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象牙塔中被保護得很好,不知道社會上有這麼多無奈的事。相較之下,她的煩惱也變得微不足道,跟別人比起來,她從沒有不幸福的時候,至少所有她愛的人都在她身邊。
這麼一想,季婕妤的心情便好了很多,對很多事也能帶著感恩的心來看待,這是這份工作帶給她的另一個好處。
「你看起來累壞了。」看她這種模樣,丹丹不免憂心起來,看來這條路線可能還是不適合她。「想不想回到原來的路線?」
「你這麼說是想打擊我的信心啊?」季婕妤開玩笑地道。「我是有些累,不過我可沒打退堂鼓的意思。」
「我還是覺得這工作不適合你。」丹丹梭巡她的眼神後下了一個判斷。「你太纖弱、敏感,情緒很容易就受到感染,我怕你無法客觀的去看一件事。」
「這是什麼意思?」季婕妤果然敏感的反問。「我曾報導過任何不客觀的評論嗎?」
「雖然不明顯,不過你似乎是站在弱勢的一方,為他們說話的時候比較多。」丹丹中肯的回答。
「他們已經是弱勢族群,沒有人幫他們說話,讓社會聽到他們的聲音,那他們不是太可憐了嗎?」季婕妤說得振振有辭。
「我知道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不過任何報導都應該公平,兩方的說法都該持平的報導出來才對,你自認為有做到嗎?」丹丹臉色平靜的質問。「像這次原住民的遷村案,你不覺得自己的報導太偏頗了嗎?上級的關愛眼神都已經掃到我們單位來了,你以後還是收歛一些吧!」
「我……」季婕妤正想答話,卻被人打斷。
「親愛的總編,你就別再責罵我親愛的工作夥伴了吧!」徐紀錚玩世不恭的聲音插入,他正拄著一根枴杖,一跛一跛的走過來。
「你又怎麼了?走路不小心被大象踩到,或者被卡車A到,還是被哪個女人孔武有力的男友給打的?」丹丹冷冷的諷刺。
「很可惜,我可沒那種運氣碰到大象和卡車,至於女人我也好久沒泡了。」徐紀錚有意無意的解釋。「為了盡忠職守,我可是拼老命的爬了幾層樓梯,跟著警察先生們去出生入死,才得到這個戰果的。」
「這麼說,你是跌下樓梯囉?」丹丹簡潔地歸納出結論。「真沒用!」
「沒用!?」他委屈地叫道。「我可是報界有名的拚命三郎,搶得了無數的頭條新聞,報界中哪一個人不佩服我?你居然說我沒用!」
「那今天的頭條呢?在哪裡啊?我怎麼沒看到?」
「我都受傷了,你居然還向我要頭條,太過分了吧?」他故作心痛狀,想博得同情。
「廢話少說!」丹丹可不買他的帳。「新聞呢?我要看到你所說的大新聞。」反正他只是腳跌傷而已,根本就不嚴重,她幹嘛為他操心?
「新聞還在街道上。」徐紀錚沒好氣的說道。「早知道你這個女人沒什麼同情心,連自己的小學妹都罵,而我居然還指望你同情,真是妄想!」他挖苦地說。
「知道就趕快去跑新聞,還在這兒蘑菇什麼?」
「我去好了。」季婕妤自告奮勇。
「不行。」丹丹率先反對。「那種場面太危險了,也許會有槍戰發生,我怕你應付不來。」
「你就不怕我危險啊?」徐紀錚頗不是滋味的問道。
「你會照顧自己的。」丹丹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也會照顧我自己的。」季婕妤感激地說,學姊真的沒話說,方纔的責備也是為了她好,所以季婕妤一點也不生氣。
「那你去吧!」徐紀錚明白她想表現的心理,便將地址抄給她。
「帶好相機,好好表現。我離開那裡時,還沒有別的記者到場,你可能會有篇獨家報導哦!」
「我馬上出發。」季婕妤神采飛揚的說。
看著她自信滿滿的背影,丹丹擔心的說:「我不喜歡這樣。」
「太過保護她不見得是好事。」徐紀錚不贊成地搖搖頭。「不過,如果你也這麼保護我的話,我大概早就把你娶回家了。」
「神經!」她驀地雙頰羞紅。「你不用我保護,就有一群女人要爭著保護你,哪輪得到我?」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快步地走回總編室。
「即使有那麼多女人,我想要的只有一個,可是你就是不懂,老以為我在開玩笑。」徐紀錚挫敗地低語。
不知要等到何時,這個不解風情的女人才會懂他的心?
