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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羽柔

  讀不出他的心思,姚心妍只有說道:「謝謝你,梓秧哥哥。」唉!有哥哥的感覺真好!她幾乎忘了自己孤孤單單的十一年是怎麼活過來的!此刻自己正安全地躲在梓秧哥哥的懷裡,再沒有什麼比這更能令她滿足的了。

  「我帶你回家吧!」沈梓秧說了他最難以啟口的話。

  「嗯!」姚心妍的眉心舒展,她終於可以回家了。

  姚心妍歸心似箭,一想到可以回家,就掩不住興奮的心情。

  馬蹄漸緩,再幾個時辰即將天明。

  他們終於走到了當初劫走姚心妍的橋墩上,幾哩路後,便是蟠龍鎮。兩人抬頭見明月西沉,繁星閃爍,不由得思潮起伏,惆悵之心暗生……久久的沉默,彼此都捨不得出口互道離別。

  惡霸歐蠻早就算準了,如果姚心妍被人救走,一定會回蟠龍鎮,於是他和幾十個手下抄近路,快馬趕到,埋伏在這橋墩下,就等獵物行至橋中央。埋伏人馬此時均拉起了長弓,蓄勢待發,打算來個暗箭傷人。歐蠻心想,幾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就像是快到嘴的鴨子,絕不能讓它飛了。

  蟠龍鎮就在眼前了,沈梓秧滿腹心事,一時失了防備之心。

  突然間,空中劃過一道「咻——」的聲音。

  姚心妍感覺到沈梓秧的背心一震,懷抱著她的大手頹然放了開來。

  姚心妍還沒有會意是什麼情況,就看見橋下竄出了幾道黑影,姚心妍一陣驚呼。「有人——」已經太晚了。

  沈梓秧揮開腰間的長刀,鏘鏘兩聲打掉了射來的兩校長箭,隨即猛踢馬腹驅策狂奔。他一手緊緊環住姚心妍,一手揮刀擋箭護住兩人,無奈右肩中箭,漸漸感到不支。

  暗箭像驟雨般的飛來!

  最後馬兒終於中箭倒地,負傷的沈梓秧將姚心妍護在身後,揮舞長刀想做殊死之戰。

  「梓秧哥哥!梓秧哥哥!」姚心妍恐懼地抖著聲。

  「你快走!那一條小路有人家,只要到得了那裡就會有人救你,快!」沈梓秧指著前方山坡下的小道。

  「不——你受傷了,我怎麼能走!」姚心妍遲疑。

  「走!我來斷後。」沈梓秧喝道,他面色鐵青,企圖嚇走姚心妍。

  「不!」她忽然一股傲氣朗聲說道:「我不走!咱們要死就死在一起,我要跟著你,我不再害怕了——」姚心妍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沈梓秧如果為她喪命,她也只有以死相報,絕不負他。

  就在這生死交關的當頭,沈梓秧看著她堅定的小臉,蕩人心魄,想都不想,便一把攬住了姚心妍,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像是要把她的魂魄攝盡。

  兩人的身體緊緊地靠著彼此,她一陣天旋地轉,時空亦似乎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間,就算她馬上要死,也再沒有一點遺憾了。

  沈梓秧放開暈眩的姚心妍,好像得了千軍萬馬的力量,舞動長刀,寒光閃閃,有如龍蛇交戰,頃刻間,連砍殺三個上前的小嘍 ,後面十幾個虎視耽耽的惡霸見狀不禁倏然退縮,不敢再急著上前廝殺。

  「歐爺,這小子身手不錯——」後來的嘍 們忌憚著眼前的威猛男子。

  「甭急,他中了毒,諒他撐不了多久的——」歐蠻冷冷地說道。

  箭有毒!沈梓秧暗忖大意,想不到這是一群無恥的鼠輩。他提醒自己要集中意識,一心只想救姚心妍脫險——

  月光下,黑衣人的雙眼好像在燃燒,灼烈了四周的草原,令人不敢逼近。他們團團包圍住二人,戰戰兢兢,一步步地慢慢縮小圈子……待他身上的毒性攻心,血盡力竭後,再一擁而上。

  *  *  *

  莽莽曠野,突然傳來了雜邏的馬蹄聲,月影沒去,東方漸白,朦朧間,姚心妍辨清了遠方的這一群人馬,個個腰間插著長刀,虎虎生風,氣勢懾人地狂奔而來。

  她太熟悉了,那是幾天前搶親的人馬,只是這一次,竟有迥然不同的處境和心情。

  「老大!我們來了!」光頭和馬老三策馬,帶領著刀廠裡最親近的幾個弟兄,揮舞著鋼刀,呼嘯而至。

  「媽的!那是什麼人——」歐蠻回頭看,來者約莫四、五人,和他們比還差了一大截,要打起來勝算應該還頗大的才是。

  沈梓秧架著長刀在地上,撐起了自己幾乎要跌落的身子,明顯感到毒似乎已經蔓延至他的全身。躲在沈梓秧身後的姚心妍上前查看傷勢,只見傷口上汩汩地流出了黑色的濃血……她用自己纖弱的身軀用力抵著他搖搖欲墜的壯碩身型,生怕他就此倒地不起。

