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義父今天身體的狀況還好嗎?」關逴一見到管家就問。
「還不錯!醫生也說,老爺復原的情況愈來愈好了。」管家高興地說。
「那就好。」關逴點點頭,稍微安心了。
「逴少爺,您今天還最不進去嗎?」
「我?」關逴神情複雜地沉吟片刻,搖搖頭說:「不,我不進去了!」
他抬起頭對管家說:「我馬上要回去了,不過我想拜託你一件事。等會兒你進去見到我義父,請你替我轉告他,我決定將裴氏企業交還給他,等地的身體一恢復,我立刻交出經營權,請他……好好休養!」
「逴少爺,您——」管家震驚地張口結舌,不敢相信他竟然打算放棄這麼一大筆財富。
「記得把這些話轉告我義父。」關逴默默轉身,準備離開醫院。
「逴少爺——」
管家正欲喊住他,忽然一道蒼老沙啞的聲音介入。
「慢著!」
「老爺!」管家轉過頭,發現裴敬書不如何時竟出現在病房門口。
原本應該躺在床上休養的裴敬書扶著牆壁站在門邊,雙目直視關逴。
「你就這樣……走了嗎?」老人虛弱地開口,說話有氣無力,關逴必須仔細聆聽,才聽得清楚地在說什麼。
「我……」關逴自覺愧對他,所以始終低著頭。
「你想就這麼丟下裴氏企業,當個半路逃跑的懦夫嗎?」裴敬書質問。
「我是想把裴氏企業還給你——」
「不需要!」裴敬書大喝一聲,隨即劇烈地咳嗽。「咳咳……」
「你好好休養,別多說話。」關逴走到他身邊,伸出手想為他拍背順氣,但又怕遭到拒絕。
裴敬書咳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恢復正常。他緩慢地開口,繼續說道:
「臭小子,你給我聽清楚,既然你已經接手裴氏,就不准半途收手!我要你像從前那樣,好好替我經營裴氏企業,不准有任何一點懈怠之心,否則我可是會生氣的!」
「可是……您不是最在乎裴氏的嗎?」關逴詫異地問。
「沒錯,我是很在意裴氏,所以我把裴氏交給你,你要負責替我延續裴氏的生命,榮耀裴氏、壯大裴氏,讓它能夠永續經營下去,我希望我孫子的孫子,都能知道裴氏的大名。」
裴敬書的嘴角,掛著關逴二十年來罕見的真心笑容。
「您——」
「別問我為什麼作出這個決定,我只能說,算是被你感動了吧!」
他在昏迷之前,聽到關逴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不禁流下懺悔的眼淚。
他終於豁然省悟,明白從前的自己是多麼的現實勢利,而他對關逴這個孩子,又是多麼的冷漠、無情。
那一刻他原諒了關逴的背叛,因為逼得他不得不這麼做的人,正最他自己呀!躺在病床上的時間,足以令他想明白了。
富貴權勢不過是過眼浮雲,即使他擁有世上所有的財富,兩腿一伸,仍然什麼也帶不走。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執著於那些身外之物,反而忽略了身旁真正值得在乎的東西呢?
所以他決定將裴氏企業交給關逴,其實他早就知道他是繼承裴氏企業最好的人選,卻因為私心而不肯把裴氏交給他,非要指望不知何時才肯回台灣繼承的子孫身上,才會意來這些風波。
他露出輕鬆的笑容,發現心中的窒礙清除之後,真是海闊天空、舒暢不已。
「你進裴家已經二十年了,不管怎麼說,你都算裴家的一分子,所以裴氏企業交給你繼承是再適合不過的,你可得真心接受,不准推辭喔!」
「義父……」關逴望著他慈藹多了的臉龐,感動地紅了眼眶。
「不過我有個條件!」裴敬書加了一條但書。「我要你去紐約把念慈帶回來,娶她為妻、且要一輩子疼她愛她,永遠給她幸福快樂的生活。這個要求你願意去做嗎?」
「義父,並非我不願意去做,而是念慈不會願意嫁給我,因為她根本不愛我!」
關逴沉痛地說:「我已經知道你要她監督我的事了,你想想看,如果她愛我,怎麼會答應幫你來監視我呢?可見她對我根本毫無感情,她一點也不愛我!」關逴每每想起這件事,一顆心就隱隱作痛。
「傻小子,你錯了!」裴敬書大搖其頭,總算知道關逴前陣子突然變得陰陽怪氣的原因。「我是向她提過監視你的事,但她並沒有給我肯定的答覆,後來也沒有提供我任何資料,不信你可以去問問管家,念慈絕對沒有背叛你!」
「她真的不曾這麼做?」
關逴驚喜地睜大眼,隨即又愧疚地低下頭。他總算明白,自己犯了什麼可怕的錯誤!
