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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水玉兒

  她想了一整天,除了想著逃離冰原的計劃,也為自己取了個名字。

  她不要當安吉莉亞——除非有百分之百的鐵證,否則,她絕對不要當惡名昭彰的安吉莉亞,也不要承擔安吉莉亞犯下的過錯,更不想為她的罪過付出代價。

  她喚自己為「失憶」,這個名字最最符合她的現況。

  亞納遜冰原的氣溫很奇怪,雪宮裡似乎一直保持著舒適怡人的溫度,一踏出雪宮,溫度就冷進骨髓裡。

  失憶拉緊身上的毛裘,朝夕陽深處走去。

  她決定明天一早就離開這兒,臨走之前,她想再去看看費加的墳墓。

  雖然她不相信自己就是冷血陰險的安吉莉亞,然而,弄不清真相的她心裡仍然有著一絲不安——她來自美國西岸的事實令她感到不安。

  還有,她手上這隻銅鐲,又該如何解釋?

  她並不確定墓園的真正位置,只隱約記得,前天晚上似乎被他拖往雪屋的右方。

  走了許久,前方突然出現一座閃閃發亮的玻璃屋,失憶又驚又喜,急忙奔向前去。

  玻璃屋內植滿各種花草蔬果,不但綠意盎然,而且還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失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定是桑雅所說的暖房了!」

  在嚴冰雪漠上怎能栽培出這麼豐美的植物呢?如果有機會,她一定要好好弄個明白。

  暖房的門並沒有上鎖,失憶拉開門閂,走進溫暖的屋內,徘徊在萬紫千紅之間,猶豫著該摘什麼樣的花兒。最後,她摘了幾朵白色的百合花。

  她抱著百合花,離開暖房,在冰原中尋尋覓覓。

  驀地,遠方出現一排淺棕色的大石柱,石柱排列成圓形,彷彿某種遠古時代的遺跡。

  失憶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對,就是這裡!那天晚上看到的黑影,一定是這些高聳入雲的石柱。

  她抱緊懷中的百合花,以無限肅穆的心情走向前去。

  當她靠近石柱時,空廣靜寂的冰原突然傳來陣陣傷心欲絕的低泣聲——而且,還是個男人的聲音。

  失憶心頭一驚,躡手躡腳地躲到石柱後,只探出一顆頭來偷看。

  只見石柱圍成的圓圈中,立著許許多多的墓碑,有些墓碑直直豎立,有些則建成塊狀,平躺在地上。

  有道高大的背影佇立在一座新墳前,黑色大理石墓碑靜靜躺在他的腳下,在夕陽餘光中閃耀著亙古憂愁的光芒。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到美國唸書,更不該任你留在美國,當初如果我使出強硬手段把你綁回家,這些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費加,這兩年來,我並不是故意不和你聯絡,我是在等待,等待你主動回到我身旁,告訴我你知道自己錯了,且永遠不再離開冰島。誰知,你竟然躺在棺木中,全身冰冷地回來……」

  哽咽的低語伴著哀傷欲絕的哭泣聲,飄浮在幽邈的天地中。

  失憶震驚地望著那道高大孤單的背影,怎麼都不相信眼前所見的是事實。

  她眨眨眼,籠罩著淒涼霞光的背影依然挺直的杵在前方。

  「殷格……哭了……」震驚過度的她張大嘴巴瞪著前方,一個閃神,滿懷的百合花自顫抖的手臂中滑落,翩翩墜落到雪地上。

  花墜地的聲音雖然輕微,警覺性奇高的殷格還是聽到了,在這片屬於他的冰原上,任何陌生的聲響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他猛然回首,陰鷙冰冷的藍眸凶狠地射向她。

  她只能呆呆的望著他,忘了躲藏、忘了恐懼,也忘了他對她的恨有多深。

  她唯一看到的,是閃爍在他眼中的淚光。

  冷酷殘暴的殷格竟然哭了!她的心感到一陣強烈的不捨與悸動,她不知不覺朝他走去,心裡只想好好安慰他。

  殷格凶狠地瞪著她,不言不語。

  來到他面前,她抬起手,想要拭去他眼角的淚。

  殷格狠狠揪住她的手臂,然後,又用力摔開她。

  嬌弱的她被摔到堅硬的墓台上,她及時咬緊唇瓣,沒有喊痛。

  「除非我找你,否則,不准你靠近我!」殷格的臉孔一半埋在幽影中,一半籠在玫瑰色的霞光裡,整個人散發出魔魅般的氣息。「你最好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他的眼神和聲音都冷得像冰。

  失憶還來不及開口,殷格便邁開步伐,頭也不回地離去。

  望著堅決無情的背影,失憶悵惘地咬咬唇,迷離的雙眸全是失落的陰影。

  直到高大魁梧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線上,她才收回視線,落寞地注視著身下的碑台。

