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到底是……」她走走停停,像只迷途的羔羊。
左看右看,除了自己正在走的這條巷子外,兩邊都被高大的建築物給擋住了視線,建築物與建築物之間是以約一人身寬的窄道相間隔,而間隔的盡頭烏漆抹黑的,看都看不清楚。
這裡到底是哪裡啊?看起來不像是好地方……
拎著裙擺,她小心翼翼、步步謹慎,生怕不小心踩到什麼髒東西。
而小心的結果卻是讓她感受不到背後的幾道視線,一種危險即將來到的預感襲上心頭,她不後悔逃婚,但是她後悔選上這條巷子。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嗎?
心念一定,她停下腳步回頭,卻被眼前的景像嚇得愣住了
「小姐,你一個人嗎?」幾張不懷好意的臉出現在她眼前,如山高的男人聳立在她身前。
她後悔自己回頭的舉動。想逃,可是四方已被人圍住,想逃也逃不掉。
「嘿,大仔,她身上穿的是新娘禮服耶!」其中一人用手肘頂著身邊的男人。「看起來好像很貴的樣子。」
「而且又長得不錯。」另一個男人色迷迷地看著低胸禮服內若隱若現的雙峰。
管家羚害怕地遮住自己的胸口,身子骨已抖得跟風中柳絮差不了多少。她閉起眼,害怕地想著自己即將面臨的遭遇。
明天報上一定會出現這麼一則新聞:揚天集團董事長的獨生女遭人強姦至死,棄屍荒野!
天!難道她生平第一次依著自己的心意做事就是換來這種下場?為什麼老天爺要對她這麼不公平?
她還是閉著眼發抖,看起來像是認命地接受即將到來的凌辱。
下輩子她絕對不要當有錢人的女兒,她寧可當一個孤兒、流浪漢什麼都好,就是不要當有錢人的女兒!她暗暗發誓。
可是……奇怪?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想像中的魔手並沒有向她襲來。管家羚怯怯地張開一隻眼睛,方纔的壯漢一個也沒看見。
她錯愕地兩眼大睜。人呢?
往地上一看——她發現四個大男人早已躺在地上苟延殘喘。
仔細一聽,後頭還有個聲音。她一回頭,看見一個人正抓著另一個人往他肚子上揍一拳,被打的是剛才色迷迷看她胸部的壞人。
感謝天!沒想到英雄救美的劇情會出現在現實生活裡,感謝天!
壞人被打得倒地,管家羚眼睜睜地看著救命恩人向她走來。
老天!他好高又……好帥!
此時的陽光正好西斜,不偏不倚地自他後方直直射來,高大的身影因著陽光的照射使他看來像是神祇,像傳說中的太陽神阿波羅。
當然,如果阿波羅不說話的話,那就不會破壞這份如神祇般神聖的美感。
「你這個蠢女人!」他一開口就沒好話。「你他媽的是白癡啊!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一個女人有多大本事,跑來這送死!你豬啊!想死就拜託你去找什麼海邊啊山上的什麼狗屁拉雜的地方去死,不要來這裡給我添麻煩!」
管家羚倒抽了一口氣,純潔的腦子裡根本裝不下突如其來的「地方俗語」。
「你看你這什麼樣子?」他的炮轟似乎沒這麼快平息。「穿這種東西跑來這裡做什麼?告訴別人你家有錢很好搶是不是?笨女人,你是豬啊!」
「你……」
「你什麼你?」他話語還沒說完的樣子。「我警告你,你馬上滾出去,不准進來這裡,聽見了沒有?喂喂——」
什麼……管家羚只覺眼前一黑,意識尚停留在阿波羅大罵的話上,整個人已像棉花糖似地癱了。
搞什麼鬼啊!他及時接住她下墜的身子。
☆☆☆
這張臉,他覺得愈看愈熟悉。
好像在哪裡看過……巽凱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床上人兒的臉頰。
這張臉……他用力回想。就是她!
一想起來她是誰,巽凱像看到鬼一樣,急忙縮回手,離她大老遠。
那個倒楣惡夢的女主角!「該死!」他低咒了聲。
這是什麼世界!他該死的在前幾天做了個倒楣的夢,在千眼那裡聽見例楣的消息,而這幾天倒楣的忙得團團轉,現在又該死的撿回讓他倒楣的她!
他該死的倒楣極了!
那張臉他怎麼忘得了,她就是害他倒楣得無以復加的女人!
耳尖的聽見床上躺著的女人發出一聲呻吟,看來是醒了。
管家羚緩緩張開眼睛,慢慢坐起身,往左一看——
「啊——」
她該死的鬼叫什麼?!巽凱趕忙摀住她的嘴。
「你叫什麼叫?」果然是讓他走霉運的女人!
