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待不下去,就辭職——」月慈聽到這,點了點頭。「跟我結婚也不錯啊!」他目光頓時雪亮起來。
慘了,她剛剛做了什麼?
「呃……我的意思是想辭職,沒考慮到結婚的問題。」月慈慌亂的解釋。
王仁柏微笑:「如果你答應了我才驚訝,我也覺得太快了,還沒準備好。」
什麼嘛!好像是她很想嫁給他似的。月慈心情煩躁,不想繼續解釋,又就著杯中的酒啜飲了一口。
王仁柏繼續說:「當女人真好,工作不滿意就可以辭職,找個男人托付一生就好了。哪像我們男人得要背負家庭的責任。」
又開始發表他的「高論」,王仁柏骨子裡還是有沙豬思想!月慈早就懶得跟他辯了,何況這酒的味道還不錯,難得王仁柏今天如此大方,她一口口將紅色液體灌進胃裡。
「……我現在升業務主任,薪水也增加不少,你如果和我結婚的話,就可以安辭職待在家,不用擔心經濟問題。」
月慈實在受不了了,霍然站起來指著王仁柏的鼻子:「你想太多了,我一點都不想嫁給你啊!」
她終於把隱忍許久的想法藉著酒力說出來。
王仁柏老是把她當未來妻子看,而且她雖不滿意現在的工作,可沒說過想當家庭主婦哪!
王仁柏聽了不以為意,過來扶住她:「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她聞到王仁柏身上有古龍水的味道,不知道是哪個爛牌子,味道很像消毒水。
她腳步是有些不穩,但神智相當清醒,不過王仁柏卻只當她在說醉話,唉!下次沒喝酒的時候再對他說清楚好了。
王仁柏以往都只送她到巷口,不過這次因為月慈喝了酒,他扶著她進巷子。
但到門口時,月慈說:「我可以自己爬樓梯,你不用陪我上來了。」
他點頭,冷不防將月慈擁進懷裡,湊上去吻了月慈的唇。
月慈驚得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貓叫聲從上方傳來,她仰頭看見對面頂樓的林駒和麥可,麥可緊抓著牆垣不放,一面放聲大叫,林駒則在它背後拉,想把麥可拖進屋裡。
完了,她忘了今天林駒要回來,剛剛的事情鐵定都被他看見了。
林駒好不容易把狂叫不已的麥可帶離,他的背影隱沒在黑暗中,由於有點距離,月慈並沒有看清楚他的表情。
「原來是貓啊,我最討厭貓了。」王仁柏也順著她的眼神往上看,好像很不高興自己的舉動被打斷。
「可是我喜歡貓!」月慈忍不住抗議,不過她真正該喊的是:她喜歡的不只是貓!
「這樣啊,那沒關係,為了你,我可以接受婚後養貓。」
天啊!他還在說自以為浪漫體貼的話!月慈又氣又急,卻一時間擠不出一句話來罵罵這該死的自戀狂。
「我走了,晚安。」王仁柏微笑著撫摸一下她的頭髮,然後大步離去。
直到他的影子離開巷子,月慈混亂的腦子才稍微清楚了點。
她不住地懊悔,如果今天不接受王仁柏邀約,如果她不喝酒,如果和王仁柏更明確的攤牌,如果不讓他送她回來,如果只讓王仁柏送到巷子口……如果這其中一項發生的話,就不會被林駒看到那一幕了。
無力地攤坐在門口,她居然被王仁柏強吻了。
現在她最想做的是:仔細地刷幾次牙,還有要洗頭,乾脆全身上下都好好刷洗一番,好除去王仁柏那討人厭的消毒水味道。
好傷!月慈覺得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王仁柏調去其他部門支援,讓月慈碰不到他,電話中又老是被王仁柏搶白:「謝謝你打電話來關心我,不過我最近很忙,有空再說吧,再見!」讓月慈一點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難以收拾?她真沒用!月慈咒罵自己的軟弱。
各方面都不順利,小惠又總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她真是倒霉透了!
