所有事務。」
「教育?學習?是指學會所有的特異功能嗎?」天城光希回想起那一日所見的異象。
「特異功能?」玉棠失笑,不過也沒反對。「你要那樣說的話,也行。」
雖然月童失去了蹤影、不仁在先,可天城光希並非不義之徒,想了想之後,他不由得憂心了起來。「像黑崎磷那樣想搶令牌的人很多嗎?」
「別擔心,宗主心裡有數,不會有事的。」玉棠露出安撫人心的微笑。
「那、那你知道學長他現在在哪裡嗎?」在反應過來之前,天城光希就問出口了。
「呃……」一反先前的有問必答,玉棠面露難色。
體貼的天城光希連忙搖手道:「沒關係,我隨口問問,他在忙就算了。」
玉棠微笑,因為天城光希的體貼。
見他笑,天城光希白淨秀氣的面容也跟著露出笑容。「玉棠大哥,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不耽誤你時間了。」
拱手一揖,玉棠從容退去,留下仍然滿頭問號的天城光希。
其實他也知道,玉棠已經很盡力地在回答了,可是很多問題,沒有當事人月童的說明,他還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的,就比如說他最掛心的一件事……為什麼在那個月童說要好好解釋的夜裡,兩人話才請了一半、甚至連一半也沒有,月童突然就用一臉見鬼似的表情死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