「唔……」她怎麼會在這裡?難道——那個不是夢?
管家羚眨眨眼,定睛看著摀住她嘴巴的男人。
阿波羅?被襲擊的事是真的?
「你看什麼看!」巽凱鬆開手,瞪了她一眼,坐回牆邊沙發上。
「你……」管家羚拉開被子要下床,低頭一看見自己身上的衣服!——「啊——」
她又——這回巽凱沒這麼好的脾氣了,一隻手摀住她的嘴,將她強壓回床上。
「你鬼叫什麼!?」
管家羚緊張的指著自己的身上,她的結婚禮服怎麼變成一件男用襯衫?
巽凱這才會意過來,女人就是這麼容易大驚小怪。「難道你要穿那種衣服睡覺?」蠢女人!
管家羚點了頭,激動的情緒才平穩了下來。
「等一下你再叫,我立刻一槍斃了你,聽清楚沒有?」
「嗯嗯。」兩記悶哼,表示她知道了。
巽凱這會兒才放開手,管家羚果然非常安靜,不再尖叫了。
坐回離她五步遠的沙發上,巽凱雙手環胸,審視的目光依然繞著她轉。
「你叫什麼名字?」他得知道這幾年來讓他倒楣的始作俑者姓啥名啥。
「管家羚。」
「哪裡人?」
「台北。」
「住在哪裡?」
「台北。」
「台北的哪裡?」這女人果然笨,連回答這種問題都麼笨。
哪裡?這可傷腦筋了。從小到大她都是由司機老王接送上下學的,從來就沒有注意過自家的地址。
怕怕地看了兇惡的阿波羅一眼,她低頭咕噥:「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女人該不會真的是笨蛋吧?「你連自己住哪裡都不知道?」
管家羚尷尬地點頭。
「你豬啊!連自己住哪裡都不知道!」
「麻煩你說話文雅點可以嗎?」管家羚皺眉不悅地看著他。
「你講話好粗魯。」
她敢情是在抱怨?巽凱不怒反笑,只不過笑得十分猙獰。
「你知不知道自己站在誰的地盤上?」敢抱怨他!
「我知道自己是在你家,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啊!」他那張生氣的臉是要給她看的嗎?給她看了又能怎樣,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命一條,他要就讓他拿去好了。「你這麼生氣只會氣壞自己,對我而言根本就沒有任何傷害,所以請你不要生氣了好嗎?如果你氣得想殺我,那就請便吧,反正我現在除了命一條,什麼東西都沒有了。」
巽凱忍不住翻翻白眼,雙手抹上自己的臉。她在說什麼啊?他一句都聽不懂。
管家羚爬下床,看看自己的衣著——唉,除了一件男用襯衫外再也沒有其他。
「這位先生,你有什麼衣服能借我穿的嗎?我會還你的。」
這位先生?巽凱放下在臉上的手。「你不認識我?」
這就奇怪了。「我該認識你嗎?」
「先生?」
「叫我巽凱。」巽凱啊巽凱,你是自找麻煩啊!
家羚渾然不覺他心裡的掙扎,點點頭,拉拉自己身上的大襯衫,這件衣服只夠遮住她大腿以上的部位而已,襯衫裡面一點屏障也沒有,通風過頭了。
「巽凱。」客隨主使,他要她叫他名字那就叫他名字好了。
「可不可以借我一些衣服?」
巽凱指著她左後方。「衣服在那裡,自己去拿。」
家羚抽出一件長褲、一條皮帶,將自己打理好後才開口:「謝謝。」這樣子她就可以走了。
巽凱尚還來不及會意,眼前已飄過一道身影。「你去哪裡?」他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家羚。
「離開啊。」有什麼不對嗎?
「離開?」巽凱被她一臉的理所當然給逗笑了。
這迷糊蛋,她以為這裡是哪裡啊!等等,雖然才跟她說過幾句話,但是他似乎能抓住她的思路,搞不好她連這裡是哪裡都不知道。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出乎他意料之外,她點了頭。
「哪裡?」了不起,竟然知道黑街。
但他在心裡稱讚得似乎太早了點,她的答案足以令人噴飯。
「這裡是你家啊!」
「哈哈哈哈……」真的是服了她!好答案,的確是好答案!
「你笑什麼?」明知道二十四歲的女人不能像小孩子一樣幼稚地嘟起嘴巴,可是他的回應實在太傷她自尊。「有什麼好笑的?」
有趣!這種女人他從來沒遇到過——不,他們見過,只不過那時候還不知道她這麼好玩。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可以給他緊張的生活添加一點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