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是巽凱的朋友。」是他的朋友就不會是壞人。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相信。「他的朋友不會對我怎樣的。」
沙穆揚揚眉。「你對他這麼有信心?」
「他是好人。」
「巽凱聽見肯定會氣死。」不過——他原以為這朵脆弱的小花應該是怕巽凱那火爆小子怕得心驚膽戰才是,結果反而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最討厭別人說他是好人了。」
「為什麼?」
該告訴她嗎?沙穆遲疑著。當下又立刻決定等巽凱自己願意跟她說再說,別人的感情世界他何必介入。
聳聳肩,他微微一笑。「誰知道。二十一歲的小伙子心裡在想什麼我實在摸不透。」
「他二十一歲!?」天!比她小三歲?
她,二十四歲的女人,竟然倚賴一個二十一歲的小弟弟!?
「怎麼了?」面對一張欲哭無淚的表情,沙穆不知道是該放聲大笑還是安慰她,她的表情很有趣。
「我……」管家羚低頭,一臉慚愧。「我一直以為他比我大,結果……想不到他才二十一歲……」
「那又怎樣?」年齡小又怎麼樣?
「我……二十四了。
「哦?」他倒看不出來,大概是因為她的臉上總是掛著小孩子才會有的那種對陌生環境感到不安的表情,這讓她看起來像個未涉世的小女孩。
「我覺得丟臉。」她老實說出自己的想法,他給她一種大哥哥的感覺,所以她覺得即使把心事告訴他也無所謂。「讓一個小我三歲的人來幫忙我維持生計,真的是很丟臉的事,但是我又沒辦法,白白活了二十四年,我的社會經驗少得可憐。沙大哥,你可以笑我沒關係,在巽凱那我已經被數落過好多次了。」
他是想笑,但是女人啊,說是一套、做又是另一套,他還是 。
忍著點,多少也讓她保留點自信好了。
「他是關心你。」巽凱的火爆脾氣只是顆煙霧彈,怒罵是他用來關心別人的唯一方式。很笨拙,但這就是他。
「我知道他罵我是關心我。」巽凱的個性,她雖然不知道也不清楚,但是幾天相處下來,他總是用她那一套粗魯的方式來照顧她,雖然常讓她灰頭土臉,可心意她是知道的。
「看不出你倒挺瞭解他的。」』
這句話讓管家羚雙頰鮮紅。「我只是就我的觀察而言。」
「你的觀察力很好。」
「不要挖苦我了。」她已經夠丟人了。
沙穆哈哈一笑,配合地轉了話題。「讓我教你一些簡單的調酒,今天晚上說不定你會用得上。」
「嗯。
☆☆☆
回到熟悉的巷道,來到再熟悉也不過的門前,巽凱深吸了口氣,不費吹灰之力就打開了門。
「風龔!」
鏘!不明物體掉落地面的聲音如春雷,乍然響起。
巽凱朝聲音來源處飛奔而去。
「你就繼續這個樣子下去好了,沒用的男人!」風龔的聲音自二樓距離樓梯口最近的房裡傳出。「你這樣子真的是壞了我們十三太保的名聲、丟盡了我們男人的臉。」
匡鏘——是玻璃物品落地的破碎聲。
「滾!你給我滾!」咆哮聲從房裡傳出。「我不要看見你,你給我滾!」
「你以為我想看見你啊,要不是巽凱拜託我,你以為我喜歡看見你嗎?」天知道他得多強迫自己才能說出這一番話來。
「風龔!」帝昊狠狠瞪著倚在門旁的風龔。「你給我滾!」
「我說過了,除非你乖乖吃藥。」
帝昊瞪著他,又瞪向桌上的藥包。
「如何?吃完藥我讓你安靜四小時,對你夠好吧?」
「我恨不得殺了你!」該死!他為什麼得受制於他?
