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他有些嚴肅、稜線分明的側臉,苗詠歡沒被他嚴格的警告嚇到,唇畔反而淺淺上揚。師父是怕她被散落的頭髮扎得不舒服,所以二度為她撩發吧!
老實說,這個看來冷情難以親近的酷師父,是個心思細膩的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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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醜。」
厚,心思細膩的大好人批評起她初次烘焙完成的蛋糕,有夠不留情面,「哪有當師父的這樣打擊自己徒弟的自信心。」苗詠歡嘟嘴抗議。
「這無關打擊妳的自信,而是做最實際誠實的評論,難道妳愛聽不切實際的花言巧語,要我說它們很漂亮,膨脹妳的虛榮心?」饒君羿就事論事的指著長桌上由她親手製作,已烤好、表面龜裂得厲害,有些甚至滿出紙杯的杯子蛋糕,要他昧著良心稱讚這樣的蛋糕漂亮,他這個傻徒弟是想害他被雷公劈嗎?
隨他修長好看的手指望去,她實在回答不出是啊兩個字。只怕再沒有審美觀的人都看得出她做的蛋糕丑,尤其擺在他烤得表面金黃,看起來柔嫩可口,完美得無懈可擊的檸檬起司蛋糕旁,更彰顯出她的杯子蛋糕丑斃了。
「人家是第一次做啊。」小腦袋洩氣的往下垂,儘管她做的蛋糕很醜,但師父的實話還是讓她有點受傷。
無由的,她垂首絞手的沮喪模樣,讓他心底滑過一道不忍。他下意識的輕捧起她小臉,「如果我說那些蛋糕醜得很可愛,妳會不會好過點?」
她雙眸一亮,「醜得很可愛?」
饒君羿頷首,沒告訴她大概要有些藝術眼光的人才會這樣認為。「下次注意一下麵粉的黏稠度,奶油別回溫得過軟,裝入模型以八分滿為原則,就能避免今天的狀況。打起精神來,知不知道?」
恍如為她打氣般,大掌輕拍她小臉兩下。說不上來,他不喜歡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連帶他也感覺不舒服。
而他拍碰她頰畔這幕,剛好讓偷空過來看看這對師徒相處情形的饒柏勳瞧個正著,他滿眸驚訝。君羿剛剛的神情好柔和,且曾經怒責苗詠歡對他動手動腳吃他豆腐的人,這會居然反過來對人家又拍又碰,這個君子酷哥在搞啥東東?
「我知道了。」有了師父的鼓勵,苗詠歡覺得自己又渾身是勁,「我會繼續努力。咦!饒大哥,快過來嘗嘗我做的醜得很可愛的蛋糕。」她揚聲朝門邊喊。
「醜得很可愛的蛋糕?」饒柏勳困惑的走向兩人。
她坦然又靦腆的笑笑,比向自己做的六個杯子蛋糕,「我試做的,師父說醜得很可愛,要我再努力學習。」
這麼說君羿剛才會拍她的臉是在對她加油打氣嘍?
沒注意自個堂兄瞟向他的若有所思眸光,饒君羿略微莞爾的視線全凝在又恢復開朗笑容的苗詠歡臉上。她還真樂天,一句醜得很可愛,嚴格說起來並不算讚美的話也能令她滿足接受。
「雖然蛋糕的外觀不好看,味道應該還可以。饒大哥要不要捧場吃一個?」小手捧了個蛋糕到他面前。
「妳第一次完成的成品,當然要捧場。」饒柏勳阿莎力的接過,很乾脆的大咬一口。
「怎麼樣?」她眨巴著眼瞅問他,不知自己做的蛋糕能得到何種評價。
「口感稍嫌乾硬,不過調味比例拿捏得恰到好處,還不錯。」
「真的?」
「我沒必要說假話安慰妳。」饒柏勳笑道,很捧場的將嘗起來確實不難吃的小蛋糕全部解決掉。
「師父,饒大哥說我做的蛋糕吃起來還不錯ㄟ!」苗詠歡巧笑倩兮的將另一個蛋糕遞向他,「你也嘗看看。」
饒君羿眉峰微蹙,「我不吃,」
她一愕,舉著蛋糕的手僵在那兒,師父是嫌她做的蛋糕粗糙,不願捧場嗎?
看出她的愣鈥i無措,饒柏動急忙緩頰,「妳可別以為君羿嫌棄妳的手藝,他從來不吃甜點,』喪失甜與酸的味覺,要他如何品嚐甜點的美味。
「師父從不吃甜點?」苗詠歡迎望他的眼裡盈滿錯愕,身為蛋糕烘焙師卻不吃蛋糕?
