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說得真是冷淡,學長受人之托,當然是得把你安全送到家才算任務完成。」悅耳的輕笑聲在夜色中飛揚,聽得心悶的人更感煩悶。
「那是雙雙多心,就算是單獨回家,我一個男孩子能遇上什麼危險?」累積一天的情緒太過沉重,天城光希已沒有心力應付月童,語氣有絲絲的火氣出現。
「男孩子?」月童輕笑出聲。
聞言,天城光希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一凜,暗自猜測起他的意思來。
「以現在的治安來說,可不一定男孩子就安全,有些人就是有特殊癖好,對異性沒感覺,偏偏喜歡同性的美麗少年。」月童說道。
並非所擔心而暗暗揣測的那一種意思,天城光希該要鬆一口氣,但這時啼笑皆非的感覺更甚於一切。
「學長,你不覺得你這層顧慮有點搞錯對像了嗎?」實在很不想說,單看外表,長髮飄飄的月童,整個模樣較之自己更為陰柔數倍不止,真要說到什麼美少年,這世上還有誰能美過於他?
這樣說來,到底是誰比較有危險啊?
「再說,就算治安再怎麼不好,我住的地方就在街的那頭,學長送到這裡也算仁至義盡了,還是趕緊回去吧!」不願再多攪和,天城光希隨口道。
「反正很近,就讓我送你回去又何妨。」月童說得無所謂,但聽者不然。
「就是因為近,所以才不用。」一時失去控制,天城光希語氣不善地回嘴。
已成功撩起他的火氣,可月童並不滿足於此。
「別這麼見外,就當是上回我身體不舒服時你送我回家的報答。再說,反正我們住得這麼近,也不差那幾步路,你沒聽過中國人有一句話,「送佛送上天」嗎?就讓我送你回去吧。」月童胡亂瞎扯,為的就是想激出小學弟極力隱藏在溫和面容下的真實性格。
面對月童沒來由的堅持,天城光希隱隱覺得頭痛,萬分後悔前些天見他不舒服時,不該因為一時好心,就見義勇為的攬下送他回家的工作。
瞧,那一時的義行換來了什麼?麻煩,無盡的麻煩啊!
「真的不用了。」嘴上說著,天城光希心中無比的煩悶。
有沒有誰能來救救他呢?
累……緊繃多時的情緒已到達一個極限,他真的覺得很累,實在沒力氣再裝西線無戰事的平和模樣,現在的他只想獨處,只想一個人好好地清靜清靜。
突然,一陣暈眩來襲,在能反應之前,天城光希只覺腳下一軟……「你沒事吧?」月童一個箭步扶抱住他,同時間,一股紊亂的氣直衝而來。
與生俱來的異能讓月童知道那代表什麼,對於光希那虛弱又紊亂的氣場,他歎息,不明白怎麼有人就是這樣愛逞強?
搞什麼?就算要把全世界的問題都攬在肩上,也得先掂掂自個兒的斤兩,看看有沒有那個能力再說。但偏偏就有這種認不清自個兒的能力,一逕要把問題攬著不開口求救的人。
怎麼,跟人開口求救真有那麼難嗎?
又是搖頭、又是歎氣,月童蘊涵熱力的掌心覆上光希冷汗直冒的額,可他還來不及做點什麼,空氣中異常的波動使他立刻警覺地抱著懷中的小學弟朝一旁閃身而去。
搞不清發生什麼事,天城光希只覺眼前一花,耳邊咻的一聲響聲破空而來,緊接著咚一下,一枝武打動作片中才有的箭弩直射入旁邊的電線桿上。
這……這是他眼花了吧?
瞪著那枝箭弩,天城光希瞇起眼參詳半天。理智告訴他,電線桿是水泥做的,不可能這樣隨便的就被一枝電影中才會出現的武器射進去,如果眼前發生的事是真的話,就表示他精神狀態真的出了毛病,恍惚到看見不該看的異象。
難道他真的累到產生幻覺,已經發瘋了嗎?
