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把她的拒絕當成一回事,聶劭鈞逕自打了通電話,交代完後,就拉著她的手往停車處走,妄自扔下一句。「就這麼決定。」
決定?決定什麼啊,他到底要帶她去哪裡?
「先生,放手……」韓采惟喊著,試圖掙開他的力道,然而力氣柔弱的她,再怎麼推拒,看在對方眼底,也只不過是無謂的掙扎罷了。「我不會吃了你,怕什麼?」
韓采惟瞪大眼,被他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句嚇得錯愕住,只能毫無招架之力的被他推進車內,等待被他宰割的命運。
「告訴我住址。」聶劭鈞笑的很邪氣。
他決定親自送她回去,就當作是讓她無緣無故挨了一巴掌的賠罪吧。他只是想送她回去?
韓采惟大大的鬆了口氣,心裡卻仍持有戒心,默不吭聲。
她還在擔心,她那台被迫停在人行道的小綿羊,會不會被拖吊走。「我說過機車行有認識的朋友,他們會拖運修理,你只要明天找個空閒,到這個地方領車就行了。」又像是看穿她的心事,聶劭鈞遞給她一張名片,悠閒的起動引擎。
他會讀心術嗎?
看著名片,韓采惟好久才找到說話的聲音。
「我該感謝你嗎?」他是真心要幫她的,還是另有目的?
「你要說謝謝也行,不過在那之前,請告訴我住址……」
聶劭鈞先是正色的道,然後刻意追加了句足以放肆到攪和人心的話。「當然,直接開向我的住處,也是不錯的主意。」
「我說就是了。」韓采惟驚慌的脫口,連忙乖巧的說出住址。
這個男人真是陰陽怪氣,一會兒像個暴君罵跑了女人,一會兒霸道的要送她回家,一會兒又吊兒郎當的說著不正經的話來調侃她!
下次再讓她撞見,他又凶狠地趕著女人,她準會在最快時間
內離他遠遠地,不再讓她那單薄無力的正義感發作!
原來,這個小女人也是怕他的啊,他臉上有寫著大色狼三個字嗎?一邊平順的開著車,聶劭鈞銜起一抹笑意。
「有什麼好笑的?」韓采惟可以感覺到她的每一根神經,皆在
瞬間繃緊。聶劭鈞收斂起笑,沒有回復,逕自駕駛在一條又一條
的路上,直到前方綠燈亮起,經過一處別墅,他才停下車。
他撇過俊臉直瞅著她,漂亮的唇弧銜起饒富興致的微笑道:
「你這個女人,很有趣。」
沒錯,有趣到讓他原本該是對這種小家碧玉的女人沒興趣,卻被她那明明恐懼他,卻因愛多管閒事被打了一巴掌而嘔得半死,及過分冷靜的矛盾行徑給吸引住。
也因為她總是讓他感到出其不意和新鮮,使得他原本被女人陷害,損失了上千萬的惡劣心情,消了泰半。
「我不是稀有動物。」韓采惟字字咬牙,清晰的回應。
有趣?這算什麼比喻,亂來!
「你不是稀有動物,你是最特別的獵物。」
聶劭鈞勾起笑,意味深長的解釋,此時,他暗暗深邃的黑眸,似把她鎖定為獵物,只看的見她。
偶爾,吃點清粥小菜也不錯……
你是最特別的獵物。
他又在胡說八道,亂比喻什麼!
韓采惟悻悻然的青著一張俏臉,他的話讓她有瞬間休克的錯覺,而他的注視,竟然讓她感到……顫慄!
「謝謝你送我回來。」下車是韓采惟唯一的想法,而她也狼狽的逃進了屋內。
她不想去看那男人最後的表情,這會擾亂她向來平靜的心湖。她也不想探知他的名字,他的身份,甚至他這個人是誰……
她必須習慣已被安排好的人生,習慣無法蛻變、逃脫的人生……「惟惟,你今天不是騎機車嗎?那個載你回來的男人是誰啊?」
「天啊,你的臉是怎麼回事啊?」一見到女兒進屋了,等待已久的韓父韓母先後發問。
韓采惟捂了捂臉,仍感到刺痛,卻不以為意,她輕描淡寫回復。「我的機車壞了,是我同事載我回來,至於我的臉……
那是下班時一走出教室,被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女人誤以為是情敵,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打了我一巴掌……」
「惟惟,趕快去冰敷,不然你明天準沒辦法見人,醜死了。」
「等等,名彥呢?我不是要你多主動和他聯繫,你怎麼不去找
他?如果名彥在的話,他就不會讓你被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女人打
了。」女兒受到委屈,韓父韓母不是心疼、慰問她,而是想到面子
問題。
韓采惟心寒了,雖然她很清楚,他們也是關心她的,但是,聽進心底的關心卻是刺人的。
「打過電話給他了,他說他很忙,要我自己坐計程車回來。」
一句話輕易的堵住了韓家兩老的追問,韓采惟面無表情的走到廚房找了冰枕,回到房間,貼在臉頰上消腫。
她不會怪爸媽的,她是他們的獨生女,他們對她當然有期望了,所以,嫁給李名彥,這就是回報他們養育她的恩情,但是……
她好想和一般人一樣,談個平凡的戀愛,真的好想……
竊取了我的資料不算故意?然後洩露給別的男人,壓低價碼,讓我的客戶在一夕間臨時變卦,害我也在一夕間損失上千萬,這都不算故意?
