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中那微微一閃的失落感代表什麼?
她默然。
???已經十天了,整整十天裡,加那利斯如斷了線的風箏,消失在遠遠的那一頭 ,沒有一丁點消息。雖說不心急,但暗地裡裡蘇和喀裡托就不知外出暗訪幾回,總希望 能盼回幾許蛛絲馬?,卻每每空手而回。
這的確是王的作風。遛達在外,不留一絲線索令人無法追蹤。
留守的裡蘇已能預見喀裡托將又一無所獲、白忙一場。
不同於裡蘇的盼望、等待,被監視的格楠雅懷著的是一種幾近無波的情緒,沒有起 伏、沒有激盪。說不上來心中有著思念,但似乎最初的一抹牽繫已隨時間而淡退,她總 憶起他那一雙深沉帶著野性光芒的雙瞳──為此,她每每失神好久。
喟然輕吐一口氣,格楠雅將自己隱身於花圃中,奮力拔著雜草,認真的神情掩蓋了 恍惚,只因過多的空閒很容易讓人胡思亂想。
無聲無息間,一抹人影飛快的穿過迴廊,一眨眼的工夫,他已來到花苑。
「裡蘇,王回宮了。」喀裡托難掩激動的說。
「真的?」裡蘇頗意外的,但意外中含著喜悅。「主人呢?」
「就在這裡。」接話的是一道低沉的慵懶嗓音。只見加那利斯緩緩踱步而出。
格楠雅倏地一驚,猛地回頭,乍接觸到加那利斯陰美的臉龐時,心跳不爭氣的漏了 一拍。心虛的移開視線,她把頭埋得更低了,幾乎?花圃所淹沒。
冷冷睨她一眼,加那利斯沒表情的往內苑的寢宮走去,還不忘命令道:「格楠雅, 進來服侍我。」
沒料到會被傳喚,格楠雅又是渾身一震,連忙應聲,胡亂抹了抹手,踩著小碎步跟 上去。
心跳似乎脫離一定的頻率,不再平靜無波,只因擾亂她心湖的人再度闖入,激起陣 陣漣漪。原想放縱自己大方的看他一眼,即使是背影也好,可那兩道銳利目光活生生截 斷了她內心的渴望。垂下眼簾,她只能低垂目光,不敢稍有放肆。
第四章
踏進寢宮,加那利斯脫下披風,旋即坐上貂皮躺椅,半臥其上,以一手撐托著下巴 ,冷傲的睨視她。
十天未見,他仍狂囂如昔。
「王,這些天您上哪兒了?可把我們給急死!」隱約嗅得出裡蘇的責難。
加那利斯微微揚起嘴角,漫不經心地道:「不過出去散散心罷了,何須如此大驚小 怪。」
「王,可別忘了恩維的諫言。」
「哼!」俊臉一凜,加那利斯不悅的冷哼。「那小子的話能聽嗎?淨說些忤逆本王 的話來,沒砍他腦袋算對他開恩。」
「怎麼?那小子又對你餵了什麼舌根?」眼神愈來愈冷,淨是嘲諷。
糟!王的心情似乎轉壞了。
裡蘇??的傻笑著,識時務的閉上嘴。
粗線條的喀裡托猶不知死活的接腔:「還不就是那幾句──驕者必敗,狂者必失, 傲者必亡。意即勸王行事眾人要守中庸之道,不要過於極端任性,否則……」
「否則會自取滅亡。」加那利斯面無表情的掃視著喀裡托。
「對、對,恩維是這麼說的沒錯。」喀裡托如逢知音般的猛點頭。「沒想到王真把 恩維的話謹記在心,恩維知曉的話一定會很感動。」
想想,桀驚不馴如王,竟會把臣子的規諫放進腦子裡,這是何等令人感動的事呀!
「是嗎?有多感動?」加那利斯笑得邪佞,原來他如此狂妄恣?、獨裁獨斷呵!他 怎麼不知道?
「恩維可能會感動得跳下埃克瑪河。」
「是嗎?」他揚眉。「乾脆你也陪他跳吧!」
「不、不,我可不會游泳……」突地噤口,喀裡托這才發現自己的放肆,立即低下 頭來。
加那利斯可不輕易放過,危險的雙眸一瞇,聲調放得柔和:「記住呵!挑個日子准 備跳埃克瑪河吧!」
「王……」喀裡托苦喪著臉,?自己一時的逞舌懊惱。
「和裡蘇退下吧!準備明日一早起程回皇城。」加那利斯不容多說的擺手。
「回皇城?明天?」太突然了吧!
裡蘇有一絲錯愕。
「下去準備。」何時他的話須質疑?
看得出王不悅的神色,裡蘇恭敬的頷首,領了旨,連忙將喀裡托推出去。
氣氛一下子轉?靜默。
加那利斯緩緩的合上眼,似沉睡、似沉思,慵懶的以手臂?
