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著特哈爾昔外出,兩個人嘛!較有個照應。」
裡蘇扮得勉強,快裝不下去了。
「哦──」加那利斯故意將尾音拉得長長的,還挑高一邊劍眉,語氣淨是曖昧,讓 人捉摸不定。
裡蘇覺得自己的心臟快停擺了。
「王,您若不信……」
加那利斯揮手打斷他未竟的話。「噯,你別緊張行不行?
我又沒說我不相信。」
但他的態度是擺明了不相信。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即可,若戳破了也是滿難堪的 ,何況他們倆私自出行宮,公然的違抗他的命令,?的也是他的安全考量。以他那百年 難得一見的良心來說,這是值得被原諒的。
提著的一顆心這才安下,裡蘇暗自鬆一口氣。他們尊崇的王有時真會嚇死人,那陰 晴不定、善變的性情真讓人猜不透。
「你怎麼沒跟去?」話鋒一轉,加那利斯又繞回原來的話題上,神情挺邪的。
「那是因為……」即將衝出口的話在觸及那設有陷阱的笑容時猛然煞住,苦著一張 臉,裡蘇笑得心虛。「那是因為我要守護行宮呀!」
加那利斯揚揚眉,不客氣的揶揄道:「不是因為被特哈爾昔嫌礙手礙腳的嗎?」話 甫落,立即狂笑起來。
裡蘇兀自鐵青著臉,大氣也不敢吭一聲,任憑王奚落……只要王開心就好,好久沒 見到王較眾人性的一面了。
他是如此的安慰自己,適巧侍女帶著行宮的專屬御醫來到,要?王上藥,氣氛才截 然轉變。
「王,奴婢給您帶御醫來了。」兩人恭敬的行禮後,侍女隨即退立一旁,恭候差遣 。
不料,加那利斯卻冷凝著俊臉,雙眸帶著寒意盯向御醫。
「不勞你費心,你下去吧!」
「王……」未待御醫開口,裡蘇就急忙的提出抗議。「傷口仍淌著血,不處理不行 哪!王,就讓御醫?您上藥吧。」
「不要!」加那利斯嫌惡的撇撇角,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
「王。」裡蘇的聲音稍微提高了些。「傷口一定要上藥。」
他們偉大的王呵!老是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我說不要就不要,誰敢違抗?」加那利斯搬出制人的利器。「我可是王呢!」
「可是……」裡蘇滿臉的擔憂。
沉吟一會兒,加那利斯才聳肩道:「那你來幫我上藥。」
裡蘇暗自歎口氣,瞭然於胸的接過藥箱,遣退御醫侍女,仔細地?王上藥。
他們的王仍如此不信任人,日復一日,他始終只相信自己及他親自挑選出的人,看 在他的眼裡,他有點無奈,卻也覺得悲哀。
「有些疼,您忍耐點。」他盡量下手輕些,雖然動作緩慢,倒也顯現出他的細心。
加那利斯間言但覺好笑,不以為意的合上雙眸,疼痛對他而言是種已麻痺的感覺, 他早就不在乎了。
見加那利斯神情怡然,連眉頭都不曾皺過一下,裡蘇除了歎氣還是歎氣。熟練的包 扎完傷口後,他問出心底的疑惑:「王,傷您的人到底是誰?」
「不知道。」加那利斯答得乾脆,他就是不知道嘛。
裡蘇卻覺得王似乎有所隱瞞,不禁著急地道:「王,這件事可不容小觀,這或許是 暴風雨前的徵兆,稍不留心,可會釀成大災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哪!」
「裡蘇,我自有分寸,你別叨念個不停,行嗎?」加那利斯抿唇輕笑。
「王,我可看不出您的分寸哪!」裡蘇垮下臉,只因加那利斯的漫不經心。
「你很快就看得到。」他笑得詭譎。
呵──那女孩逃不出他手掌心的,她得?她的無禮付出代價。
???格楠雅神情恍惚的坐在石階上,腦中盤旋不去的淨是那日在湖畔的光景。連 日來,那已摧毀掉她大半的細胞,且讓她的心律起伏不定,搞得她神經衰弱、惡夢連連 。
努力吸一口氣,想藉以平復自己紛亂無所依的心,就在這當口,冷不防地一股寒意 從腳底竄起,透涼了全身里外,使格楠雅打個寒顫,哆嗦起來。
彷彿有什麼事即將要發生……她有不好的預感。
驀然──「啊──」一記飽受驚嚇的淒厲叫聲劃破天空,原來是逸自格楠雅口中。
不到兩秒,隨後又揚起另一記尖銳的叫聲,如同合奏般的譜出一段驚心的尖叫曲。
