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就是事實,一切均非人力所能挽回,如今君楷最傷腦筋的,是如何去跟一名已經去世的「情敵」競爭?他又該如何打開韻薇緊閉的心扉?
她是一位如此清麗明媚、楚楚動人的女孩,他好想用全部的心、所有的愛和整個世界,來換回她原有的快樂開朗……
他能夠做到嗎?當她知道他的企圖之後,會敞開心房、欣然地接受他嗎?
正在沉思之際,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他定了定神,伸手去接。
「袁秘書,有什麼事?」
君楷並不像一般企業老闆那樣,聘請既美麗、又能幹的女人當秘書,反而延攬袁志沖這位大學財經系畢業的高材生當特別助理。雖然這位長相斯文、辦事俐落又有效率的男秘書因為太得君楷的賞識,而招惹來不少同事的嫉妒和閒言閒語,甚至有人謠傳他是個同性戀者,但是君楷仍不因為這些似真亦假的傳言,而埋沒了一名人才。
「董事長,您的好朋友季先生過來探望您,不知道您現在是否有空接見他?」袁志沖以平穩、一絲不苟的聲音答道。
原來是死黨季文諭,君楷立刻說:「快請他進來,謝謝!」
不多時,袁志沖在門上輕敲兩下,然後開門讓季文諭進入董事長室。
待袁志沖帶上門後,文諭立刻迫不及待地直嚷:「老哥,報上寫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君楷起身迎向前去,搭住文諭的肩,兩人一同在沙發上坐下。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就知道你這個好奇寶寶一定是看到報紙才來找我的。」君楷苦笑道。
文諭沒好氣地抗議:「你說得好沒良心!前陣子邀了你好幾回,一起去俱樂部打高爾夫兼洗三溫暖,是你一直推說沒空,現在又怪罪起我來了,我是那種有事才來找你的人嗎?」
君楷故意裝模作樣地點點頭,假正經地說:「說的也是哦!你這傢伙沒事也喜歡來找我瞎扯窮聊。就你們這種接掌家族企業的大少爺最好命,哪像我每天累得跟狗一樣。」
「好啦!罵人都不帶半點髒字。我真是好心沒好報,在百忙之中特地撥冗過來看你,連打電話都怕不夠誠意,想當面問你,看有沒有我可以『兩肋插刀』的地方!」文諭不服氣地撇撇嘴,捶了君楷一記。
「拜託,拜託!別又提到刀啊、槍啦這類東西,你報紙讀得不夠仔細是不是?現在我出門都自帶咖啡壺,連別人請的白開水都不敢喝了,要是再加上刀光劍影、子彈的,那還得了?」君楷露出一副不敢恭維的表情。
見事態嚴重,文諭也收斂起嬉笑怒罵的表情,「喂,是『有影』還是『無影』?真的像報紙上寫的那麼……那麼『專業手法』?」
「你在說什麼,還『專業』咧。事情沒這樣發生,報紙會這麼黑白寫嗎?」
「那可不一定哦,你沒聽人講,報紙可以把死的寫成活的,而你這件事又這麼懸疑離奇。」文諭一本正經地駁道。
君楷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再怎麼離奇,這次死了的人怎麼說也變不成活了,而且本來應該是我去當閻王女婿的。」
「如果閻王的女兒長得很標緻的話,那也不錯啊!」文諭用手勾住他的肩,安慰道。
「呸呸呸!烏鴉嘴,不衰都被你講衰了。要當女婿,我比較喜歡當『地上』的,才不要當『地下』的,再說,嘿嘿嘿……」君楷故意話只說一半。
「你嘿得很有文章哦!到底是什麼新鮮事,讓你在遭人謀殺未遂之後,還偷笑得出來?快說!」文諭被激得有點不耐煩。
「嗯……我怕說了你會受到刺激。」
「刺激?愛說笑!我季帥哥是這麼容易受刺激的嗎?好了,少賣關子!」
君楷先是露出一抹既幸福又滿足的微笑,繼而說道:「就說給你『聞香』一下吧!這件命案發生前,我把客戶約到西門町的分店洽談,結果遇見了一位舉世無雙的美女。」
「天哪!你也真是有夠狠的,客戶為你而死翹翹,你竟然還有興致談美女?你的時機不對,乾脆介紹給我吧!」
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不過君楷卻很緊張,「喂,好兄弟,你有道德良心一點好不好?早一點睡比較不會胡思亂想。」
「借問一下,你現在又睡得著嗎?發生命案?!又生平第一次聽到你提及足以勾起你興趣的美女。」
