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武居拓也懷中,度過了此生最幸福的兩個星期,但是夢醒了,終究還是得回到現實。
她離開山中的木屋,離開武居拓也,放棄了她的愛情。
走完這條漫長的紅地毯,她將在眾人面前發誓,終生對宮城元朗忠誠,愛他、敬他,永遠不變。
透明的淚珠,緩緩滑落臉頰,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掉下眼淚。
她對武居拓也的愛,已不再抱持任何希望,他是個永遠不懂愛為何物的人,她真的徹底絕望了。
況且,她虧欠宮城元朗實在太多,怕是此生都償還不了,所以她不能再自私的只考慮自己的感情,而辜負了宮城元朗對她的付出與關懷。
從今天起,她決心埋葬自己的愛情,死心塌地的做宮城元朗的好妻子……思及此,她的淚落得更凶了。
長長的紅毯終於走到盡頭,宮城元朗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到聖壇前。
「那麼——結婚典禮正式開始!」
司儀清清喉嚨,開始念起一長串恭賀新婚的祝詞。
溫立雅心不在焉的聽著,根本不知道司儀說了什麼,不過她注意到站在她身旁的宮城元朗似乎有些焦躁不安,不時變換站立的姿勢,嘴裡還不時喃喃嘀咕:「好慢哪……真慢!」
「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最後,司儀宣佈道。
聽了司儀的話,新郎和新娘並沒有立即行動,而是尷尬的互看一眼,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現場的氣氛僵滯了好幾秒,宮城元朗才慢吞吞地板過溫立雅的身軀,掀起她的頭紗,準備印下純潔的親吻。
「慢著!你給我住嘴!」忽然一聲大喝,從禮堂外傳來。
在場內所有的人,全部掉頭往外看,只見一個頭髮豎立、滿臉塵土的男人衝進來,怒氣沖沖地,揪起宮城元朗繫著黑色蝴蝶結的領口,恨恨地威脅。
「你敢娶她,我就宰了你!」
「幫主?!」
大家認出那個男人是武居拓也,全都驚訝地大叫。
「幫主,您終於肯下山了!」河津激動得快哭了。
嗚……他終於回來了!
武居拓也沒理會其他人驚喜的大叫,逕自瞪著宮城元朗。
當他看見雅人絕美出眾的臉龐時,忍不住癡迷地愣了會,不過隨即恢復理智。
事情還沒解決,她休想懷著對他的愛,嫁給別的男人,他愛她,他要她完完全全屬於他!
「你可終於出現了!」宮城元朗大聲歎息,朝他眨眨眼。
他要是再不出現,他就要替他把老婆娶回家了!
武居拓也瞇眼瞪著他半晌,終於慢慢明白——宮城元朗根本無意娶雅人!從頭到尾,大家都被愚弄了!
這傢伙!
武居拓也斜勾起嘴角,大步上前道:「很抱歉,她不能嫁給你!」
他在眾人的驚叫聲中,拉起新娘的手,轉身走向禮堂的出口。
以為自己在做夢的溫立維,傻愣愣地被他拉著走。
「等等——拓也,你要帶小雅去哪裡?你把我的新娘帶走了,那我的婚禮怎麼辦?」
宮城元朗在後頭假意叫嚷道,總不能讓人家說,他的新娘被搶走,他卻沒有半點反應吧!
「你要我賠嗎?」武居拓也轉身望著他,眼中有扶算計的笑意。「好,既然我帶走你的新娘,那就還你一個!」
他突然轉身走進人群中,拉出一個幾乎被人潮淹沒的怯弱女孩,推到宮城元朗面前。
「允蕾是我妹妹,把她嫁給你,也算對得起你了!」
說完,又拉起溫立雅的手,繼續往外走。
「拓也,你這是做什麼?」宮城元朗跳著腳哇哇大叫,怎麼才剛甩了一個燙手山芋,又被扔來一個?!
「招你為武居家的女婿!」他得意地仰頭大笑,索性抱起失而復得的可人兒,大步跨出禮堂。
「你說什麼?!等等——拓也,我不聽從這種莫名其妙的命令!拓也,你聽到沒有?拓也——」
無論宮城元朗怎麼喊叫,武居拓也都沒有回答,因為他已經抱著剛剛搶來的新娘,揚長而去了。
被武居拓也抱著走了好一段路,溫立雅才終於從震驚中恢復。
「你到底……在做什麼?」
她迅速掙脫地的懷抱,滑下地面,指責地瞪著他。
「既然元朗有膽搶走我的女人,那麼我搶走他的新娘,又有何妨?」武居拓也輕鬆地道。
溫立雅心碎地閉上眼。她早該知道,他從婚禮中劫走她,是為了爭一口氣,又何必難過呢?
