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胸膛上,竟然佈滿大大小小的吻痕。
他昨天沒有回來,那些吻痕當然不可能是她留下的。
「冷焰,你……你身上怎麼會有那些紅色的痕跡?你……受傷了嗎?」她強顏歡笑,自欺欺人地問。
「你少偽裝純真了,你很清楚這是什麼!老實告訴你吧,這就是我昨晚沒回來的原因,既然有別的女人願意提供我慰藉,我何必回來?我不是非你不可!」他冷冷地訕笑道。
「可……我們是夫妻呀……」
「夫妻又如何?我既沒說過會愛你,也沒發誓為你守身,就算有那張婚約,對我來說仍然形同廢紙,沒有半點約束力!再說——你該不會忘了,我們的婚姻是建築在什麼之上吧?既是由仇恨建構的婚姻,自然也沒有所謂的忠貞問題,你該感謝我寵幸了你一個月,你才不至於一結婚就成了活寡婦!」
他套上襯衫,悠閒地扣上鈕扣,然後打上領帶。
「不過呢,如今我有更好的選擇,我的情婦美麗熱情,勝過你千萬倍,所以很抱歉,從今以後這種寵幸,恐怕再也輪不到你,你只能抱著回憶緬懷一生!」他打開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黎淽雲無力地跌坐在床沿,心痛、難堪、嫉妒、憤怒種種情緒,令她嗚咽地痛哭出聲。
忽然,一陣噁心的感覺湧上來,她連忙悟著嘴衝進浴室,對著馬桶乾嘔。
一定是昨晚睡在客廳,胃著涼了!她想。
她扶著牆壁緩緩起身,等到稍微舒服一點了,這才回到臥房,全身虛脫似的往床上一躺,隨即沉沉入睡。
她不願再多想,寧願把今天的事當做一場惡夢,期待明日夢醒,就可以將今天的事全部忘掉!
然而,這件事並沒有就此過去。
那天之後,穆冷焰不但沒有按時回家,反而變本加厲,三天兩頭不回家是常有的事。
她不哭不鬧、默默的守候,希望他能回頭,卻沒能獲得他的感動,他的風流韻事依舊一樁接著一樁,緋聞像野火般迅速蔓延,連深居簡出、極少在外頭露面的她都時有耳聞。
她知道他是刻意羞辱她,所以才完全不避諱,公然帶著女伴出入公共場合,弄得知曉她存在的人,都不禁同情起她來。
不過雖然遭受他的種種冷漠與羞辱,但她仍抱著一絲希瞿,期望他有一天能夠醒悟,與她做一對恩愛的夫妻。
但——這個夢想似乎永遠沒有到來的一天。
這天,穆冷焰比往常早下班,甫進門就對正在廚房煮湯的黎淽雲大喊:
「去換件上得了檯面的衣服,我們馬上出門!」
「去哪裡?菜都準備好了!」
「自然是去該去的地方!」他不耐地問:「你到底去是不去?如果不想去就坦白說一聲,別浪費我時間!」
「我沒說不去,只是……」
「我給你十分鐘,如果十分鐘後,你還出不了門,那我就自己走人。」他威脅道。
「好嘛!你等我,十分鐘之內我一定好。」她怕他生氣,趕緊將爐子熄火,煮好的菜也沒時間理會,先上樓洗澡換衣服再說。
她火速沖個澡,找件幾近小禮服的珍珠色洋裝換上,淡淡地上了一層粉,點上晶瑩的唇蜜,她總算趕得及在十分鐘內和他一起出門。
一路上,穆冷焰一語不發地握著方向盤,什麼話也不說,黎淽雲一頭霧水的跟著他,一直到達目的地才知道,原來他是要帶她來參加一場宴會。
進入會場,穆冷焰先帶她繞會場一圈,到處向熟人打招呼。
差不多所有人都介紹過之後,他便拋下她,逕自去找熟識的商界朋友談話,連關心地瞧她一眼都沒有,彷彿他們毫無瓜葛。
「咦!你不是跟著穆總裁一起來的嗎?穆總裁人呢?你怎麼沒跟他在一起?」
幾乎每個從她身旁經過的人都這麼問,她往往只是尷尬地敷衍著,什麼話也答不出來。
她這才知道,原來穆冷焰是故意帶她來令她難堪的。
察覺到這點之後,黎淽雲開始找個隱蔽的角落將自己藏起來,怕被人瞧見了,又免不了被問起令她尷尬的問題。
她百無聊賴地,站在牆邊發了半個晚上的呆,同時遠遠地觀察穆冷焰的一舉一動。
就算在人群中,他還是那麼耀眼,宛如天生的領導者,所有人皆該為他臣服。而且,他好有女人緣,她看到許多女人不斷上前找他攀談,而他對她們每一個人微笑,惟獨對她……
「小姐?」
一個男性的嗓音,在她身旁響起。她無力的閉了閉眼,祈求這些人千萬別又來了!