  「費加,我真的是安吉莉亞嗎?」她撫著墓碑上的字,淒然間道:「告訴我,告訴我……」

  失憶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無論她睜開眼睛或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的全是殷格的影子。

  她不知道殷格是否回到雪宮,還是去了別的地方,她只覺得整間屋子靜悄悄的,半點聲息都沒有。

  沙……沙……

  紗簾外傳來一陣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失憶反射地坐了起來。

  她抱住薄被,緊張地望著燈光昏暗的起居室。

  獨自睡在一座空蕩寬闊的大屋中已經夠恐怖了,再加上這些沒有門的房間,教她不疑神疑鬼也難。

  昏暗的起居室沒有任何動靜,失憶又觀望了許久,才壯著膽子跳下床。她把臥房和起居室所有大大小小的燈全部打開,一時之間,光明大放,屋內所有東西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會兒,她感到安心多了。

  「想不到你這個冷血動物也會害怕!」殷格的聲音忽然響起。

  失憶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花容失色,她迅速轉身,發現殷格就坐在牆角的沙發上,不懷好意地朝她冷笑。

  「你怎麼可以隨便進我的房間?」她摀住劇烈起伏的胸口,失聲尖叫。

  殷格沒有說話,逕自抓起地上的酒瓶,邊灌酒邊斜眼瞄她。

  意識到他炙人的目光,失憶連忙抱緊自己的雙臂,用手遮住睡衣低垂的領口。

  糟糕,他的眼神不太對,可能喝醉了。

  「我……我去倒杯水給你……解酒。」她慢慢移向通向外面的紗簾。

  見她穿著一襲性感蕾絲睡衣站在自己眼前,殷格不由怒火中燒。

  「站住!」

  殷格憤怒地摔掉酒瓶,碎裂的玻璃片和金黃色液體四處飛濺,失憶慌亂地躲到牆角,但身上還是被酒液打濕了幾處。

  「是誰叫你穿這種睡衣勾引我的?」他一躍而起,生氣地鉗住她的手腕,硬把她拖到自己面前,兩具身軀只隔著不到一公分的空隙。「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了,不准勾引我!你這個淫蕩的女人,竟然明知故犯,我非得好好修理你不可。」

  「我……我勾引你?」她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微有醉意的殷格。「你到底講不講道理?是你自己闖到我房間來的呀!」她委屈地大叫。不過,由於她的嗓音天生就輕柔嬌嫩,再怎麼大聲都不刺耳。

  「我說你是,你就是!」殷格攔腰抱起她,蠻橫地低吼。

  「你——你想做什麼?」她嚇得雙頰血色盡失。他口口聲聲說要折磨她,難道他想——她心頭一驚,身上血液幾乎凝結成冰。「不!不可以,你不可以對我做那種下流的事。」她拚命槌打他的胸膛,掙扎著要下來。

  殷格斜眼睨她一眼,冷冷笑道:「你真的很會演戲,勾引男人是你的天賦,上床是你的專長,怎麼連這種本事都忘了?這可是你求生的伎倆呢。」他抱著她走向臥室,臉上寫滿陰冷的嘲笑。

  「你沒有權利傷害我——啊——」話未說完,她的身子已被他丟擲到床上。

  他雙手叉腰,一臉冰冷地立在床畔,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瞧。

  她拉過薄被,緊緊蓋住自己的身體。

  「你緊張什麼?」他瞇起冷清的藍眸,俯身掀開覆在她身上的薄被;她伸手要搶,他則大手一揮,薄被飛過綠色紗簾,掉落在起居室的地板。「你的身體早就被成千上萬的男人看過,一點都不值錢,我才懶得看。」話雖如此,他還是瞄了她曼妙的曲線一眼。

  她咬著唇,委屈地望著他。「我什麼都記不得了,求求你別再罵我,別傷害我了……」她低低哀求。

  「我不想再討論這些,還有,別再求我饒你,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懦弱無能的人。」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忿忿說道。

  她動不動就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看了有夠心煩!

  「求求你,不要——」她幾乎要哭出來了。

  殷格原本對她並沒有任何不軌的念頭,他不過想嚇嚇她而已,但是,她那副梨花帶淚的可憐神情激起他的慾望,令他忍不住起了邪念。

  他的藍眸再次瞄向她曼妙的身軀——

  「不……」她抱著枕頭縮到牆角,瑟縮地發抖。

  「你不知和多少男人睡過,還裝什麼裝!」殷格爬上床,目光熾烈如火。

  「你不可以這樣,你不是說我是你弟弟的妻子嗎?你不可以對我做這種事。」她抱緊枕頭,驚慌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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