電話響起,話筒那端是蓓蓓興高采烈的聲音:「我找到新工作了,一起出來慶祝吧!」
終於有點好事,讓月慈陰霾的心情稍稍舒緩。
「在這邊!」
剛走進PUB,就瞧見吧檯邊的蓓蓓向她招手,還有她身旁的小銘。後者滿臉不情願。
「你怎麼找小孩子來這啊?」
「因為我找到新工作都要多虧小銘呀!昨天小銘來找我玩,又吵著要吃冰淇淋,我心想冬天了還要吃什麼冰淇淋!可是他一直吵著要。我帶他去的那家冰淇淋連鎖專賣店剛好在征會計,今天去面試就錄取了。那裡的人都滿親切,薪資也不錯,我當然要請小銘這個大功臣嘍!」
小銘嘟嘴:「這裡都沒什麼好吃的東西,又這麼吵!」
「我剛才說如果你肯叫我大姐姐,我就請你吃麥當勞,誰教你這麼固執!」
月慈笑了,小銘鐵定是又叫了蓓蓓阿姨。
她和蓓蓓聊起最近的不順遂,小銘則安靜地喝果汁。
「我看你乾脆去算命看看。我前幾天遇到一個算命師,他說我最近工作和感情都很不順利,但是會否極泰來,而且很快就會找到新工作,真的好準喔!乾脆我帶你去找那算命師如何?」
月慈半信半疑,小銘則興高采烈:
「好啊好啊!這裡的果汁好難喝,一點都不甜,我們快走吧!」
不加糖的百分之百現搾原汁,顯然不合小鬼胃口。
算命師瞧瞧月慈的掌面,捻捻鬍鬚開口道:「小姐,你最近在感情上遭到很大的難題。」
算命師長得瘦削,老邁的身軀穿著道士服,還戴著墨鏡。月慈有點奇怪他這樣怎麼看得清楚手相。
不過這間孫仙人命相館四周牆面掛滿匾額,都是「神機妙算」、「鐵口直斷」、「未卜先知」、「惠我良多」……之類的讚美之詞,而且落款都是一些名人,小銘很有興趣地讀著匾額上的字。
蓓蓓湊到月慈耳邊說:「聽說這些名人都來讓孫仙人算過命,都準得不得了,而且受指點改運,他們現在才會這麼成功。」
月慈點點頭,有些事本來就不能用常理推斷,也有很多事是科學解釋不了的。
「你最近有很好的結婚機會,沒有把握住的話恐怕將來就難了。」孫仙人繼續說。
「哇啊!孫仙人實在厲害,前兩天有人向月慈求婚呢!」蓓蓓崇拜地驚呼。
月慈也不得不驚訝,他講得正中核心。
「那我該怎麼辦?難道照您的意思,我這次不結婚,以後就沒機會了?可是我實在不喜歡他。」月慈一掃先前對孫仙人的疑慮,急切地問。
「天命難違啊!」孫仙人搖頭歎息。
「那……能不能改運呢?」
「並非每個人都能扭轉乾坤,弄不好反而遭來禍患,這些人——」孫仙人指指匾額:「這些人是命硬,才撐得過。」
「這……多謝仙人。」她們道謝後離去。
月慈來算命原本是想解答疑惑,沒想到愈理愈亂,事與願違啊。
蓓蓓則勸她:「我覺得王仁柏也不錯啊,是你把他想得太糟了,起碼他認真工作,對女性也滿紳士,並不是游手好閒、吊兒郎當的人。」
「唉,我再想想。先送小銘回家去吧,你看他猛打呵欠,一定很累了。」
台北的街上人聲俱寂,偶爾有一輛車開過,劃破夜晚的寂靜。
這個夜裡,月慈又失眠了,她看向早已熄燈的對面,輕聲道:
「難道你我注定無緣?」
四周花團錦簇,讓月慈感到一陣暈眩,加上身上的緊身禮服,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轉頭看看會場內,蓓蓓、小陳還有公司裡的許多同事都到齊了,惟獨不見小惠。
身旁的人西裝筆挺,她看不清他的臉,依稀聽到面前牧師的問題:「你願意嗎?」
月慈惶恐地望向身旁的人,他也轉過頭來對她咧嘴一笑。
牧師又再問了一次:「你願意與王仁柏先生共度一生,成為他的伴侶嗎?」
月慈的嘴唇顫抖著無法回答,就在這時候教堂的門突然打開了,小惠衝進來大喊:
「我反對!」小惠直直來到月慈面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你這賤女人!」
月慈被她打倒在地上,撫著面頰,王仁柏則推開小惠,扶起月慈:
「你沒事吧?小心肚子裡的孩子啊!」
孩子?真的耶!她覺得腹痛如絞……
好痛啊!月慈從惡夢中驚醒。
怎麼會作這種夢,而且肚子真的很痛,可能是她晚餐吃太多的緣故。
一切都是王仁柏害的,一聲未響的就突然到國外出差,害她又遇不到他。許多未解決的事累積在心底,讓她壓力過大暴飲暴食,才會有這種下場。
不對啊,不只是胃痛,她還頭暈目眩的,恐怕是生病了。
誰可以幫幫她?她突然想起「獨居老人宿疾發作,陳屍數日才被鄰居發現」之類的報導。
不管是誰,能救她就行!
她顧不了那麼多了,猛然拉開落地窗,盡全力喊:「林先生!林駒先生!」
對面很快有人探頭出來,驚訝地問:「月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