「比多雅,你想嚇死人啦!」回過神的格楠雅一見搭在自己肩上的是比多雅,驚嚇 之餘不免火大了起來,把連日來累積的不安、恐懼全數發洩在比多雅身上。
比多雅先是一愣,對格楠雅異常的情緒大感不解,隨後立即扁起了嘴。
「都是你害的,誰教你叫得那麼大聲,活像見鬼似的,害我也被你嚇了一跳,你才 嚇死人呢!」
格楠雅沒好氣的捏捏比多雅肥嘟嘟的臉。「下次請別玩這種人嚇人、嚇死人的把戲 ,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聽懂沒?」
「聽懂了。」此時,比多雅的氣焰小了些,不似先前高漲。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為或多或少受到格楠雅近日來情緒不穩定的影響,畢竟她的輩 分再大,臉色還是要看的嘛!要不等格楠雅脾氣卯起來發時,她可會吃不完兜著走。
「有聽進去是最好。」煩躁的情緒如鬼魅般直揪住自己的心,沈甸得令人喘不過氣 來,格楠雅煩悶的想尖叫。
看出她的異常,比多雅不禁擔心地道:「格楠雅,你還好吧?」家族中,她最喜歡 的人就是格楠雅了,雖然她們相差了約十歲,且輩分懸殊,可只有格楠雅才能容忍她的 嬌悍,帶著她瘋,她是疼她的。
相對的,她這個當姨的也疼她,看她不好受,她也不好受。
勉強扯出一抹微笑,格楠雅歉然的揉揉比多雅的頭。「我沒事,你放一百個心吧! 難得你這麼關心我,我真感動。」「知道感動就好,我不會介意這三天來冒著被托托侵 犯的危險來替你照顧它,雖然你這個主人有些不稱職,而且我又老是要替你收拾善後, 像個老媽子似的,不過,我真的不介意。」比多雅老氣橫秋的念一大堆,嘴巴說不介意 ,心底卻嘔得要命。
托托是只公狗,不知為何,它就是喜歡往比多雅身上撲,緊緊的趴在她的胸口,猛 搖著尾巴,端著一張垂涎萬分的臉──那是比多雅的說法啦!反正意思是她的美貌連狗 都臣服就是了。
殊不知真正的原因是她身上的肉又多又軟趴趴的,舒服得像張軟墊似的,才引來托 托的覬覦。這傷人的實話,格楠雅可不敢實說,只得在心底偷笑。
「你這小鬼淨拐著彎說話。」被這麼一逗,格楠雅的心情稍微舒坦了些,不似先前 的緊繃不安,嘴角也微微上揚。不過,比多雅卻扁著嘴抗議道:「我不是小鬼了,是個 小淑女,你不可以如此不尊重我。」
沒好氣的拍拍她的頭,格楠雅朝上翻了翻白眼。「我的小姐呀!你這副粗枝大葉的 模樣哪稱得上是小淑女……」話突然停頓下來,格楠雅登時忡住了,只因由遠而近響起 一陣馬蹄聲及一片揚起的塵沙。
「我們家今天有客人嗎?」不祥的預感再次拉起警報。
比多雅也納悶不已。「沒有哇!」
格楠雅不禁瞇起雙眸,跑上平台欲探個究竟,一看,心往下直沈,俏?也垮了。
那馬背上的身影好像很熟悉……不期然的,那日在湖邊遇上的男子面貌鮮明的躍上 腦海,和眼前這模糊的身影相重疊──竟是如此契合、如此清晰,讓人心底禁不住發毛 。
不會吧!格楠雅嘴角抽搐了下,身子明顯的顫抖起來,那天所承受的恐懼感彷彿全 湧了上來,直竄向四肢百骸。腦中閃過短暫的空白後,格楠雅反射性的轉身就跑,其倉 皇失措的模樣簡直可用落荒而逃來形容。
對!她要逃,逃得遠遠的。她的直覺告訴她,那馬蹄聲絕對是衝著她來的,當然心 虛也不可謂沒有。
「格楠雅……」比多雅呆掉了,她完全搞不清楚情況,猶站在原地傻傻的目送格楠 雅倉皇逃離。
馬蹄聲終至停止,格楠雅的身影也已沒入樹林中不復見,?
首的男子利眸橫掃眼前一切,最後瞇起雙眸,泛起冷笑。
「你們留在此地。」話一撂下,加那利斯便揚塵而去。
呵!這將是場有趣的遊戲。
習慣性的邪肆笑容在嘴角邊綻開,加那利斯的目光直直的鎖住那片樹林,銳利的梭 巡著,漆黑的眸子隱約閃著幾許野性──那是種捕捉獵物的光芒。
進入樹林裡,加那利斯躍下馬,閒適懶散的甩甩如墨般的頭髮,俊逸的臉龐淨是愜 意,他並不急著捕捉獵物,那是低下動物才會有的舉動。他要慢慢玩弄屬於他的獵物, 等獵物飽嘗恐懼不安、感到絕望時,再直衝上前,將之一口撕裂、生吞活剝──這就是 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