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望瞪大眼,不明白他想做什麼,而且,帳單……從來沒人敢從她眼皮子底下抄走帳單,這傢伙居然這麼理所當然的抄走了!
「什麼叫『我們走』?走去哪裡?」
「我帶妳去散步。」結帳、刷卡、完畢。程雪歌拉住姚子望的手,自然得像是牽了她千百遍一樣,一點也不顯彆扭。就這樣把她牽出去了。
走出餐廳大門時,程雪歌突然回頭對她一笑,笑得她一顆心怦怦亂跳得失序。
「這是我們第一次牽手,對不對?」
對。
「多奇怪,我們什麼都做過了,卻沒牽過手。」
呃,那又怎樣?
「也沒約會過。」程雪歌又道。
「你……」
「所以,我們去約會吧。」
就在姚子望驚嚇到一時無法成言時,程雪歌帶她蹺班去也。
他們去淡水,去漁人碼頭,去吃捲得又尖又長的超大冰淇淋。
程雪歌說,這叫約會。
那時她不知道哪來的鬼迷心竅,居然脫口問他:以前帶清舞來過嗎?
而他,沉默了下。以為他不會回答,但他回答了:沒有;回台灣後,一直沒空,五年來從沒帶清舞出門玩過。
她不該問的,這種小心眼的問題。怎麼可以問呢?她甚至不是他的女朋友,拿什麼身份問他?!
錯了,錯了。
冒湧而上的愧疚,讓她主動牽住他的手,更將他看向遠方的面孔拉回來;不敢直視他的眼,怕在他眼中看到對另一個女人的虧欠,於是只好吻住他,深深的吻住,讓他在這一刻完全的屬於她……
她像個吸毒者,明知道會愈陷愈深,明知道不該沉淪下去,然而卻還是控制不住,把當下的抓攫,自欺的當作一輩子的得到。
第九章 坦率
沒有什麼太值得意外的,「程雪歌被姚子望拐走了」這個話題成了每個商宴場合最熱門的八卦話題。連一些老成持重的企業大老們,在正經八百談完國際情勢、天下大事後,也會利用剩餘的零碎時間悄悄打探著:
「聽說姚家四小姐跟程雪歌走在一起,是真的嗎?」
雖然程雪歌不是烜赫人家出身,但他在上流社會一直相當知名,畢竟他可是趙家女王苦追七年而不可得的男人。程雪歌會「草」落誰家,大家都無比好奇。沒想到居然會被姚子望追走,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怎麼想也想不透為什麼程雪歌會棄趙冠麗這個各方面條件都完美極了的女人不要,反而與姚子望走在一起,這簡直沒道理嘛。
如果程雪歌討厭強勢的女強人也就算了,那麼趙冠麗出局可以理解。然而不是,這姚子望在商場上可也是狠角色一名,與趙冠麗不相上下的難纏,根本是同一類型的女人。
把這兩名女人放在同一個天秤上去衡量,趙冠麗肯定比姚子望更值得把握。想想看,趙冠麗是趙家的獨生女,理所當然的「皇昕」繼承人,年紀輕輕已經手握大權,家族內部沒有任何爭權奪勢的問題,未來五十年她女王的地位都不會被動搖到;更別說她是一名大美人了,是男人都會選她才對。
反觀姚子望,雖然在商界有出色的表現,但是熟悉姚家的人都知道,這個家族的女人再能幹,也永遠沒有出頭天的一日,因為重男輕女的姚萬傳根本沒把女兒當一回事。娶到了姚家的女兒,沒被剝掉一層皮就很萬幸了,完全別想「夫憑妻貴」,藉此分沾到姚家一點點好處。
大家都在猜,若不是程雪歌根本不清楚姚家的內幕,就是他雖然知道,卻還是逃不過姚子望的手掌心。要知道,姚子望可是個很厲害的角色,誰知道她用什麼手段得到這個男人的。
「搞不好就是她通知八卦雜誌去拍下那些照片的呢。」貴婦們一面倒的認為程雪歌被設計了。
「我也是這麼想。程雪歌形象太好,禁不起醜聞,所以被設計拍到照片後,只好認了。他是一個風度很好的人,妳沒看他都沒在媒體上放話嗎?」
「對對,他是一個很優質的男人呢!程雪歌我是見過幾次面的,也談過話,他人非常非常的好,多麼彬彬有禮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去跟姚子望同居。人家雜誌也說了,後來就沒再拍到程雪歌進出姚子望公寓的畫面了。訪問管理員,也說很少看到。」
「噓!妳們看,姚子望來了。」所有的聲音霎時靜止,一致看向會場的大門口,果然出現姚子望的身影。
有人低低笑了出來。
「聽說今天晚上趙冠麗也會來。有好戲看了。」