「說的也是,我現在不但睡不著,還夜夜難熬,滿腦子都是她的倩影。」君楷歎了口氣,很老實地回答。
「威力真有這麼強大?有沒有照片,讓我看看。」
君楷立刻起身走至辦公桌前,伸手在電腦的鍵盤上按了幾下,然後把螢幕過來給文諭看,「喏,你看,就是這位絕色佳人。」
「啊,是你的員工?!」
「這有關係嗎?再說,她還是這件命案中的目擊證人,幫了我和警方很大的忙。」
「原來秘密證人就是她。」
「噓!小聲一點,既然是『秘密』就不能講太大聲。喂,你說她長得如何?」
兩個人幾乎頭碰頭地擠在電腦螢幕前,盯看那附有照片的員工人事檔案。文諭老半天沒答話,君楷納心地轉過頭來,這才發現——
「喂!口水別流得那麼長好不好?」君楷沒好氣地罵道。
「呃……對不起,她真是太秀色可餐了,害我肚子都咕嚕咕嚕叫起來了。」
君楷立刻很小氣地把電腦檔案關閉。
「你別打她的主意啊!再說,如果你見了她,搞不好也會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被她嚇跑哦!」
「怎麼?她本人比照片多了一隻鼻子?」
「文諭,不是我說你,你才比人家多一張嘴巴,就會胡說八道。」
「那為什麼我會被嚇跑?」文諭納悶極了。
「因為她常常會喃喃自語——跟她去已經一年的男友說話。」
「啊?原來是秀逗加扒帶,神經受刺激的美女。」
君楷立刻把臉拉得比馬還長,差點要翻臉踹人屁股。
「你要是留點口德,我還可能會告訴你更多有關她的事,算了!我不說了。」
文諭連忙道歉、又求饒,「饒了我吧!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人家只把話說一半。你就說下去吧,我閉上嘴巴就是了!」
其實君楷也是藏不住心事的人,他還恨不得把對韻薇的感覺都說出來,跟好朋友分享呢!何況有個「人證」在,這一連串不可思議的事,才不致像在作夢一般。
接下來,只見君楷比手劃腳地滔滔不絕,幾乎每句話都要提到「韻薇」兩字,好像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似的……
???
週末下午,韻薇趁著難得的輪休假日,打算去探望若翔的爸媽和妹妹。
這幾天,君楷不是親自到覷心茶藝館的西門町分店,就是打電話想約韻薇出去吃飯聊天,然而都被她推辭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一種「口是心非」的感覺?過去的一年裡,她過得漫無目標、渺渺茫茫,如今去世的若翔突然出現,卻在同一天又認識了君楷,她發覺一顆心比過去遠要無所適從。
她心底深處其實並不想拒絕君楷,但是只有若翔一出現,她就又充滿了罪惡感,唉!究竟該怎麼辦?
下午一點剛過,韻薇向室友慧晴說一聲,便出門到巷口去等公車。她事先已跟若翔的媽媽通過電話,佳佩也說好不出門,要在家裡等她。
若翔生前在士林買下的房子已被一把無情的火燒燬,而且若翔正是葬身在那裡的,如今大樓雖在保險賠償金的資助下已然恢復原貌,然而韻薇每次前去,仍然免不了一陣心驚膽顫,但是她沒辦法不去,因為若翔過世之後,楊家三口為了佳佩在台北工作上的方便,遠從基隆搬來這間兩房一廳的屋子居住。
韻薇的思緒隨著公車晃蕩,一路潮湧到士林,她心中不斷盤旋著一個問題——若翔說他重返人間卻不能在家人面前現身,那麼如果她去楊家時,若翔也能「隨時隨到」的話,那她就可以當「中間人」,替楊家二老和若翔傳話了。
就不知道楊家二老和佳佩會作何感想?該不會把他們給嚇壞了吧?或者又因此勾起他們的哀慟?還是他們會面帶同情地以為她想若翔想瘋了?!
唉!想來想去都不是辦法,她乾脆把一切拋諸腦後,先去水果攤買些水果再說。
當韻薇拎著一袋水果走進楊家前的那條巷子時,一輛轎車突然從她身後拐了進來,在距離她幾公尺的地方停下,害她嚇了一大跳。
韻薇撫著心口掉轉過來,氣得正想破口大罵,不料車內走出兩名高頭大馬、凶神惡煞似的彪形大漢,直朝她衝過來。
「你……你們想要幹什麼?」
韻薇本能地抱緊了皮包,但是想想不大對勁,開這種昂貴進口轎車的人,還需要來搶她的皮包嗎?她踉蹌地朝後倒退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