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虖夏是你的故鄉,你對它的山川地勢應該最瞭解才對吧?」果不其然,關雲揚一開口就和他的想法相吻合。
「是很瞭解。」
「你又是個武將,對於帶兵打仗應該也很得心應手吧?」似乎很滿意慕天席的合作,關雲揚帶著淺笑繼續問。
「是這樣沒錯。」他順著關雲揚的圈子兜,即使明知他要表達的是什麼,但也不急著點破。
「所以基於以上兩點,皇上想要封你做征南大將軍。」兜完了圈子,關雲揚理所當然的說道。
「辦不到。」慕天席毫不考慮的就撥亂了關雲揚和龍騰雲打好的如意算盤。
「即使皇上下了聖旨,你也不願遵從嗎?」
顯然早就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關雲揚對他的拒絕倒也沒有錯愕的反應,好整以暇的再次確認。
當然他的確認並沒有得到慕天席任何不一樣的答案和反應,只為自己得來一記大大的白眼。
「皇上若要執意為難微臣,那微臣只好辭官返鄉。」
慕天席本就不是為了當官而入朝,對於「將軍」這個名銜,自然毫無留戀。
「抗旨可不是辭官就能解決的,那是要掉腦袋的。」關雲揚故意出言恐嚇,像是想要秤秤他的斤兩。
慕天席抬起頭、挺起胸,絲毫不在意的說道:「微臣不過是賤命一條,皇上若是真想要那便取走吧!」
瞧著他那一身磊落浩然的反應,龍騰雲和關雲揚相視一眼,眸中的讚賞之情流露無遺。
但方纔那番對話不過是小試身手罷了,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點。
「你是一個男人,自然應該有大男人的氣概,也可以隨時將命交託給皇上,但是皇甫婕妤呢?難道你也不在乎她的處境嗎?」
慕天席是個聰明人,關雲揚只消稍稍一點,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神色一凜,挾著滔天怒氣質問起關雲揚,「難道,你們想要將這一切遷怒到皇甫婕妤身上?」
伸出修長的食指在慕天席的眼前搖了搖,關雲揚用極度理所當然的語氣道:「她來和親的意義本來就是在於維持兩國的邦誼,如今既然連表面的和平都無法維繫了,那麼你想朝中群臣會放過攻擊她的機會嗎?」
要說是代罪羔羊也行,要說是棋子也罷,她的存在對於他和皇上急欲解決的兩件事都很重要。
「可是……」慕天席頓時替她的處境感到不平,可是也很清楚知道關雲揚所說的是事實。
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全都吞了回去,一雙炯眸在關雲揚和龍騰雲之間來回數遍,心中已有數。
「你們想要用她來威脅我替你們做事,對吧!」他們拐彎抹角的說那麼多,其實真正的目的不過是要逼他就範而已。
「別說是威脅,說是互惠怎麼樣?」講威脅多難聽啊,他們只不過是試著解決問題罷了。
「只要你願意,你不但能夠抱得美人歸,也可以解決兩國之間的紛爭,更可以讓百姓們從此安居樂業。」
冷冷地掃了說得口沫橫飛的關雲揚一眼,慕天席的腦袋跟著轉得飛快。
他不是英雄,沒有太多悲天憫人的胸懷,所以儘管關雲揚洋洋灑灑說了這麼一長串,唯一讓他心意動搖的只有皇甫念柔而已。
但心裡頭的那抹動搖也只不過一眨眼的時間,他很瞭解她,知道她性子的剛烈之處。
很多事情一旦做了,就斷無挽回的可能,他已經傷過她一次,再傷她,她絕對會恨他恨到骨子裡。
「我不知道你們是當我白癡,還是真的那麼天真,怎麼說念柔都是虖夏國的公主,雖然遠嫁,然而那還是她的故國,若我率兵去討伐虖夏軍隊,她會一輩子都恨我,而且那種恨絕對是不共戴天的。」
「或許一開始是,不過她並非不明理,我相信等所有的事情都了結之後,她不但不會怪你,甚至還可以解開你們之間多年以前交惡的那個結。」
關雲揚很有把握的說道,他的信心也確實讓完全不知道該拿皇甫念柔的固執怎麼辦的慕天席開始心動,聽說關雲揚素有智多星的美稱,他想,或許,只是或許,他真的有一個十全十美的辦法可以解決……
不語地沉默許久,再抬頭,眸中原本的掙扎猶豫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堅決。
為了她,縱使要他下地獄,他眉頭也不會眨上一下。
所以即使做征南大將軍會被千夫所指,但只要最終能讓他贏得佳人芳心,他不在乎那些罵名。
「你想怎麼做?」他終究屈服在自己對皇甫念柔的情愛之上。
「我要你接下大將軍的職務,出兵虖夏。」
兵臨城下,其實是治標之法,他可不想連年戰爭,弄得自己累得半死。
關雲揚想要從內部把問題解決,要知道有時以力服人,不如以智服人,他相信虖夏國中絕對出了問題,因為出兵打仗這種笨事絕對不是虖夏王會做的事,一定要找出問題根源,再對症下藥才能永絕後患。
「就這樣?」慕天席完全不能理解的反問。
他那兩道濃濃劍眉緊皺,顯然認為關雲揚所說的辦法根本就不是一個辦法嘛!
