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受的委屈遠比自己所受的要來得多,他甚至還要承受自己的怨恨。
「你們的濃情蜜意可以留到閻王面前去表演,不要在這裡浪費我的時間,那個老不死的剛剛已經嚥了氣,現在只等解決你們,我就可以稱霸一方了。」
自覺大勢已定的皇甫少剛狂妄地說著,他早布下天羅地網等著他們的到來,這次他不會再大意,就算他們插翅也難飛了。
「你以為你會贏?」
「我沒道理輸!」
「是嗎?」雖說這場意外來得突然,但是慕天席也非省油的燈,若是全力一搏未必沒有勝算。
再說,為了念柔,他拚死也得要殺出一條血路。
「當然有把握,因為……」
話都沒有說完,皇甫少剛突地揚手往牆上一按,慕天席心中才覺不妙,地上就出現了一個大洞。
猝不及防的慕天席只來得及護住一樣往下墜去的皇甫念柔,用自己的身子做肉墊,只求不要傷到她一分一毫。
「我當然勝券在握……因為我早知道你們要來,你說我還能不準備充份嗎?」
用圍捕的方式,或許慕天席這只九命怪貓可能有逃脫的機會,可是他就不相信在這個銅牆鐵壁之中,他還能逃得了。
呵呵!
人究竟可以不吃不喝地撐上幾天,他一直很好奇,就拿他們來試試吧!
在得意的狂妄笑聲之中,地上那大洞緩慢地自左右闔上。
「念柔啊念柔,畢竟兄妹一場,別說我對妳不好,瞧,我還讓妳在臨死之前,死在心愛男人的懷裡,妳該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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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狂妄的聲音在幽暗的洞中盤旋,久久沒有散去……
「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皇甫念柔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原來以為該恨的人其實才是最無辜的人,她為他心疼,也為自己曾經對他有過的恨意心中有愧。
「傻瓜!」一如往常般,慕天席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然後將她拉至自己胸前,緊緊的抱著。
「都是我連累了你,要不是我,你也不會三番兩次被王兄害。」
燼管明知向來疼她、寵她的他不會介意,然而她真的很難釋懷,頻頻地向他道歉。
「知道對不起我,那就罰妳一生一世的陪著我。」
「我……」很想,真的很想!
誤會終於冰釋,那些被深埋在心中對他的愛意,此刻猶如滔滔的江水將她完全的覆蓋。
可是……她舉目四望,瞧著包圍他們的銅牆鐵壁,她知道這次王兄是鐵了心的要置她於死地。
而且就算不說他們會不會死在這裡,只要一想起她對關雲揚的承諾,他們也不會有未來。
以為她的不語是憂心兩人的生死,慕天席柔聲安慰,緊緊握著她的手,怎樣也下肯放鬆分毫。
「以前,妳王兄也以為困住了我,可以置我於死地,但我還是逃了出去,所以這次他也絕對會很失望的。」
如果皇甫少剛以為他還是以前那個毫無防備之心的慕天席,那他將會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因為上了一次當,卻還不能學上一次乖的話,那麼就算死在這裡,恐怕也怨不了別人。
「告訴我,你那段日子經歷了些什麼?」
其實,她也不是那麼想出去,能與他在這裡相守,生同裘、死同穴,她便覺得滿足。
畢竟若他們真的能活著出去,可卻又不能相守,那她寧願就這麼靜靜地待在他的懷中死去。
「也沒什麼,只不過在成親的前一晚,著了妳王兄的道,被人下了毒,裝進了麻布袋裡……」
慕天席說得輕描淡寫,她卻聽得驚心動魄,雙手緊緊的握住他的,怎麼都不敢想像,如果說不是老天垂憐,他或許早已不在這世上了。
耳裡聽著他的驚險過往,她覺得自己過往恨得多麼可笑。
她是那麼的愛他,只要他好好的活著,在不在她的身邊守護著她,似乎已經不再重要。
似乎意識到她的驚懼,慕天席好笑的伸出一手來輕撫著她柔嫩的臉頰,「小傻瓜,那些都過去了,妳瞧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嗯。」她點了點頭,又偎近他一些,聆聽著他的心跳,她有感而發地說:「只要好好活著就好。」
「當然會好好的活著,我不會讓妳有事的。」這是一個承諾。
因為他的輕忽大意,讓她受盡了委屈,他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了。
對於他的承諾,她但笑不語,現在能這樣窩在他的懷中,對她來說就是絕對的幸福了。
她不會、也不想再奢求太多。
不再言語,她闔上了眼,靜靜地享受著這一刻。
她的心底很清楚,不論後來是死亡或逃離,像這樣的時刻都不會再有,永遠也不會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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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天不從人願嗎?