「這只是警告。」
冷冷的警告聲順著夜風傳送過來,阻止了天城光希的自我懷疑。
循聲望去,只見對街一棟二樓洋房的屋頂上站著一抹瘦高的身影,背對著一輪光潔的明月,看不清面容,只看出那人一身貼身的黑衣裝扮,左手臂上還架著一把泛著煢煢銀光的十字弓。
那畫面有種森冷妖魅的美感,但這時可不是什麼欣賞的好時機。
瞪著那把突兀又搶眼的十字弓,天城光希試著弄清眼前的狀況,但他什麼都還來不及做,驀地……「警告?」誘人的呢喃聲輕揚,夜風拂過,帶起月童幾縷披瀉如飛瀑的髮絲。
護著懷中的天城光希,月童緩緩地抬頭,月色映在那傾城的絕美俊顏上,彷彿透著一股邪魅妖惑之氣,星子般亮燦的瞳眸直勾勾地緊鎖住屋頂上頭的黑衣人。
在那一刻,雙方打量的視線在空中膠著,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夠了,有什麼事衝著我來就好,不要牽扯到不相干的人。」憋了一天的負面情緒在此時爆發,天城光希使用熟悉的母語--日文,朝上頭怒喊道。
因為這一聲怒喊,那較勁的打量目光從月童身上轉移到天城光希身上來,不過僅只一眼,專注的打量又重回月童身上。
「該來的就是會來。」換成日文,高踞在屋頂上的黑衣人冷冷地說道。「別想躲,要知道,找出你並非難事。」
對於那挑釁,月童微微笑,不置一詞;天城光希則是怒瞪那人,心裡惱到了極點,他不知道該怎麼發洩心中那口氣。
「我會再回來的。」
丟下這一句後,如同出現時一樣突然,在幾個不可思議的輕盈躍步之後,那矯健的黑色身影就此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輪明月依舊高高掛於天際,好一會兒之後……確定已不再有任何怪模怪樣的攻擊者後,緊繃的情緒整個放鬆了下來,天城光希腳一軟,若不是有月童扶持著他,他可能一屁股就癱坐到地上去了。
「還好吧?」月童有點擔心他。
「我沒事。」強打起精神,天城光希站妥後推離他的扶持,一臉抱歉地說道。「真不好意思,讓學長碰上這種事。」
「哦?」月童看著他,迷濛的月色映著那絕倫的俊顏,讓人解讀不出他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意思,是訝異,是不解,還是……感興趣?
「請學長忘掉今天的事,我會處理好,絕不會干擾到學長或是其它人的生活,我保證。」經由此事,更讓天城光希下定了決心。
「什麼意思?」月童順著他的話語問。
「一時之間很難說明,但那些人是衝著我來的,絕不會危害到學長或其它的人,請學長放心。」天城光希保證道。
「有人在追殺你?」月童歸納出一個結論。
驚覺自己已洩漏太多,天城光希慌張的擠出一抹不算成功的掩飾笑容,道:「這怎麼可能?」
月童只是看著他,不語。
「啊!真的太晚了,我該回家了,學長再見。」佯裝驚訝後,完全不給月童反應的機會,天城光希一鼓作氣的朝所住的大樓跑了過去。
對於他那只能稱之為倉皇失措的行為,月童並不加以攔阻,但也沒因此而離開。
他佇立原地,在目送小學弟安全進入所住的大樓後,輕風拂過,再次吹揚起那柔如絲般的發……另一道謎……在皎潔月光的映照下,絕美的俊顏顯得若有所思,不得不承認,這會兒關於這個謎一樣的小學弟,他更感興趣了。
☆☆☆
明知惠天郡請假沒來,可習慣成自然,時間一到,烹飪室內慣常出現的老面孔一個個準時報到。
「要不要來一杯?」取出咖啡豆,打算煮咖啡的御風行問了一聲。
「也好。」霍靳看著手中報表,頭也不抬的應了一聲。
「我的也順便。」月童晃了進來,虛軟地倒入他個人專用的貴妃椅上。
霍靳看了他一眼,隨口問道:「怎麼了?看你好像比平常更沒元氣。」
「他能說什麼?」卸風行笑道。「他呀,一定回你一句--「說了你也不懂,祈福師的工作不是一般人能能想像的。」你何必自討沒趣。」
「我一向就欣賞御的幽默感。」閉著眼,月童輕笑。
「很高興能娛樂兩位。」自嘲地咕噥一聲,霍靳繼續看向他該核對的數字報表。
咖啡豆的研磨聲稍嫌刺耳的響起,沒人再開口,看報表的看報表、煮咖啡的煮咖啡、閉眼假寐的人軟軟地倒在柔軟的貴妃躺椅上休息,好一會兒……「關於小學弟的事,你知道多少?」
月童問得突然,御風行與霍靳互看一眼,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怎麼突然問到他?」御風行反問。
「就當我好奇吧?」月童說得一派雲淡風清。
「認識你三年,我可從沒見你對哪個人好奇遇。」御風行不信他的話。
這是他們幾個人都知道的事,因為那與生俱來的異能,不論是誰,若月童想知道誰的事,只消一個碰觸他便能感應到一切!只是基於尊重他人隱私,若非必要,月童會控制能力,不會刻意去探知別人的過去與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