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牛,也不缺馬,你快走開,不然我要叫了。」
「妳叫,我就吻妳。」再笑得邪惡一點。
「蕭昱飛!你到底想怎樣啊?!」
她根本鬥不過這個超級大痞子,索性抬頭瞪住他。
打從被他的雙臂困住後,她就沒有勇氣看他,然而此刻,她想要給他「好看」,但一見到那雙異常沉靜深邃的眼眸時,她卻再也瞪不下去了。
她從來沒看過他這種神情,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很安靜,很沉穩,就像昔日她坐在玉山頂峰看藍天白雲時,內心所感受到的那份永恆踏實的感覺。
她又注意到了,他的眼角隱隱有一絲倦意。其實他一定還有時差,也有長途飛行後的疲倦吧?
她的心一擰,抿緊了唇瓣,又低下頭。
他也靜靜地看她,細細觀察她的神情變化,在他嘴角逸出一抹溫柔微笑的同時,他也將他的額頭抵上她的。
「嘉璇,我來只是想告訴妳,我愛妳。」
她的心臟在瞬間停止跳動,呼吸也停止了。樓梯間有涼風吹來,她以為在作夢,作一個二十歲就已經幻滅了的夢。
「不,你胡說。」她的抗議聲音竟是如此微弱。「我又不愛你。」
「我又沒問妳愛不愛我。」他親吻著她的額頭,又恢復了壞痞子的模樣,笑說:「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答案,正因為妳愛我、妳無法再去愛其他男人,所以拿已婚的身份當幌子,讓別人死了心……」
「亂講!我只是暫時找不到對像而已。」
「是因為別的男人都沒我這麼好,看不上眼?」
「你少在那邊膨風了。」她轉過臉,避開他的危險氣息。
他憐惜地撫摸她的臉頰,歎了一口氣。「如果妳的婚姻幸福美滿,我也會很高興,然後我會完全封死我的記憶箱子,將妳當成我的小表妹,還妄想以後我啊、昱翔、昱中、昱珊、嘉凱都結婚了,大家也有小孩了,我們還可以組成車隊一起去爬山露營呢。」
她眼前彷彿出現大人小孩歡樂出遊的場面,不覺喉頭哽了哽。
「可是,我想錯了。當我努力當妳的表哥時,妳那愈來愈逃避的態度反而讓我想去探究。怎麼了?妳到底怎麼了?明知道妳已婚,我不該有過度逾越的關心,可我就是想關心,想再多跟妳講幾句話,也想知道妳過得好不好。」
「我很好啊,不用你再來關心。」
「不,妳根本就是不好!」他的神情變得激動,語氣也急促了。「我去找向泓,本來是想狠狠揍他一頓的!我要問他、罵他說:你當年給我的承諾跑哪兒去了?!為什麼你竟敢讓嘉璇一個人孤零零的?!你對不對得起向祂發過誓的上帝?對不對得起我?對不對得起我最心愛的嘉璇啊?!」
最心愛的嘉璇?!她的視線一下子被水霧給模糊了。
「也就是去找了向泓,我才意識到,原來,我還是愛著妳。」
「都說過去了。」她的心給擰痛了,淚水不聽使喚地流下。「你就忘掉過去啊,憑你的條件,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
「一個為了我、為了兩家和諧而犧牲自己幸福的傻女孩,我能不在意嗎?一個讓我哭倒、醉倒、心痛到幾乎想一了百了的純情女孩,我能忘掉嗎?」他按住了她的肩頭,幾乎是激狂地搖著她說:「嘉璇,妳告訴我,換作是妳,妳又能忘記我嗎?」
「昱飛,不要這樣,我們不可能了。」
「怎麼不可能?!」他用力吼了出來。「我以前的戀愛沒有談完,現在就給他繼續談下去!來不及愛的,我也要繼續愛下去!」
「以前和現在不一樣了。」
「只要我愛妳,妳愛我,又有什麼不一樣?」
「我們長大了,個性不一樣了,中間還空掉了八年,統統不一樣了。」
「誰說個性不一樣了?反倒是妳以前有話不說,現在才是原形畢露。」
「我聽你亂說!反正你儘管去找一個對像結婚,我一定會包上一個大紅包,祝表哥……」她竟然哽咽難言了。
「講不下去了,是吧?妳根本就是不想承認有我這個表哥。」他凝視她的淚眸,一個字一個字重重地說:「聽著了,我不是妳的表哥,妳也不是我的表妹,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那我們……我們各自去結婚,一切就結束了。」
「妳又逃避了!我告訴妳,一切都還沒結束,而且才正要開始!」他摟住她的身子,命令似地大聲說:「嘉璇,妳看著我!看我!」
他抱得那麼緊,她不敢貼上他的胸膛,只好抬頭和他保持距離。
一看之下,她的心在瞬間被揪痛了。
為什麼?她以為從來就不在乎她的他……也流淚了?