「妳來君歡這些日子見我吃過嗎?」他毋需再多作解釋,卻不忍見她眼裡被拒的失望,話自動滑出口。
她猛然想起自己是沒見過他吃過任何一塊蛋糕,甚至連他在做蛋糕時也未曾見他試過半次調味,可出自他手的甜點,每一樣都具備教人癡戀的超級美味。這著實是令人折服的出神入化技能,但為何她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就算師父再厲害,研發新產品也需要試吃,為什麼我好像沒看過師父……」
「詠歡!」饒柏勳在堂弟臉色愈來愈沉斂前喊斷她的話,「君羿是少見的烘焙天才,試不試吃都不影響他的甜點製作。他還要忙,別吵他,妳拿塊蛋糕請我的助手賴禹嘗嘗。」君羿喪失的味覺是不可提的禁忌,他還是先支開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之勢的詠歡,免得冷面帥哥等會把她罵哭。
見饒君羿一語不發忙著將不久前趁熱脫模,已稍涼的檸檬起司刷上鏡面果膠,拿至冰箱冷藏,苗詠歡也只能拿著自己做的杯子蛋糕,隨饒柏勳離開。
只是……為何師父俊實背後的澀然黯淡,彷彿更濃了?
第四章
冬陽暖照的週末清晨。
往常苗詠歡總會利用假日回家陪爸媽,這周兩位好友一個要回台中,一個回新竹,她便在昨天晚上就跑回家。今天她起了個大早,有重要事做。
「詠歡,妳跑那麼快做什麼?」在廳裡閱讀早報的陳麗瑩,詫異的看著由二樓衝下來的女兒。
「去找我師父。」她在玄關迅速穿好淡粉的休閒布鞋,「明天我再陪媽逛街,等爸晨運回來媽再跟他說我出去了。拜拜。」
剛從房裡出來的苗詠駿恰巧瞥見她像陣旋風捲出門,跨上她停在院裡那輛腳踏車,快速飆踩離開的身影。
「那丫頭幹麼?走得這麼急。」平時放假是家裡最晚起床的人,今天居然比他這個大哥早起。
「她說要去找她師父。」陳麗瑩慈祥笑道。
「又去學做蛋糕?」苗詠駿啞然失笑,「這丫頭還真拚,只可惜她前幾天拿回來那無絲毫美感,吃起來登不了大檯面的杯子蛋糕,我實在懷疑她能在半年內成為啥蛋糕師傅。」
名師出高徒這句話或許對別人適用,但對他妹妹,即使她讓他們一家人萬分吃驚她能求得知名洋果子坊的師傅,答應教她學做甜點烘焙,他仍然對她的能力存疑,誰教她以往下廚的表現那般嚇人。
「隨她去吧,無論結果如何,媽都樂觀其成。」縱使詠歡最後無法成為成功的烘焙師,學點手藝對個女孩家總是有利無害。她比較佩服女兒的師父,百忙之中尚有耐心指導隨時會將他的烘焙室弄得一團亂的她。
除了媽所說的這樣,還能怎麼辦?他那個好脾性的妹妹一旦固執起來,沒人動搖得了她的決定,否則她也不會執意和爸立下婚姻自主的條件約定。
不過反正離驗收成果還有段時間,就由她去吧!
同一時間,匆忙出門的苗詠歡噙著笑,努力踩著腳踏車往她師父的住處趕,她今早要做的事真的很重要,非得成功不可。
當她終於來到饒君羿住的高級雅致公寓,恰好碰到住戶開大樓門,直接上五樓按他家門鈴的同時,屋內的饒君羿納悶的上前應門,猜測著才七點十五分,又適逢君歡洋果子坊休假日的早晨,堂哥這麼早來幹麼?
「師父,早。」門開的剎那,嬌甜的笑靨與清脆的招呼聲一併迎向他。
「是妳!」他有片刻的怔愕,沒料到按門鈴的是硬賴上他的徒弟,「妳怎麼知道我住這兒?」他從未跟她提過自己的住處。
「我問饒大哥的。昨天我突然想到以後放假若有烘焙上的問題可以來找你,要回家時遇到饒大哥,就順便問他你的住址。」
「說吧,妳有什麼問題?」他微側身,示意她進屋裡,以她目前烘焙天賦尚未激發出來的情況,她的任何問題皆可能耗去他不少時間應付。
然而她沒進屋,卻出人意表的挽住他手臂,「不是做蛋糕的問題,我是特地來帶你出去走一走的。」
「帶我出去走一走?」太過令人錯愕的答案,讓他一時忘記撥開她的手。
她直點小腦袋,「今天的天氣很暖和,適合到郊外曬太陽。」
「要瘋要玩妳只管去,關我什麼事。」這丫頭昨天沒睡飽?一大早跑來拉他出去曬太陽。
「怎麼會不關你的事。」她挽緊他手臂一些,不讓他有機會掙開,「你老是一臉陰鬱,半點笑容也沒有,又冷又酷,不見三十歲帥哥該有的開朗朝氣,反而像個七老八十的孤僻老頭……」
「苗詠歡!」居然說他像個七老八十的孤僻老頭?!
「本來就是。」沒被他的低喝嚇退,苗詠歡想也未想的輕蹙柳眉提手撫向他絞凝的眉心,「你沒發覺你老是皺著眉嗎?你皺得不累,看的人都覺得心裡難受。」