她想死,老天卻偏生要讓她活著。
再次睜眼,看著四周的光亮,皇甫念柔知道自己已逃離了危險的牢籠。
可是她的心底卻沒有一絲開心和慶幸,反而覺得失落。
活著,要面對的反而比較多吧!
「妳醒了。」
一記熟悉的嗓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舉目望去,見著了一身勁裝的風雲。
雖然風雲給人的感覺還是那樣的俐落,但隱隱約約間,她察覺到風雲不太一樣了。
「妳……」
風雲端著仍冒著熱氣的湯藥,走近床畔,將藥碗遞給她。
「把藥喝了吧!」
無言的接過了藥,她卻不急著飲下,用疑惑的眸光注視著風雲。
「妳是不是覺得我不一樣了?」
「對。」她直覺點頭。
自在的在床畔落坐,此時的風雲渾身上下毫無一絲下人的卑微。
「其實,我是慕天席的小師妹。」
「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皇甫念柔瞠目結舌的模樣活像是瞧見了什麼令人驚恐的妖魔鬼怪。
她說的是真的嗎?
如果是真的,她又為什麼要委屈自己待在她身邊任她使喚這麼多年?
「妳一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會進宮,待在妳身邊吧?」
「對。」她依稀曾聽慕天席說過,他有個師妹,出身富冑,既然如此,那她為何委屈自己進宮為婢呢?
「我會進宮,是受了師兄的托付,他囑咐我若是有天他出了事,要我一定要照顧妳。」
似乎總有不斷的驚奇呵!最近她聽到的事情總是完全顛覆了她以往的認知。
他……怎麼可以默默的承受那麼多?
知道的愈多,她愈為他心疼,卻也無法為他多做些什麼。
皇甫念柔靜默了,什麼話都沒說的只是靜靜地望著遠方,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蕭索的氣息。
等待了一會兒,等不到她的任何回應,風雲也沒有多說什麼,靜靜的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她的手堪堪觸及門扉的那一刻,原本沉靜的人兒突然開了口--
「是妳救了我們嗎?」
除了她,皇甫念柔想不出他們是如何逃離那個銅牆鐵壁的陷阱。
「是的。」久候不至他們回來,她就知道他們一定出了事,所以她不顧一切的去救人。
但……她真正想救的是慕天席而不是她,皇甫念柔的小命只是她順便撿回來的,她並不需要她的感謝。
「他呢?」
「他帶著三千精兵摸進城裡去了。」
「什麼?」
僅僅只有三千?!
難道他不知道若是王兄知道他們已經逃離,絕對會布下天羅地網來等他們嗎?
而他竟然還傻傻的只帶三千精兵就去送死,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啊!
想到這裡,皇甫念柔哪裡還能靜靜地待著,她忙不迭地跳下床,直覺就往門口跑去。
「別去連累他了。」望著她的舉動,風雲心知肚明的出聲一喊。
「妳已經連累他很多了,若不是妳,他不用幾次瀕臨險境,更不用差點兒連小命都玩完了。」
聽到這含著怨慧的話,皇甫念柔倏地回過頭來,雙眼帶著濃濃的審視意味。
她在為他抱不平,雖然態度並不激動,可是意思很明顯。
風雲是不是也喜歡慕天席?
應該是吧!
否則她怎會為了一個請托,就犧牲三年的光陰,待在任性的自己身邊。
「妳……愛他?」
「是的。」風雲也不打算隱瞞,很大方的承認了。
她愛著師兄已經很久很久了,久到她甚至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但自己望著他、追逐著他,可他卻總是望著她、追逐著她。
「妳……」她的承認讓皇甫念柔啞口,她似乎沒有立場可以去理會風雲是不是愛著慕天席。
因為她終將放開他的手,為了一個承諾,也為了他。
「如果終究是要傷了他,那麼我希望妳離開,因為再多的糾纏也改變不了你們必須分離的事實。」風雲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意有所指的道。
「妳知道?」
「沒錯,我知道妳和關右相的協議。」如果不是知道她與關雲揚之間有協議在,或許她不會出手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