這幾年來,在美國,在台灣,她輾轉聽朋友傳說過:他為了阻止她的婚禮造成畢業考缺考被當;他們也說,後來他發瘋似地拚命唸書做實驗,女朋友也不交,一鼓作氣拿到了博士。
她還以為,當年的他只是一時感動喜歡她,即使失戀難過,但開朗又神經大條的他,應該很快就會忘了她……
那段戀情果真深刻到烙進了他的心?
她再也無力移開視線,淚眸相對裡,心,再無距離。
「嘉璇,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機會,還能挽回當年後悔莫及的錯誤。」他緊擁著她,掉下了激動心疼的淚水。「不是男婚女嫁了,就是無緣再相見。可是,我們不但見面了,而且還是單身身份,那麼能彌補的、能挽回的、能珍惜的,我一定要去追回來,永遠不會再讓自己後悔了。」
「你為什麼這麼執著啊?!」她哭喊了出來。
「因為我知道,妳好愛我、好愛我。」他微笑含淚看她。「我向來是個無可救藥的享樂主義分子,我懶得去找人談情說愛,也不想猜測捉摸不定的女人心,所以啊,我只要去愛一個愛我比我愛她還多的女孩子,那我就一輩子高枕無憂了。」
「那也不是我。」
「怎麼不是妳呢?以前,我呆呆地讓妳畫了一年,這才知道要愛妳,可是還沒懂得好好愛妳,妳就跑掉了。如果說歲月能讓人淡忘過去,那也就罷了。可是妳沒忘,我也沒忘,妳在酒後說出了心事,還想獻身給我,如果我再不接納妳的情意,唉!那我可就是天底下最無情無義的負心漢了。」
「蕭昱飛!」痞子又出來扯淡了,她用力捶他一下。
他笑了,低頭與她耳鬢廝磨。「嘉璇,讓我來愛妳。」
「不要!不要!」她還是不斷捶著他,發洩滿腔不知所以然的情緒。「既然你那麼懶惰,不想找人談情說愛,幹什麼還跟我花什麼閒工夫扯這麼多?!」
他很開心地挺起胸膛讓她捶打。「唉!十年的工夫都花了,再多花一下下,不打緊的。」
望著那張專情的、調皮的、壞壞的、俊朗的臉孔,她很想伸手為他撫去臉上的淚痕,也很想去摩挲他的心口,撫慰他曾經有過的痛楚,可是……
「還是算了。」她低下了頭。
「讓我猜猜看,妳為什麼還是逃避我呢?是顧慮著妳爸爸吧?」
「啊?!」她驚訝地望定了他灼亮的眼眸。
「嘉璇,我不會要妳做二選一的難題,但我也不會因此讓妳放棄了我,因為,如果我愛妳,我就得接受岳父大人這一關的挑戰。」
「不可能。」她心頭一酸,哽咽地說:「他很固執的。」
「我說過了,我要陪妳一起面對無聊的家族恩怨。以前年輕的我,沒有能力、也沒有膽識去阻擋大人的反對,但現在,我們長大了。」他輕柔地為她拭淚,自信地說:「我有本事向妳爸爸證明,我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婿。」
「可是、可是……我們兩家……」
「別忘了喔,我姓蕭,不姓沈,也不姓吳,上一代的恩怨跟我完全沒有關係;而且上次妳也偷聽到了,我爸爸的態度已經軟化了,他要是知道我們又在一起,一定很高興。」
「我、我、我又沒偷聽。」
「妳是偷聽到了,還感動得掉眼淚喔,只是怕我們出來看到,就趕快躲到樓梯間去哭,不是嗎?」他以指頭輕輕敲著她的鼻子。
「沒有的事。」她的臉蛋熱了。
「嘉璇,我喜歡妳做錯事就慌慌張張的模樣。」他輕輕地吻干她臉頰上的淚痕,再緩緩游移過她的眉心、眼睛、鼻子,最後膠黏著彼此的唇瓣,滿足地輕歎一聲。「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啊……」
「別……」
她猶殘存著一點點理智,試圖抗拒他的柔情攻勢,才一開口,他的舌已猛烈而急躁地鑽了進來,以前所未見的狂熱緊緊地與她交纏,她一籠罩在他那成熟男人的氣息裡,立刻忘了自己是誰。
這就是那晚在他床上的纏綿感覺嗎?心在燃,火在燒,不過是唇舌之間的挑逗繾綣,她都已經心神動搖、無法自已了,而他還能顧及她醒來之後的感受,硬是苦苦地克制住男人最原始的衝動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