從她站在這裡開始,就有不少人找盡借口過來與她搭訕,但都被她婉拒。
如今她已經累慘了,無力再應付這些前仆後繼、蜂擁而來的愛慕者!
「對不起!我不會跳舞,不渴也不餓,不需要服務,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謝謝你!」她頭也不抬的,說出這些用來打發愛慕者的一貫用語,希望這個人能識相主動消失。
「抱歉,黎小姐,我不是來邀你跳舞,也不是來為你服務的,我只想和你談談話。可以嗎?」一個明顯含著笑意的聲音回答道。
「啊!你是……」她抬起頭一看,發現這個人好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他是誰。
「我是羽萱的堂哥,馮衛齡。我很好認的,通常見過我的女人都說我很帥!」
馮衛齡頑皮的眨眨眼,化解黎淽雲些許尷尬。
他外表看起來很斯文、但眼神帶著些許玩世不恭的氣息,彷彿已經看透世間所有的一切。
「馮先生,你好!」黎淽雲趕緊低頭問好。
只要一見到馮家的人,她的愧疚感就全湧上來了。
「別那麼客氣,叫我衛齡——或是馮大哥也行!」
「馮大哥……」她吶吶地喊道。
「不用怕,放輕鬆一點!瞧你全身都緊繃起來了,羽萱的過世,是個難以避免的意外,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也別耿耿於懷。」
「謝謝你的諒解,我……很感激!」和穆冷焰的怨恨相比,他的寬容令黎淽雲感動得想哭。
「別這麼說!我雖然是個醫生,但我相信生死由命這句話。就算我能夠醫治全世界的人,但是像羽萱遇上了意外,我卻同樣連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任憑她的生命消失,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是嗎?」黎淽雲喃喃低語。
他將一切用「生死由命」四個字帶過,但同樣的一件事,卻讓穆冷焰對她恨之入骨。
「不過話說回來——你和穆冷焰那傢伙,可是在交往?」他朝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穆冷焰昂昂下巴。
那傢伙從他走過來和黎淽雲談話開始,就不斷用恐怖的眼神瞪著他,活像他企圖拐走他的女人似的。
如果說他和黎淽雲毫無瓜葛,他可不會相信!
「對不起!我們……已經在上個月底結婚了。」黎淽雲扭著手,低聲承認道。
「這麼快?」那距離羽萱葬禮,不過才剛過一個月而已。
他確定在羽萱過世前,這兩個人並沒有交往的跡象,為何羽萱的葬禮一過,他們就閃電結婚了?
黎淽雲他不清楚,但他肯定以穆冷焰的心機,絕不可能只是「想結婚了」這麼簡單!
可憐的女人!他不禁用同情的目光望著黎淽雲,從她比上次見到時,更加消瘦蒼白的模樣看來,穆冷焰恐怕沒讓她過什麼好日子。
「我去找冷焰聊聊。」
他看黎淽雲這小女人還順眼的,而且實在值得同情,就讓他過去勸勸冷焰,要他接受羽萱已死的事實,早日化解仇恨。
既然娶了人家,就該好好對待人家,給她幸福才對呀!
「你說什麼?」
穆冷焰聽了他的話,像聽到什麼好笑的話,狂肆地仰頭大笑。
要他好好對待黎淽雲,讓她幸福?真是可笑!
他讓她痛苦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給她幸福?
「冷焰,聽我一句勸!我學醫多年,深切瞭解到一件事,那就是很多事情表面看起來如此,但並非絕對的真理。我做病理分析的時候是這樣,你看待淽雲的眼光也是,必須更加小心求證,用心判斷才行。
雖然你認為淽雲,可能是害死羽萱的兇手,但也有可能不是呀!你不分青紅皂白,硬要將她套上謀殺羽萱兇手的帽子,她何其無辜?」馮衛齡誠懇地勸道。
「她無辜?你錯了!她一點都不無辜,她有膽害死羽萱,就該有膽量承受我的報復才對,找你來當說客,這算什麼?總而言之,我對她的報復行動,是永遠不會停止的,她以為嫁給我,就能過著享受的生活,那是大錯特錯!」
「唉!你實在冥頑不靈。」連馮衛齡也拿他沒辦法。「希望將來你別後悔!」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穆冷焰傲然回答。
他看見黎淽雲朝他們的方向走來,冷眸一瞇,隨即大步走向她。
「冷焰……」黎淽雲畏怯地停下腳步,等待他走向自己。
但他卻像沒看見她似的,逕自越過她,走向另一個肉彈型的美女,兩人狀似親密地調笑著,一同離開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