「行。」風龔還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只要你有本事拿到槍,我的命就是你的。」是的,他的命會是他的,總有一天。
帝昊憤恨地瞪著他,好一會兒,他的手飛快掃過藥包,一口倒進嘴裡,再喝水吞下。
這一段過程中,帝昊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他,死死的、憤恨的直視著他。
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恐怕風龔已經死了千百遍了。
「很好。」風龔露出笑臉,「我四個小時以後再來。」
「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匡鏘!又是一個花瓶砸碎的聲音。而這回花瓶破碎飛出的碎片劃過了風龔的臉頰,一道血痕立即在他堪稱完美的臉上浮現。
帝昊抽緊了心,卻無法抑製出口的話:「這只是一個警告,你以後不要再多管閒事了。」
伸出手抹掉溢出的血,他舔舐著沾血的手背。「我四個小時以後再來,親愛的帝昊先生。」說完,他關上門,將帝昊的怒吼置於門板之後。
如果可以哭的話他會哭的,上半身倚在門板上的風龔深深地歎了口氣。
身為男人啊——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然而他的背景卻讓他就算到了傷心時也還是不能哭。所以他只能選擇歎氣,再歎氣。
「風龔。」巽凱放低聲音,怕讓門裡的帝昊聽見他的聲音。
「你還好吧?」
「巽凱?」風龔看向樓梯口。「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們的情形——」他跟著風龔下樓。「看樣子並不太好。」
「習慣就行了。」風龔為他也為自己各倒了杯水。「這裡沒有酒可以招待。」他的眼神瞟向二樓。「怕他一天到晚拿酒當三餐,所以全砸了。」
「還是不行嗎?」
「沒用的,他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說不的事情哪一件能夠改?」風龔搖了搖頭,「就連激怒他、讓他恨我都沒辦法教他點頭同意。老實說,我實在沒辦法了。」
「撐著點。」他拍拍他的手。「我知道這很為難你,但是眼前大概只剩你能讓他不會一天到晚死氣沉沉。」
「死氣沉沉——說得好,也的確只有我能讓他天天有『生氣』。」風龔苦笑了下。「如果可以,我寧願代他受過。」至少他比他還冷靜,不會這麼糟蹋自己又害苦別人。
「大家都是這麼想的。」他何嘗不是。
「來找我是為什麼?」風龔回到正題。「是不是風幫又有什麼動靜?」
「又有?」他的話有點奇怪。
「前天有人趁著黑夜間進這裡,我以為你應該知道。」
「我不知道。」巽凱全身繃緊,專注地注視他。「有沒有看見他的臉?」
「來人的身手不錯,我怕他有其他同夥闖進帝昊的房裡所以沒追上去。」
「他們找來這兒了?」速度這麼快倒是令他吃驚,看來他似乎太小看了風幫和楊金成。
「我覺得應該讓帝昊知道這件事。」風龔還是抱著一開始的想法。「這跟他有關,而且是非常有關係。」
「他的反應呢?你想想他知道後會怎麼樣?」
風龔聳了下肩。「我知道,但是如果事後再讓他知道,結果可能更慘。」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的他根本就沒辦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說得也是。」
「累了你了。」巽凱微微一笑,明著來的鼓勵他向來不擅長。唯一會的,只是兄弟之間的心領神會罷了。
風龔瞭解地回以一笑。「這件事結束之後,可別忘了讓我有個免費的旅遊假期。」
「可以,就掛千眼的帳。」
「你這小鬼!」」風襲好笑地瞅著他。「你不怕他把你宰了。」
「怕什麼?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啊!」
真是服了他。
「帝昊的事——還是老話一句——拜託你了,風龔。」
「說什麼拜託,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媽了?交給我吧,他是十三太保的一份子,我自然得照顧他,只是……風幫的事你自己得小心點,他們這回是有備而來。」
「我知道。」
☆☆☆
好累!
管家羚強迫自己提起一隻僵硬的手臂,自己的肩膀,一整天下來真的是累壞她了。
「還好吧?」沙穆關上店門後走進吧檯,送了杯水果酒給她。「來。」
「我累壞了。」她老實說著。「原來工作是這麼累人,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人會這麼忙,原來賺錢真的是不容易。」
「聽你的口氣似乎沒工作過。」
「我是沒工作過。」管家羚坐上他對面的高腳椅。「以前在家裡根本不愁吃穿,像個關在象牙塔的女人,完全不知道外面世界有多新奇危險,也不知道維持基本的生活得花多少心力去掙錢,也不懂為什麼每一個人都在追求金錢,直到這一陣子遇上巽凱、遇上你,並且在這裡工作,我才大概明白為什麼。」
「你是怎麼遇上巽凱的?」
「怎麼遇上的,嗯……我逃婚,跑進一條巷子,結果遇上一群壞人,然後他救了我,帶我去他家。」
「逃婚?」有意思?「為什麼逃婚?」
「如果你父母要你娶一個你根本沒見過面的人,我相信你一定會跟我一樣。」
「你父母為什麼要你嫁一個陌生人?」
「他們認為這樣我才會幸福,所以擅作主張的要把我嫁給了一個他們認為門當戶對的男人,叫什麼名字我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