想起自己是怎麼氣走她的,他不禁冷汗直流,她一定恨死他了!
「那丫頭愛你很深,你那麼待她,她的心一定傷得很重,不曉得要多久的時間才能復原。我要你把她帶回來,好好的疼她、愛她,不許再讓她受到一絲委屈,否則就算我死了,也會從墳墓裡爬出來找你算賬!」裴敬書粗聲恫嚇。
「關逴明白!」關逴嘴邊掛著憨傻的笑容,誤會解開之後,他的胸中有滿滿的愛。
「義父,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念慈帶回來,絕對不會讓她留在紐約繼續傷心難過的。」
「小子,該改改稱呼了!」老人笑著說道。
關逴黝黑的面色有著微紅,靦腆地開口:「爺……咳!爺爺……」
「乖孫子!快去吧!去紐約把念慈帶回來。」
「是。」
第十章
紐約 長島
入夜之後,紐約地區數一數二的高級住宅區——長島充滿寧靜悠閒的氣氛,涼爽的秋風徐徐吹來,將道路兩旁的楓樹都染成了鮮艷的黃橙色。
裴念慈心情不好,沒有下樓陪父母和弟弟一起吃晚餐,夏淨蓮怕她餓著,於是吩咐傭人替她把餐點端進臥房裡,她拿起叉子隨便扒了兩下,又將叉子丟回餐盤。
她好煩,而且一點食慾也沒有!
她走到有著漂亮白色蕾絲的玻璃窗前,推開窗戶,眺望遠處明亮的點點燈光,不覺心曠神怡。
夜色真好!
既然她心煩,而夜色又這麼好,浪費了豈不可惜?她決定溜出家門,到外頭走走。
她翻身爬到窗台上,抓住窗邊一棵有十幾年樹齡的欖仁樹枝幹,身手矯捷地往下滑,再跳躍到地上。
這是她從小玩到大的遊戲,不通報任何人,就這麼從窗戶溜出去。
剛開始她的父母不知情,還以為有人闖入家中將她綁走,急得差點去報警,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她頑皮,爬樹溜出去玩了。
她越過廣大的院子,走出自家大門,沿著社區的人行道,意識縹緲地往前走。
她一路低著頭,踱呀踱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等她回神時,自己已經站在她的芳鄰——傑勃遜家門口。
「哎!夏綠蒂,晚安!」
珍娜·傑勃遜和丈夫吉姆正要出門,看見她站在門前,立即露出笑容。
「珍娜阿姨、吉姆姨丈,你們好!」
裴念慈也回以甜美的微笑。
「你來找傑瑞是不是?他在房間裡,你自己進去吧!珍娜阿姨現在要出門去,不招待你了。」
「珍娜阿姨,你們去忙吧!不用特地招呼我!」
她朝兩人揮揮手,直接走進傑勃遜家的大門,然後筆直朝她青梅竹馬好友傑瑞的房間走去。
她懶得中規中矩的走大門,請管家開門讓她進去,然後再爬樓梯到二樓,又去敲傑瑞的房門。
爬樹快多了!
她沿著房子的外牆走到 瑞的臥房外,抬頭看看上方——咦,沒有燈光!
難道傑瑞睡著了?
唔!有時傑瑞會為了躲避她這個「瘟神」而裝睡,所以她還是決定上去看看。
她按著以往的「捷徑」,攀著最靠近牆邊的一棵樹,利落地爬上二樓。
由於現在才剛入秋,天氣還不是很冷,所以傑瑞的窗戶是敞開的,她輕盈地躍上傑瑞臥房的窗台,從敞開的窗口跳進去。
「傑瑞——」
她一發出聲音,就立刻發現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因為屋裡傳來奇怪的男性粗喘和女性的呻吟聲。
她正想裝作沒來過,再從窗戶溜出去的時候,驚人的尖叫聲已經響起。
「啊!有人——」
女人尖叫著拉起床單,遮住自己半裸的身軀。
「搞什麼?」傑瑞迅速點亮床邊的檯燈,幸好下半身還穿著褲子。
他看見裴念慈坐在窗台上,一副不知闖了禍的無辜表情,朝他嘿嘿乾笑。
「怎麼又是你!」
傑瑞抱著頭,痛苦地大吼。
這已經是她不知第幾次「不經意」地闖進來,打斷他進行到一半的「好事」。
傑瑞發誓,她再這麼整下去,他遲早會變成性無能。
「抱歉,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這樣呀!
「傑瑞,我要走了。」傑瑞的女友裹著床單走進浴室穿衣,然後便說要離開。
傑瑞上前安撫她兩句,送走了女友,才雙眼冒火地瞪著裴念慈。
「你還真會挑時間,每次來都剛好是『這種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