電話鈴聲響起,讓沉浸在電視節目中的季子群嚇了一跳,他驚魂甫定的拍拍胸脯。
要死了,是誰在晚上十點鐘還打電話給他?以他交際範圍如此狹隘的程度來看,大概是他的父母打來的吧!季子群胡亂猜測著。
可惡!等一下一定要告訴老媽,以後別再這麼晚打電話來。他正在看最近流行的寫實刑事案件,電視螢幕上正特寫著一名女浮屍的臉部表情。一個慘白詭異的女人佔滿整個畫面已經夠讓人毛骨悚然,偏偏在這時候打電話進來,讓他嚇得直冒冷汗。
這應該不能說他膽子小吧!季子群自我安慰地想。
「喂!」
「季子群先生嗎?」話筒另一邊是完全陌生的男人聲音。
「我是。」季子群小心的問:「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徐紀錚急急的說:「今天婕妤去採訪新聞,不小心被流彈掃到,現在人在醫院裡。」
「在醫院?」季子群因震驚而呆了呆。「她怎麼會在醫院?婕妤採訪的不都是一些影劇新聞嗎,怎麼會弄到進醫院?」
「這……」徐紀錚有些悔不當初,沒想到婕妤的運氣會這麼背。「對不起,因為我的腳受傷,她才自告奮勇代替我去,沒想到她躲在招牌後面,還是被波及。」
「她還好嗎?」他們兄妹是雙胞胎,一向有特殊感應,為什麼這次居然毫無前兆?
「目前還不清楚。」徐紀錚實在不忍心告訴他,當警方打電話回報社時,曾提及子彈射穿婕妤的肺部,情況並不樂觀。不過聽季子群的聲音已有些哽咽,似乎快哭了,教他怎麼說得出口?
季子群心急如焚。「她在哪家醫院?」
記下了醫院名稱,季子群火速地搭上計程車前往醫院。心急如焚的他,並沒想到要通知任何人,只是急著趕到醫院一探究竟。確認婕妤的安全才是他心中第一要事,理所當然的,他也忘了通知梁人傑。
當季子群抵達醫院時,季婕妤人還在手術室。正當他感到徬徨無措時,打電話通知他的人也來了,那人自稱是徐紀錚,陪同他一起來的還有報社的總編丹丹。對於她,季子群並不陌生,因為婕妤曾不只一次提過她。
幸好有他們在,季子群不認為自己能鎮定下來,他只是呆滯地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等手術結果。
他們跟一個身穿白衣的人談過話,才走回來季子群的面前。
「怎麼樣?有什麼消息?」季子群焦急地站起身。
「恐怕還得等下去。」說話的人是丹丹。「目前只知道婕妤被送來時,她的肋骨被子彈打斷,肺部也受殃及。」她憂心地說。
「肺部……」季子群既擔憂又茫然。「那是什麼意思?是代表她有危險嗎?」
「也許吧!」徐紀錚接口道。話一出口,他便知道失言,因為季子群的臉色倏地慘白,他真擔心季子群會撐不住而昏倒。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季子群。他這才知道遺傳的奧妙,季子群和婕妤幾乎長得一模一樣,除了性別之外。看起來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只可惜他們是在這種情況認識,實在是遺憾。
「你如果不會說話就別開口。」丹丹在一旁怒斥道:「這種情況你還不會斟酌嗎?」
「不過,你別操心。」徐紀錚馬上又補充:「醫生們很有信心,他們甚至還做了保證。」這很明顯的是謊言。
不過顯然很受用,季子群一聽稍稍放了心。「真的嗎?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她不能出事。」
他們兄妹的感情一向很好,尤其又是雙胞胎,感情更是好得沒話說。現在婕妤有可能……季子群感覺自己像死掉了一半一樣。
「別難過了,婕妤會沒事的。」丹丹溫柔地安撫他。一直以來,她就像是婕妤的大姊姊一樣,現在發生這種事,她也很難過。
第6章(2)
轉過身,她對徐紀錚凶巴巴地道:「我早說過不要讓婕妤去,都是你,偏偏要讓她去表現自己,現在好了,她跑新聞跑到進手術室,你滿意了吧?能接替你採訪的人選多得是,你偏偏挑她!」
「你並沒有極力反對啊!」徐紀錚強辯:「何況我也沒逼婕妤,是她自己想要去的。」
「你倒是推得一乾二淨!」她嗤道。「婕妤把你視為這行的英雄,對你推崇得不得了,如果你極力阻止,她就不會去了。」
「我想你大概寧願躺在手術室的人是我吧!」徐紀錚落寞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