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爸爸只愛弟弟,根本不愛念慈了!」她愈說愈委屈,淚水已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你別胡說!爸爸沒有只疼弟弟,相反的,爸爸覺得自己比較關心念慈。」誰叫她老是惹麻煩,叫他不多關注她一點都不行!
「可是爸爸凶我……」
她哭得好不傷心,肩膀一上一下地劇烈抖動。
「爸爸不是凶你,爸爸是擔心你!」
疼愛女兒的裴滐一看她哭得好不傷心,立即緊張得手足無措,他上前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好好好!別哭了,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該這麼大聲罵念慈,念慈原諒爸爸好不好?」
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冷面無情的裴滐,在女兒面前卻成了搖尾乞憐的小狗,只求女兒重新綻開笑顏。
「我就知道爸爸最愛念慈,念慈也最愛、最愛爸爸了!」她撲進父親懷裡,摟著父親的脖子,親暱地撒嬌。
「念慈要一輩子不嫁,永遠留在爸爸身邊。」
「傻孩子,女孩子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
裴滐滿足地輕歎口氣,抱緊女兒柔軟的身軀。只要女兒永遠開開心心,他就什麼也不計較了。
「才不要!念慈一輩子都不要嫁人,爸爸要相信念慈!」她抱著父親結實的腰桿,嘟著嘴發下鴻誓。
「好好,爸爸相信念慈。」裴滐安撫地拍拍她的頭。「你剛從歐洲回來,還沒回去看過你媽吧?趕快回家去報個平安,你媽為了你擔心得不得了,你早點回去看看她,也好早些讓她安心。」
「好!」裴念慈乖巧地點頭。「那我先回家去了,晚上要記得回家陪念慈一起吃飯喔。」
「爸爸一定會記得。」
裴滐目送女兒走出辦公室,這才發現,自己好像又在不知不覺中原諒她了。
他一生狂傲霸氣,要風得風、要雨得兩,幾時曾對人這般低聲下氣過?
惟獨對這個寶貝女兒和孩子的媽,他完全無法招架,只要她們母女一掉眼淚,他就心慌得不知所措,就算她們要他上喜馬拉雅山,替她們拍張雪人的照片回來,他恐怕也會照辦。
唉!
或許他最愛的這兩個女人,正是他命中的天敵吧!
一步出父親的辦公室,裴念慈臉上的乖順立即消失無蹤,她露出得意的笑容,暗自高興又技巧地自父親的責罵中逃過一關。
「又把你爸『解決』了?」
鄧芳起身將文件歸檔,轉頭看見她的笑容,立即搖頭苦笑。
她不是第一天認識這個小丫頭,對她逃避責罵的小伎倆,當然摸得十分清楚。
「當然囉!」
她神情愉悅地走到鄧芳的辦公桌前,得意地聳起小鼻子。
「又是用老方法?」
「沒錯!只要擠兩滴眼淚、說些好聽的話哄哄他,他就樂不可支了。上了年紀的人嘛,總是需要哄的——」
「咳!」
鄧芳看到忽然自總裁辦公室走出的人影,趕忙朝裴念慈打Pass,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裴念慈——」
裴滐聽到女兒的話,一張臉氣得漲成了豬肝色。
原來剛才令他感動得想掉眼淚的話,全是她說來哄他的!
這丫頭實在——
「啊!我得先回家了,芳姨游線!」
裴念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出門,還聽得到父親足以撼動門板的咆哮聲。
「這丫頭敢說我是上了年紀的人?」
裴滐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他是不是上了年紀的人,她大可去問問她媽!即使已年過五十,他依然精力充沛、體力絕佳,讓老婆夜夜擁有幸福,這樣的他,何來老字之說?
這丫頭居然敢胡說八道!
「可惡!」他氣憤地走回辦公室,打算盡快解決桌上的公事,然後早點回家在心愛的老婆懷中求取慰借。
才剛坐下,桌上的內線電話便傳來鄧芳的聲音。
「總裁,一線電話,是台灣打來的。」
「謝謝你,鄧秘書。」
他拿起話筒,按下一號線路的按鈕。
「我是裴滐。嗯!」
他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熟悉聲音,全身的肌肉霎時一繃。
「嗯……我爸他怎麼了?什麼?!中風?」
裴滐手中的話筒「匡唧」一聲掉落在地上,震驚地跌坐在皮椅上。
他的父親裴敬書中風,有生命危險!