「對,就這樣。」面對他質疑的目光,關雲揚很是坦然地含笑點頭。
沒有漏看關雲揚眸中所閃現出來的算計,一種被當白癡耍的感覺油然而生,慕天席很想開口拒絕,但話到了舌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關雲揚似乎天生就有一種可以說服別人的本領。
而且他也的確捉住了他的弱點和心思。
他真的什麼都不想管,也什麼都不在乎,唯一想的和在乎的,只有皇甫念柔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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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夠了!
望著銅鏡中的自己,皇甫念柔簡直不能忍受自己居然做出這樣荒唐的事來。
要不是風雲信誓旦旦地描述,她絕對打死也不承認她竟然會在慕天席的懷中哭昏了過去。
天啊!
她還要不要做人啊?
伸手掩面,她無聲的哀嚎,如果可以的話,她還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只求這輩子都能不要見到慕天席那個可惡的傢伙。
一想到他可能會有的訕笑,皇甫念柔就恨死了自己,她真不懂為什麼自己只要一碰到他就這麼軟弱。
該死的!
心裡頭煩躁的連聲咒念,幾乎坐不住的她索性起身,正準備走出廂房外去透透氣,就見向來氣定神閒的風雲反常的神色慌張地朝著她跑了過來。
「娘娘……糟了、糟了,大事不好了!」
她駐足望著可以用驚惶失措來形容的風云:心中驀地泛起一股不祥的感覺。
「發生了什麼事?」一待風雲來到身前,她等不及讓她好好的喘口氣,連忙問道。
「娘娘,我剛上街替妳採買胭脂,聽到街上的老百姓都在傳言,虖夏國興兵犯境了。」
什麼?!興什麼兵啊?
皇甫念柔一臉困惑,完全摸不著頭緒,瞠大了眼望著依然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風雲。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虖夏國興兵來犯我朝了。」
聽到這話,皇甫念柔原本緊張的心情頓時放下一半,更誇張的是她還噗哧一聲地笑了出來。
父王興兵?!多麼一個荒謬可笑的謠傳。
這壓根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先不提父王原本就是一個愛好和平的好君主,就說父王明知她身在中原,就萬萬不可能會興兵來犯。
「娘娘,這件事只怕是真的。」面色凝重,風雲嚴肅地朝著完全不將這個訊息當成一回事兒的皇甫念柔道。
「風雲,妳是跟著我從虖夏陪嫁過來的人,妳應該很清楚,以父王那仁慈愛民的作風,絕對不可能搦戰的。」
儘管風雲語氣嚴肅地再次強調這個消息的真實性,但皇甫念柔還是怎麼樣都無法相信。
「娘娘,連皇上都已經下詔,即日遴選征伐虖夏的大將軍了,正所謂君無戲言,所以這件事絕對千真萬確。」
見她還是沒有一絲相信的意思,風雲立時將自己所打聽到的消息全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聽到皇上下詔,皇甫念柔臉上的笑容逐漸被嚴肅的神情所取代。「妳確定皇上已經下旨要遴選大將軍了嗎?」
「沒錯。」
見風雲肯定地點點頭,她臉色立時大變。
怎麼會這樣?父王怎麼會做出這麼糊塗的事情來呢?
就算父王真不把她當女兒,完全沒有顧慮到她的安危,那也不打緊,可是那些無辜的虖夏人民呢?
父王究竟知不知道一旦興兵,先不論兩國之間輸贏屬誰,那些無辜被捲入烽火之中的百姓,都要承受家破人亡流離之苦。
雖說她是一介女流,而且現在不過是個寄人籬下不受寵愛的妃子,可是她怎麼說也是虖夏國的公主,自然很關心那些無辜的虖夏子民。
在初時的慌亂過去之後,她心緒有些激動的一把扯住風雲的衣袖,很是焦急地問道:「那參加遴選將軍的人有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