枕。綰於後的黑髮散亂的披垂著,未罩上外袍的他身上僅披麻紗衣,繫上金色絲繩 ,露出泰半堅實的肌肉,而修長的雙腿則隨意的交疊著。
身材比例幾近完美的加那利斯,由於相貌像極了美麗的母親,盡得母親優良的基因 遺傳,不僅骨架稍稍嫌纖細,不似一般男子粗獷,連其容貌也陰柔得有七分漂亮,乍看 之下,堪稱?
當今絕色。
只可惜他身為男兒身,且貴?利日比之王,沒人膽敢冒犯他的威嚴。
所以,看得癡了的格楠雅只能將這份讚歎放於心裡,貪戀的盯著他那俊俏的臉孔。
也只有此時,她才敢放縱自己。
毫無預警的,加那利斯冷不防地睜開眼,不偏不倚的對上格楠雅的視線,嚇得她倉 皇的別開眼,心虛得不知所措。
靜靜的看她好一會兒,加那利斯撐起上半身,命令道:「過來。」
縱使身子微微顫抖,格楠雅還是順從地走過去……她不得不呀!
尚未拾級而上,手腕就教人給攫住。就這麼一個踉蹌,她跌在鋪著地毯的階梯上, 雖只有三個階梯,也夠她疼了。
「看著我,格楠雅。」不容忽視的權威。
狼狽的抬起頭,盈波的雙眸頓時望進他眸裡的漆黑,隱約可見自己倒映出的容顏。 心在一剎那緊縮。
畫面就這麼定格。
眼前這張無措的臉孔似乎開始扭曲。微鎖眉,加那利斯眨眨眼,訝然的瞳眸倏然放 大──在格楠雅的俏?上,他竟然看到那小女孩燦爛如花的笑謔,是如此契合,就像實 體與影子般。
乍起的驚訝及悸動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冷凝的寒意,迸發出嗜血的光芒來,在 一瞬間吞噬了小女孩的笑靨。
手不自覺的加重力道,使格楠雅疼得掉淚……他們偉大的王似乎有虐待人的傾向。
殘酷的彎彎嘴角,加那利斯陰鷙地道:「笑,笑一個給本王看。」
什麼?
格楠雅被加那利斯奇怪的要求驚住,驚嚇過度的她幾乎忘了身體所傳來的疼痛感。
「我的命令你沒聽見嗎?」冷厲的聲音像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劃過她的心口。
微顫了下,格楠雅怯怯的揚起嘴角,卻力不從心的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還不時抽搐著,洩露她心底的恐懼。
她怕呀!淚珠像回應似的立即滾落,滴落在加那利斯的手背上。
彷彿被燙灼般,他飛快的收回手,沒好臉色的盯著手背上的淚水。
鐵青著臉,心情突地煩悶,胸臆間漲得鼓鼓的,不停的翻攪著……他有股想殺人的 衝動。
嫌惡的睨向格楠雅,加那利斯冷森地道:「滾,滾出去!」否則他會殺了她。
領了命,格楠雅飛也似的奔出寢宮。
加那利斯則一瞬也不瞬的盯著窗外,神情仍是一貫陰寒冷悚,足以冰凍眼前的一切 。
???車隊以飛快的速度行駛,奔馳於荒野外,揚起陣陣塵沙。
已近晌午,還不見速度緩下來,急於趕路可見一斑。
從馬車上的竹窗望出去淨是無際的大草原,一大片的翠綠和藍天相連,絲絲白雲點 綴其上,?大自然的美景添了抹風情,引人目光流連。
可馬車內的格楠雅根本無心觀賞,一股離開家園的失落感深深撞擊著她的心,惆悵 的愁緒深鎖於眉頭。
幾次欲言又止的望向靜默不語的加那利斯,想祈求他網開一面,讓她站到馬車後的 車板上,向故鄉加爾達致上最後的愛戀之意,可勇氣往往在關鍵時又消失。
頹然的輕咬下唇,她明白這一去皇城可能永生再也沒有機會回加爾達。
她再也見不到她摯愛的家人,她深愛的故鄉──直到她老去。
原本不吭聲的加那利斯突地閃著邪惡的微笑,目光諷謔的看向心事重重的格楠雅。
「你看來很感傷?」語氣中沒有關懷,有的只是冷然,可這話對格楠雅來說彷彿是 黑暗中的一線曙光。
「王……」她可以說出她的小小要求嗎?
她不確定,猶豫的絞著雙手。王的陰晴不定讓她無所適從。
「只要你跪在我的腳邊,虔誠的奉上你的吻,或許我可以給你一個願望。」殘忍的 一笑,加那利斯側著身子,狂囂的野性表露無遺。「當然,你的自由除外。」
「真的?」格楠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聞的。
「你可以試試看。」撐著下巴,加那利斯嘴角邊的殘冷笑容愈形擴大。
玩玩獵物、欣賞獵物被玩弄的表情也是種享受、是種樂趣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