台灣 台北裴宅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誰准許你們通加他的?」
年近八十的裴敬書半躺在床上,扯開嗓子朝老管家大吼。
他身體瘦削,皺紋密的臉上滿是風霜,一雙精明的眼眸依然銳利。
「老爺……」管家林伯畏懼地低下頭,不敢說話。
「打從他違背我的話,執意留在美國創業開始,他就不是我的兒子了!」
「是我讓他們通知大哥的!」
一個高挑勁瘦、神情清冷的男人走進裴敬書的臥房,淡然開口道。
「你在搞什麼鬼?」裴敬書瞪著那名神情冷靜的男子,顯然相當不悅。
「我只是不希望您明明心裡惦念著大哥,卻因為一時之氣,而錯過一家團圓的機會。」
裴敬書倏然皺起眉頭,他總覺得這句「一家團圓」聽起來特別刺耳。
「哼!先別提這個,公司方面怎麼樣?」裴敬書最關心的,還是花去他畢生心血的公司。
「報告義父,公司方面營運一切正常,六月份的股東大會,也將如期舉行。」男子低垂著頭,畢恭畢敬的報告道。
「那就好!只要好好管理公司,將來裴氏所能擁有的好處,少不了你的。」
「關逴明白。」男子仍是低著頭,恭敬地回答。
「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裴敬書大喘一口氣,往後仰躺在柔軟的枕頭上,剛才的大吼大叫已耗盡他所有的體力,使他更顯虛弱。
「那關逴先下去了。」
男子抬起頭,赫然有雙冰魄似湛藍的眼珠。
那雙清澈得無雜質的藍色瞳孔中,隱藏著複雜的心思與令人難以察覺的冷漠。
「請義父好好休養。」
關逴從容轉身,步出充滿藥味的豪華臥房。
「關特助——」一名穿著灰色西裝的年輕男子見他步出房門,迅速上前問道:「老總裁怎麼樣了?」
「和昨天一樣,沒什麼太大的改變。」關逴取出手機,邊走邊撥電話。「和周佬的飯局是幾點鐘開始?」他趁著電話接通的空檔,問著始終在身旁的貼身秘書兼學弟葛安泰。
「晚上六點鐘。」
「請他按時赴約,我也會準時到達。」
「是!」
電話接通了,關逴一待那頭傳來聲音便道:「劉老闆嗎?我是關逴。是……我現在有空,可以過去您那裡一趟,『那件事』電話裡不方便說,我們見面再談……好,等會兒見!」
關逴切斷手機的通訊,立即對葛安泰說:「馬上通知司機把車開過來,我們到劉承海那裡去。」
「是……」
葛安泰一邊掏出手機,趁著舉起手時偷瞄了一下手錶:下午四點四十分。他這位學長兼上司還真是商場鐵人,一刻都閒不下來!
晚上六點鐘有約,距離現在剩不到一個半鐘頭,他居然還能趕去赴另一場約。
唉!在關逴手下辦事,不但要有超強的能力,還得有超人的體力,否則就算腦袋不炸開,雙腿也會跑斷。
「安泰,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
前方傳來關逴不耐的聲音,葛安泰才驚覺自己竟然停下來發杲,連忙快步追上前。
「抱歉!」
「你的動作最好快一點!我希望在五點十五分以前從劉承海那裡離開,這樣還來得及去拜訪遠洋實業的鄭董。」
「什麼?!」還有一個?!
葛安泰不知是雙腿乏力、還是腳底滑了一下,總之他一聽到這句話,整個人突然往前撲倒,險些親吻可愛的地球。
「小心點!」
關逴眼明手快地扯住他的脖子,他才沒真的趴倒在地上。
「怎麼搞的?新婚期縱慾過度,連路都走不好了?」關逴皺眉瞧著這個才剛結婚不到兩個月的學弟兼下屬。
「才……才不是呢!」葛安泰漲紅了臉,又氣又窘地辯駁。
明明是關逴的錯,他不先檢討自己折騰人的功夫,還敢怪他縱慾過度?
就算新婚期間他稍微貪歡了點,但還不至於速路都走不好!歸咎起來最大的元兇就最他這個打不倒的鐵人,他居然還敢惡人先告狀?
「你在嘀咕什麼?」
關逴瞇眼一瞪,葛安泰立即咬住舌頭。
「沒——沒有!」他連忙擠出最無辜的笑臉。
「那就走吧!」
關逴沒時間理會他在背後嘀咕什麼,再度大步走向門口。
「關特助!」葛安泰快步追上他,遲疑片刻後,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你最近頻頻和裴氏企業的幾位股東大老聯繫,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很快就會知道。」
關逴冷冷地勾起嘴角,眼中有著凝結的寒意。
「關特助……」葛安泰不自覺瑟縮了一下。
剛才關逴的眼神好陰冷,他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覺得他似乎在暗中進行什麼陰謀。
他相信關逴不會害他、也沒必要害他,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