一群八卦同好充滿期待的笑了,又開始談論起來,並密切注意著姚子望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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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子望不是沒注意到有多少雙估量的眼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不過她不在乎。今晚這個宴會是某商界大老的八十壽宴,而她之所以會來,是為了爭取日本「東野集團」的汽車代理權。這位商界大老的夫人出身日本豪門,與東野家族交好,也有聯姻關係,所以向來不喜出席宴會的東野家族少東特地搭機來台拜壽。
透過程雪歌的幫忙,她已順利與東野集團搭上線,但要說服東野集團釋出代理權,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基本上對方抱持的就是抗拒的態度。要不是看在程雪歌的面子上,八成是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絕,可以想見接下來的每一次接觸,都會備受冷眼與刁難。但那無所謂,在商場上就是這樣,想從別人身上賺到錢,總是要付出相對的代價。
父親對她的要求是愈來愈嚴苛了,丟到她手中的案子一件比一件難做。別人看她是沒日沒夜的幫「姚氏」賣命,而她做出來的成績也頗為出色,雖然不是件件成功,但也容不得她件件失敗。她這個開發部經理的位置是擺在高空鋼索上的,表現得太過或太不及,都只有跌落成爛泥的下場。
「如果今年妳沒有爭取到『東野汽車』的代理權,那妳這個經理就不必當了,自己東西收拾好,到基隆港管貨櫃倉庫去吧。」一個月前,姚萬傳是這麼威脅她的。
她不是非要拿到「東野汽車」的代理權不可。不過,拿得到手的話,對她來說也不是件壞事。再說,她對東野純一這個人也興起了好奇心,決定正面與他交手,好好的觀察他,以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有誤。她總覺得這個日本少爺對程雪歌未免親切得過頭,每次來台,總非要他作陪不可……
「姚子望。」趙冠麗來到會場後,沒理會其它人的招呼,找到了姚子望的身影,立即筆直走過來。
「趙小姐。」一個端著各類美酒的服務生正好經過,姚子望拿了兩杯,問道:「要香檳?還是紅酒?」
趙冠麗不理會她的示好,雙手環胸,冷然問她:
「妳跟程雪歌在一起的事,是真的嗎?」
「我沒有義務回答妳。」將紅酒放到一邊桌上,她緩緩品啜著香檳。
「妳當然有。」趙冠麗緊緊盯著她。「七年前,妳答應過我的,不對程雪歌動腦筋。那時我並不確定妳對他抱持著什麼看法,對他的興趣有多濃,可是我知道妳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對付妳最好的方法就是明明白白的跟妳談條件,所以我同意成為『姚氏』的股東,並取得一席董事,讓妳可以在『姚氏』裡興風作浪。我完成我的承諾,可是妳沒有。現在,請妳給我一個交代。」
「我也完成我的了,趙小姐。妳別發火,請聽我說。當年,妳要求『姚氏』不要收購『遠帆』我們也就收手了。妳想要把程雪歌逼得走投無路,只能向妳求援,所以要求我不許再插手。我沒有,不是嗎?妳後來設計了程雪歌,平白得到一塊土地,加上一間『遠帆營造』以及一千萬的違約金,我有插手嗎?」
就算姚子望有插手,也不會笨得教人抓到把柄。趙冠麗咬牙道:
「好,我承認我對他狠不下心,沒辦法趕盡殺絕,這是我的失策。可是,妳現在跟他在一起的事,妳怎麼解釋?」
姚子望跩跩的揚起下巴。
「解釋?我欠妳嗎?趙小姐。」
「妳真是太囂張了,姚子望。」
「好說。」姚子望甚至挑釁的對她舉杯。
「我不會放過妳的。」趙冠麗直接撂下戰帖。
「無所謂,反正程雪歌愛我--」
啪!
匡啷!
趙冠麗一手揮掉姚子望唇邊的酒杯,酒杯落地,在一片抽氣聲與驚呼聲中,熱鬧的會場霎時死寂無聲。
在死寂聲中,程雪歌正好踏進會場,一眼就看到姚子望嘴邊的血跡,驚得馬上跑過去--
「子望!」
姚子望的唇側被玻璃碎片刮到,滲出了血跡。她探出舌尖,舔到鹹澀的血腥味,見到程雪歌向她跑來,扶住她的下巴正要幫她擦去血跡,她睞了臉色蒼白的趙冠麗一眼,由著程雪歌照顧她,還以甜得嚇人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