憤怒不平的言語,倏地迴盪、衝擊著韓采惟的思緒。
她忘不了這句話,彷彿那男人最陰狠的一面,已經深深烙在她心坎。原來他損失了上千萬的生意……
難怪當時,他會對那個女人那麼凶狠了,她真佩服自己,居然敢在那個時候,為那女人抱不平。
不過,也只有那麼一次。
因為,那個男人太耀眼、太唯我獨尊了,如果再遇到他,她將會不懂得,什麼叫做平靜……
韓采惟一直以為,只要安分守己的扮演她自己的角色,平靜無波的心就不會濺起漣漪,但是,她卻忽略了,有時生命中的變數,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
就在李名彥難得帶著她參加慈善晚會,把她晾在一邊當花瓶,加上她原本就不習慣出席這類場合,按捺不住地跑到露台上透氣起的那一刻,生命的漣漪,開始濺起……
韓采惟完完全全沒想到,先前在大馬路碰上令她避之不及的男人,居然會再次出現在她面前,而且,他居然敢在晚會這個公開的場合上,和女伴同在露台上相互擁吻著……
放肆,太放肆了!
韓采惟第一個反應是駭然,整個人像是被眼前的畫面刺激到,久久不知該前進或後退,直到女方的呻吟聲響起,她才懂得什麼叫做羞窘,急急地想離開露台,但是……
「站住。」
性感低醇的男性瘖啞聲自她背後響起,韓采惟可以感覺到,她穿著一襲白色細肩帶晚禮服,裸露在衣料外的肌膚,正竄起了陣陣冷寒,泛起了雞皮疙瘩。
簡扼的兩個字,就像是撒旦的言語,令人下意識的感到害怕。而她卻大膽的撞見了,方纔那一場糾纏的擁吻……
天呀,他要她站住,是不是代表她不該看到那一幕,而他打算找她算賬吧?
「滾。」
下一個字讓韓采惟矛盾的錯愕了下,讓她有絲慍氣。
他在耍她嗎?一下子要她站住,一下子要她滾……她偏不滾,怎樣?
韓采惟明明怕的要命,卻嘔死自己的逞強,幹嘛執意和他槓上?噢,她的勇氣不是用在這個時候啊,她該死的在想什麼!
「快滾,你這個女人聽不懂國語嗎?」女人偎在聶劭鈞懷裡,挑釁的吆喝。
「要滾的是你。」聶劭鈞撇起冷笑,在女人姣好的臉蛋上,吹拂出簡單明瞭的五個字。
懷裡這個女人,也不過是某企業小開想巴結他這個房地產大亨,廉價奉送給他的,他根本看不上!
「鈞,你怎能這麼無情的對我……」
女人嚇著了,含著兩行淚水,也絲毫未見聶劭鈞對她有多疼憐,她埋怨地哼了聲,氣急敗壞的走人。
韓采惟也萬萬沒料想到,聶劭鈞前一秒才和對方恣意擁吻,下一秒竟冷漠無情的趕走了女伴……這樣無視女方心情的狂傲行徑,未免太過分了吧!
韓采惟不自覺地深鎖眉,想要退開這個充滿輕狂男人危險氣息的露台。
「我不是要你站住嗎?你要去哪裡?」聶劭鈞喚住她,過於狂妄的口吻有著強烈的霸氣。
他要她站住就站住,她又不是他的誰!
「我渴了,想去喝點雞尾酒,不行嗎?」藏在韓采惟嬌美可人的外表下,那來自骨子裡的反抗細胞全部甦醒,不滿地和他對峙著。
雖然她明知,挑釁這個男人對她沒有半分好處,但是,她就是不甘屈於弱方。
等等,她何時也有這種倔強的節操了?她以為,在爸媽面前,她永遠都是乖巧懂事的女兒,在李名彥面前,她也永遠扮演著溫柔可人的未婚妻……
然而此時,她竟然在這個見面兩次,連姓名也不清楚的陌生男人面前,輕易的洩露她隱藏多年,卻再真實不過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