  「梓秧哥——你再撐著點,咱們的救兵來了!」

  沈梓秧見到刀莊來了幾個最矯健的兄弟,他的心中早已胸有成竹,終於放心地鬆了口氣,至少,姚心妍的安全無慮了。

  「心兒……我如果死了——」他知道自己中毒不淺,如果沒有解藥,那麼——

  「不准你死,我不准你死!你要撐著,求求你!求你,為我——」姚心妍氣自己的不爭氣,恨不得這箭是射在自己的身上。

  「為你死也不枉了……」沈梓秧低聲說完,重心不穩地又一個跟艙。

  「梓秧哥哥——」姚心妍心驚,淚流滿面。

  沈梓秧粗壯的臂膀靠著她纖弱的肩骨,頭緊貼著姚心妍的髮髻,不知道是她還是毒藥,這般讓他心蕩神搖,把持不定自己的身子。在他毒性發作時,還能聞到她身上清新的體香,看到她關切的神情。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他嘴角不禁泛起了淡淡的笑意,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驀地裡,人影閃動,陳家口的斷玉刀畢竟不是浪得虛名,歐蠻和他的同黨個個冷汗涔涔急著接招,不消幾刻便連連聽到幾個嘍 們大叫大嚷,棄刀卸劍地四處逃竄。

  「不要讓他逃了,梓秧哥中了毒,那個人一定有解藥。」姚心妍知道陳家口的武師門佔了上風,一顆狂顛的心才放了下來,急急忙忙地指著歐蠻對光頭說。

  只見那歐蠻正拔腿要逃,就讓光頭身形一晃,左手勾住了他肥顫顫的脖子,右手用刀柄狠狠地敲了他的腦門,歐蠻登時滿頭鮮血淋漓,痛得唉叫不已,雙腿一軟,跪地求饒。

  「大肥豬,你真是老虎頭上拍蒼蠅。你知不知道他是咱們擎天刀莊的當家?竟然敢對他使這種下三濫的伎倆,是活得不耐煩了?解藥在哪裡?咱們當家的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看我不把你剁成肉醬!」光頭將大刀架在歐蠻的脖子上,大聲吆喝。

  歐蠻一聽見擎天刀莊的名號,不住地磕著頭。「對——對不起,大爺請饒命,小的不知者無罪……小的真的不知道這公子爺是您的當家,解藥在——在這裡,在這裡,黑色的藥丸趕緊服了,拔下箭頭,將白粉末倒在傷口上,保證能藥到毒除,生龍活虎的又是一條好漢——」

  歐蠻沒有想到這夜路走多了,真的遇見鬼了。這陳家口的擎天刀莊,出名的就是武師和武器,他們庇護過不少江湖豪士、逃兵將官,在亂世中,儼然自成領地。幾十年來,刀莊一直信守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戒條,在楓林鎮裡冷眼觀世,一心只做著刀劍的買賣。黑道白道裡,都頗受敬重,威名遠播。他歐蠻不過是楓林鎮的地痞,又怎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哼!我怎麼知道這解藥是真是假,你和我們一起回擎天刀莊裡,咱們當家的要是有半點閃失,就抓你一起陪葬。」光頭身旁的馬老三和弟兄們早已經按照歐蠻的話,攙扶起沈梓秧,趕緊讓沈梓秧服下解藥。老大的臉色一片青黑,看來中毒不淺,不管歐蠻說的是真是假,總要決心賭他一賭。

  馬老三上前小心翼翼地拔下了長箭,頓時一注黑血射出,待黑血流盡,殷紅的鮮血緩緩地流出後,馬老三為沈梓秧倒上藥,裡上了白布。他細心地收起毒箭,以防解藥無效,尚能請人查看。

  姚心妍一直默默守在沈梓秧的身前,瞧他慘白的面容,強忍著極端的痛苦,裸著寬闊的背心,一聲不吭地讓他們處理傷口,見這情形,直讓她擰痛了心,好像這箭是刺在她的心窩上一般!都是她害他的!姚心妍心裡不斷地自責著。

  當光頭和弟兄們把沈梓秧架上了馬背,再將歐蠻五花大綁的拖在馬屁股後,姚心妍上前說道:「光頭大哥,我——我暫時不回桃花莊了,請你帶我回刀莊,好不好?」

  「這——姚姑娘,您不是一心要回桃花莊,我可以送你回去。」馬老三說道。

  「請你到桃花莊帶個話,告訴我爹,我在擎天刀莊。魏家的親事原本就是個天大的錯誤,我要設法補救這個錯,請您告訴他一諾千金。當初他承諾過的事,我會替他做到,請他放心,我想——他會諒解的。」姚心妍對馬老三說道。

  「可是——你爹會答應嗎?」馬老三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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