「放我走!婚禮還沒結束,元朗哥還等著我。」
「他不會等你的!」如果他珍惜性命的話。「你是屬於我的女人,今生你惟一能倚靠的懷抱,就是在我懷裡。你怎麼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枉費她以前那麼機靈敏銳,如今倒是退步多了。
「是嗎?那麼你會娶我、給我一個婚禮嗎?」溫立雅哀傷而諷刺地問。
「我會。」
「你根本不願意,卻——你剛才說什麼?」溫立雅震驚地望著他,彷彿他剛剛長出一個頭。
「我說我要娶你!我會給你一個,比元朗所能給你更隆重盛大的婚禮,讓全青森——不,全日本的人都知道,我將娶你為妻。」
溫立雅因過度錯愕而張大嘴,那副可愛的模樣,讓武居拓也好想吻她。
她聽到了什麼?不!她一定聽錯了,他絕不可能說出要娶她這種話!
她的表情,清楚地說明她不相信,他只好再次強調。「你沒聽錯,我確實說要娶你!」
不!她還是不相信,或許這只是他想留住她的一種手段,他根本不是真心的。
「那麼我會是第幾個陪伴在你身旁的女人?第一個?第二個?之後是不是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
她早已認清事實,他絕不會甘於只有她一個女人,她不想再受傷害了。
「我都說願意娶你了,這樣還不夠?你還要我保證什麼?」
可惡!她以為他是隨便什麼女人都娶的嗎?
若不是愛上她、不願失去她,他怎麼可能隨便許下終生的承諾?她非要他明說不可嗎?
武居拓也這輩子從沒向人低聲下氣過,更不可能拉下臉祈求什麼,即便是她,他也不打算破例。
「那麼,我不會嫁給你。」她寧願孤獨一生,也不願守著幫主夫人的虛名,看他穿梭在無數的妖嬈女子之中,卻無力阻止。
「可惡!你到底要怎麼樣?」武居拓也火了,他要娶她!他已經做了決定,誰也不能改變。
「走!」他拉起她的手,硬拉著她,轉身往才剛離開的禮堂走去。
「你現在又想做什麼?」她古怪地瞪著他。
「結婚!我決定別再浪費時間,今天無論你說什麼,都必須嫁我為妻,你逃避不了的!」
「那麼,你將會得到一個不情不願的新娘!我不會認同你是我的丈夫,就算你強迫我也一樣。」她瞪著他警告道。
「無所謂,我不在乎!」
沒錯!只要能夠得到她,無論她想怎麼樣,他都不會在乎。
一年後
「我該死的不在乎!」
初秋的上午,武居拓也躺在起居的和室裡,瞪著上方的天花板,忍不住心頭的懊惱,低咒出聲。他怎麼可能不在乎?他在乎得很!因為他結婚剛滿一年的老婆,當真——
不——甩——他!
回想這一年的婚姻生活,簡直丟盡他以往推崇的男性尊嚴,只差沒趴在地上,學狗叫取悅她。
他生平首次壓低姿態,向她表達善意,竭盡所能的挖空心思討好她,而她的回應呢?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模樣,根本不吃他這套,就連床第間的歡愛,她也沒一次主動過,每次都像他強迫她一樣,雖然他知道她也享受到快樂。
可恨的宮城元朗老愛取笑他,總算得到報應了。
「或許真是報應……」他喃喃自語。
肯定是上天看不慣,他傷了太多女人的心,才會派她來毀滅他。
「唉!女人……」
「你又在嘀咕什麼?」
紙門刷地被打開,溫立雅身穿淺紫色的和服走進來,逕自在矮桌旁的軟墊上落座,倒了一杯茶,優雅而緩慢地品嚐著。
一年前,她在半強迫的狀態下,被逼著嫁給武居拓也。為了表達心底的抗議與憤怒,她故意將他視為毫無關係的外人,對他冷淡以對,另一方面則積極安排自己的生活,學插花、學茶道、學傳統舞蹈,將自己的生活安排得緊密而充實。
反觀他呢?他雖然如願娶到她,但是卻沒有獲得她的熱切回應,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當初他的雄心壯志,也被消磨得幾乎快消失了,現在他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除了必須處理的幫務之外,其餘的時間,他太多懶洋洋的躺在這裡,瞪著天花板發呆,直到入夜時分。
「那你有空了吧?」他迅速跳起來,冀盼地問。
下午的時間,她應該可以陪陪他了?
「我只是回來休息一下,喝口茶,等會兒還有插花課。」
溫立雅喝著茶,頭也不抬地回答。
「噢!」武居拓也難掩失望地嘟嚷一聲,然後繼續瞪著天花板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